索爾耳邊響起一陣陣細碎模湖的聲音,但無論他怎麼听,都听不清其中的含義。
他不自覺地又向前邁了一步,卻很快意識到這是那些污染在引誘他。
索爾意識堅定地移開視線,減弱那些污染的影響,但他耳邊的聲音卻又突然變大。
他抬起頭,望向整片峭壁。
那些峭壁之上,無論有沒有洞穴存在的位置,竟然都伸出了眾多密密麻麻的白色手臂。
那些手臂不停地伸縮、揮舞,五指張開,形態猙獰。
索爾眉頭緊皺,他現在確定,這些手是在求救。
他仿佛能透過這些手,看見山壁中被埋葬的無數尸體,看見這些原本強大無比的巫師學徒和巫師們,在更加強大詭異的存在面前,依舊只能絕望而無助地被埋葬。
索爾突然就理解了什麼叫巫師的埋骨地,理解了什麼叫西部地區變成了巫師的真空地帶。
那是索爾在拜倫幾句輕描澹寫下,所不能想象的殘酷。
而眼前這個峭壁出現的亡者,很可能只是整個垂手谷的一小部分而已。
那些手臂無法出聲,只能拼命地通過晃動,吸引別人的注意,希冀得到救贖。
但索爾很清楚地意識到,那些手臂甚至連靈魂碎片都算不上。它們只是在巫術的輻射下,亡者殘留的那點被污染的怨念。
看得久了,索爾有種錯覺,他不是站在谷底望向高聳陡峭的山崖,而是飛在高空中,無情地注視著被埋在地下,無力掙月兌的亡者們。
索爾晃了晃腦袋,覺得精神體有些不穩定。
「索爾?索爾?」
突然有人在叫他,索爾一個激靈,回神便看見其他人都在注視著自己。
叫他的是尼克,「你怎麼了?他們都要出發了。」
看來拜倫他們已經選好了入口。
但索爾卻一邊揉了揉有些發脹的腦袋,一邊對三位學長們說︰「我們身後峭壁上這些洞穴有些異常。」
拜倫最清楚索爾的能力,當即就走回來,認真觀察起他起初並未留意的山壁。
來特看了看索爾,又看向那片靜謐的山脈,將信將疑地問︰「不是說那些巫師的尸體都是在地下嗎?怎麼跑到側邊去了?」
「索爾很擅長觀測靈體。」拜倫收回視線,「我很相信他。」
比爾听了,眯著眼楮笑道︰「這個我可不擅長,不過你們要是能確定哪個洞穴里更有可能存在靈體,自然听你們的。」
拜倫直接將選擇權交給索爾,「索爾,你看哪個洞穴污染最明顯?」
索爾想說整面山壁都很異常。
不過他還是再次觀察起眼前的洞穴,忍著精神體的躁動,仔細尋找其中的不同。
比爾看到索爾的模樣,眯了眯眼楮,也不知在想什麼。
來特倒是一拍巴掌,小聲道︰「他這是在觀察靈體嗎?我听說有精神力特別敏感的人,可以不通過儀器,直接觀測到靈魂殘留。難道索爾就可以?」
拜倫沒有說話,算是默認的來特的猜測。
索爾掃過附近幾個洞穴,最後定格在一處。
他抬起手,指著一個離地三米左右,直徑不過一米多點的洞穴。
「這里,這里的污染更嚴重一些。存在惡靈的可能性更大。」
來特雖然還是什麼都看不懂,但依舊感嘆道︰「索爾,你剛剛的樣子特別像我導師審視培養皿的樣子。」
「你的導師?」
「安澤導師啊。」來特一臉復雜,像是回想起什麼,「我只擅長打架,不擅長做實驗。安澤導師看著我實驗報告的表情……真是恐怖。」
比爾哈哈一笑,「你少玩點兒女人,也許腦子能好使些。」
來特翻了個白眼,「我從來不曾玩弄女人,每次都是很認真地與她們交流。」
尼克手里還在擺弄著感知儀,卻沒有其他發現,只能感嘆一聲,「以後再有人說只有精神力天賦,沒有魔力天賦的巫師沒有用,我一定拿你舉例子反駁他們。」
比爾最是著急,當即說︰「既然已經確定了,那還等什麼,我們現在就出發吧。」
拜倫走到索爾身邊,拍拍他的肩膀,「路上跟緊我。」
四人立刻選了那個離地三米的洞穴彎腰走進去,營地只留下尼克一人。
看著走在隊伍最後的來特身影也消失在洞穴里,尼克卻依舊站在原地。
他兩只手緊緊交握在一起,看起來並沒有表面上那麼平靜。
因為比爾和來特都是三級學徒,尼克不能在他們面前使用傳訊術。
「索爾……」他只能在心里暗暗囑咐,「一定要跟緊拜倫啊。」
……
索爾選擇的洞穴並不寬敞,在山體內的行進依舊比他想象得艱難。
這里畢竟不是用作通行的正常通道,有的地方寬敞,有的狹窄到索爾都鑽不過去。
遇到這種地方,來特便會出手。
他主修土屬性,在地下行動很是自在。
在山體側面平緩延伸一段距離後,就立刻急轉直下。
有一些陡峭的地方,索爾只能用手深深插入一旁的土壤里,維持自己的平衡。
大家腳下一片漆黑,完全看不清這條下行通道還有多遠。
走在最第二位的比爾一直維持著微光術,但也只能照亮附近幾米區域。
遠一些的地方,即使以索爾目前的視力,也只能看見一片模湖虛影。
大概走了半個小時,最前面的來特突然停下。
「不行,前面是一個很深的下行通道,角度幾乎是垂直的。」
他丟了一個石子下去。
石子磕磕絆絆,滾了很長時間。
「這里恐怕要飛下去了,爬的話,太浪費時間。」
「飛?」比爾的聲音響起,「索爾就不用問了,拜倫你學羽落術了嗎?」
拜倫渾身一震,整個人突然干癟下去。
他的喉嚨裂開,「我能飄下去。」
還沒等索爾想清楚拜倫學長要怎麼飄,就看見干癟似人皮的學長嘴巴突然變長,嘴唇開合幾下,然後 地吸氣。
「嘶嘶嘶……」
短短幾秒,他整個人就膨脹起來。
他的皮膚幾乎被拉扯到極限,不斷鼓脹,不斷鼓脹,最後變成了一個人形長條氣球。
隨後,他舉起兩條腫似豬蹄的手,給自己的嘴巴艱難地打了個結。
這頓操作,就連一旁的比爾和來特都看傻了。
拜倫沒有管那兩人,艱難地挪動身體,對著索爾甩了甩嘴巴。
「嗯嗯。」
也許是默契,索爾竟然立刻就明白了拜倫的意思。
「學長……你是讓我抓著你的嘴,一起飄下去?」
「嗯!」
「噗——」來特最先破防,他捂著肚子,笑得氣都喘不上來了,「拜倫啊拜倫,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好玩。要是我有你這能力……」
來特的聲音戛然而止,他突然模著下巴開始思索起來。
比爾立刻推了沉思來特一把,「既然他們有辦法下去,那就趕緊走!」
來特不查,被比爾一把推下了地道。但听聲音,並沒有變成自由落體。
比爾回頭看了拜倫一眼,「要是你帶不動索爾,我倒有辦法把他帶下去。」
拜倫橫著甩了甩嘴巴。
比爾勾起嘴角,也沒再勸,直接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