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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長安的反應,實在太快了•••

正月過半,關東燃起的戰火,也隨著時間的推移,而快速蔓延開來。

正月初一于廣陵起兵,並于正月初四午時前後,率麾下大軍軍渡過淮水,與楚王劉戊匯合的吳王劉鼻,卻並沒有急于折道西進;

而是將這樣一封書信,或者說‘檄文’,發到了關東的每一家宗親諸侯的手中。

‘檄文’的內容,是這樣寫的;

——吳王劉鼻,恭敬地向膠西、膠東、淄川、濟南、趙、楚、淮南、衡山、廬江等王,和已故的長沙王的兒子請教︰

听說奸臣晁錯,對天下沒有什麼功勞,反而要侵奪諸侯的土地,各地諸侯派往朝廷的使者,都被此僚拘留問罪。

由此看來,晃錯專以侮辱諸侯為能事,不以應該對待諸侯王的禮節,來對待劉氏的同胞骨肉,是想滅絕先帝的功臣,進而任用作亂的小人來惑亂天下,使社稷陷于危機。

而現在,陛弱多病,志氣消沉,不能清楚地體察到這一點。

所以,我想起兵誅殺賊臣,不知可否,寡人謹听大家指教。

敝國雖然狹小,但也有土地三千里;

人口雖少,但也可募得精兵五十萬。

寡人一向善待南越三十余年,他們的酋長,都將派他們的兵卒跟隨寡人,這樣又可得到三十萬兵力。

寡人雖不才,願親身追隨各位王侯。

南越臨近長沙,因長沙王已經平定了長沙以北的地區,所以他們可以向西到巴蜀、漢中去。

派人告訴南越王、楚王和淮南的三個王,同寡人一同向西進擊。

齊地各諸侯王,同趙王一道平定河間、河內後,有的可以進入臨晉關;有的可以同寡人在洛陽會合。

燕王、趙王以往跟胡人有約——燕王在北平定代、雲中後,統領胡人進入蕭關,而往長安進發,以匡正天下,安定高皇帝宗廟。

希望大家共同勉勵而為之。

楚元王之子,以及淮南的三個王,有的不被朝堂重視已經很久了,對朝堂的痛恨深入了骨髓,想尋機出這口氣很久了。

但寡人沒有得到各位諸侯王的心意,不敢擅自行動。

現在,各位若能夠使將要滅絕、覆亡的社稷繼續生存下去,扶弱鋤強,來安定劉氏,這是我們都希望看到的。

敝國雖然貧窮,但寡人節衣縮食,累積金錢,修治兵器甲胃,聚積糧食,如此夜以繼日地努力,已有三十多年了。

所有這些努力,都是為了此次起事,希望各位好好地去應用它。

凡能斬獲敵大將的人,賞黃金五千斤,封萬戶食邑;

斬敵列將者,賞黃金三千斤,封五千戶食邑;

斬敵裨將者,賞黃金一千斤,封兩千戶食邑;

斬敵食祿為二千石的官吏者,賞黃金一千,封一千戶食邑;

凡是有功的人,統統都封為侯。

那些率軍隊,或城邑來投降的人,兵卒一萬或城邑一萬戶者,如同得到敵大將一樣獎賞;

人戶五千的,如獲敵列將一樣的獎賞;

人戶三千的,如獲敵裨將的一樣的獎賞;

人戶一千戶的,如得食祿為二千石之敵的同樣的封賞。

小吏,則從官位的差別接受封爵賞金。

這種獎賞,所封所賜都成倍超過漢朝的常法;那些已有爵位城邑的人,只會另外增加封邑,而不會因襲舊封而酌予增加。

希望各位明白地向士大夫們宣布,不要欺騙他們,寡人的金錢在天下到處都有,並不一定要到吳來取,各位日夜取用,都是用不完的。

有應當賞賜的人,只要告訴寡人,寡人將會親自送給他的。

很誠懇地希望大家,都能知曉這些事••••••

‘檄文’傳出,便如同一刻重磅炸彈般,將原本還算平靜的天下輿論,砸出了一個又一個大坑!

對于各路宗親諸侯而言,無論先前是否打算起兵,在听到劉鼻說‘大家都反了,就差你一個了’的時候,卻都無一例外的焦慮了起來。

除了梁王劉武、代王劉登二人,幾乎其他所有的宗親諸侯國,都被劉鼻所描述的場景,嚇的有些拿不定主意。

——大家伙兒,都反了?

——就剩我一個沒反?

——這,可如何是好啊••••••

尤其是在得知吳王劉鼻,自己湊齊了五十萬吳國兵馬,又找來了三十萬南越兵馬作為外援之後,即便是這些原本並不打算反叛,亦或是並不打算第一時間,起兵響應劉鼻的宗親諸侯們,也不由有些動搖了起來。

吳兵五十萬,越兵三十萬,再加上楚王劉戊••••••

這,可就是百萬大軍了!

雖然大家伙心里都明白,劉鼻給出的這個數字,多少有些水分,但既然劉鼻敢喊出來,那就算有水分,也不會水的太過分。

——號稱五十萬的吳國兵馬,怎麼著,也得有二三十萬;

號稱三十萬的南越兵馬,再少,也總得有個十萬八萬的。

再加上已經與劉鼻匯合的楚王劉戊,再如何,也能拿出十幾兵馬。

這樣算下來,即便是把水分擠掉,劉鼻掌控下的軍隊,兵力也達到了駭人听聞的四十萬以上!

尤其是吳王劉鼻那封‘檄文’當中,幾乎把所有宗親諸侯國,都強行拉下了水。

——已經絕嗣國除的長沙王吳氏,被劉鼻形容成了‘平定長沙以北,攻打巴蜀、漢中’的偏軍;

邊牆的燕王、趙王,明明還沒有對劉鼻許下任何承諾,卻也同樣被劉鼻這封‘檄文’,形容成了‘早就和匈奴人商量好了,隨時都能派兵支援我部’的又一支偏軍。

至于楚王劉戊、南越王趙佗,那就更別提了——在那封檄文發出之後,這兩個人,算是徹底坐實了‘逆賊’的身份。

最關鍵的是︰就連淮南系的三位宗親諸侯,都被劉鼻描述成了‘早就和我有過約定,很快就會同我匯合’的助力。

而事實卻是︰淮南系的三位諸侯王,一個在騎牆,一個被國相軟禁,另一個,更是已經跑去了長安告狀••••••

「怎麼?」

「楚王是覺得,寡人發出去的這封檄文,有什麼不妥之處嗎?」

楚國都城,彭城。

與楚王劉戊對坐于王宮之內,看著劉戊拿起那封檄文,反復查閱,且越看面色越古怪,劉鼻也不由輕松一笑,開口發出一問。

卻見劉戊听聞此問,面色只愈發古怪了起來;

望向劉鼻的目光中,更是陡然帶上了些許不信任。

不妥?

——何止是不妥?!

——這根本就是在信口開河!!

兵力里摻水,把三、四十萬說成百萬,這個都且先不提了;

畢竟在兵力里摻水,早就是戰爭中,對戰雙方心照不宣的默契。

可劉鼻在檄文中,提到的這些個‘友軍’,可有一大半,都還沒有動作啊!

非但沒有動作,就連‘會不會有動作’,眼下都很難確定!

就這麼三言兩語,把這些還沒正式起兵的宗親諸侯‘逼反’,真的不會適得其反?

看出劉戊望向自己的目光中,那一抹毫不加以掩飾的孤疑之色,劉鼻也不由稍一怔;

暗下思慮片刻,終還是搖頭苦笑著,發出一聲略有些沉重的哀嘆。

「楚王有所不知;」

「這次的事,長安朝堂的反應,實在是太快了••••••」

「——寡人率領吳國的軍隊,才剛渡過淮水,都沒來得及和楚王匯合,朝堂的平叛大軍,就已經出了函谷關!」

「等寡人到了彭城,剛同楚王踫面,還沒來得及商量下一步的行軍路線,從函谷關走出的朝堂大軍,就已經把幾個重要的地方搶先佔據。」

「——竇太後的族佷竇嬰,被任命為大將軍,率領十數萬關中精銳,已經于滎陽駐扎;」

「——曲周侯麗寄,被任命為上將軍,同樣率領十幾萬關中兵馬,借著‘協助趙王衛戍邊牆’的名義,將趙王圍堵在了邯鄲城內;」

「就連武關,都已經由太僕劉舍率領的十幾萬大軍,里外設下好幾道防線,讓武關,徹底失去了被攻破的可能••••••」

隨著劉鼻低沉、嚴肅的語調,楚王劉戊的面上神容,也隨即沉了下去;

但劉鼻對局勢的解讀,卻仍舊沒有結束。

「——麗寄率軍圍了邯鄲,趙王那邊,我們就指望不上了;」

「而趙王不反,燕王,是絕對不會反的。」

「燕、趙不反,匈奴人就無法入關••••••」

「——還有齊系七王,本是說好一同起兵,但事到臨頭,卻有三人退卻;」

「尤其是齊王,徹底放棄了起兵的念頭,將齊國的都城臨淄,打造成了一座極為堅固的城池。」

「所以,整個齊系,咱們,也都指望不上••••••」

「——再加上淮南系的三王,淮南王被國相張釋之卸了兵權,軟禁于王宮之中;」

「衡山王劉勃,更是在寡人于廣陵起兵的第二天,就跑去長安了。」

「唯獨剩下一個廬江王劉賜,卻也至今是模稜兩可的態度,即不起兵,也不拒絕••••••」

說著說著,劉鼻的面容,也終是徹底沉了下去。

「起事之前,我原本爭取到了至少十家宗親諸侯的支持;」

「可現如今,卻只有楚王一人,願意起兵響應。」

「如果寡人不發出這樣的檄文,來逼迫各路宗親齊心協力,一同起兵,單憑我吳、楚兩家,只怕是根本無法和早有準備,又本就無比強大的長安朝堂抗衡啊••••••」

滿是憂慮的一番話語道出口,楚王劉戊自是面上一片嚴峻之色;

雖然沒有流露出退卻之意,但那忐忑不安的神容,卻也足以道明一切。

但劉戊沒有注意到的是︰吳王劉鼻面上的嚴峻之色,甚至比自己的不安,都還要來的更加強烈••••••

——作為一個斗雞走狗、混吃等死的紈褲二代,劉戊對于劉鼻方才的那番見解,其實並沒有听的太明白。

劉戊只隱約意識到,原以為輕松寫意的反叛,似乎變得有些棘手了起來。

但與劉戊這樣的紈褲二代不同︰劉鼻,是曾在太祖高皇帝身邊,上過戰場、殺過敵將的;

就連吳王的王爵,都是劉鼻用武勛換來的,而非是劉戊這樣,用血脈繼承得來。

所以,對于眼下的狀況,劉鼻,有著無比清晰地認知。

現在的狀況,很糟糕!

按照劉鼻原先的計劃,在戰爭開始之後,天下本該在極端的時間內,劃分為兩個不相伯仲的陣營。

即︰得到代王、梁王支持的長安朝堂,以及劉鼻為首的其他所有宗親諸侯!

甚至在此基礎上,還要再加進一個‘匈奴人’作為變數,劉鼻才能保證︰自己擁有的力量,和長安朝堂大致五五開。

但真的起兵之後,劉鼻所面臨的狀況,卻遠遠超乎了劉鼻的預料,也完全月兌離了劉鼻先前的預桉。

——本該引匈奴人南下,順便帶上燕王一起起兵的趙王,被圍在了自己的都城;

——本該迅速派出軍隊,和自己匯合的齊系七王,卻在臨淄城外,打起了一場遙不可及的攻堅戰。

再加上劉鼻本就不寄予期望,最終卻依舊讓劉鼻,感到無比失望的淮南系三王••••••

毫不夸張的說︰眼下,真正起兵對抗長安的,只有吳、楚兩國!

可即便是吳楚兩國的兵馬匯合,此時的劉鼻,也實在不知道下一步,自己應該向哪個方向進發••••••

「太快了••••••」

「長安的反應,實在是太快了••••••」

「——甚至快到了寡人還沒起兵,還沒有斬殺那個天子使者,長安的大軍,就已經抵達函谷關的程度?」

略有些驚疑的發出一聲自語,劉鼻不由又是搖了搖頭;

待劉鼻抬起頭,再次望向身前的劉戊時,劉鼻的面容之上,也逐漸涌現出一抹前所未有的嚴峻之色。

「檄文已經發出,但究竟能有幾家諸侯起兵響應,還是未知數;」

「眼下,楚王和寡人的軍隊,不可以再繼續滯留楚地了。」

「——我們起兵,本就是要趁著長安反應不過來,來不及調動大軍的空隙,快速奪得睢陽、洛陽這樣的重鎮!」

「但眼下,長安朝堂的軍隊,動作顯然是比我們還要快。」

「北方的趙王指望不上,關中南部的武關,也已經沒有了攻破的可能;」

「所以,如果楚王願意的話,我想要即刻發兵,帶領著吳、楚兩國的軍隊,直逼梁國!」

「梁王劉武,是太後最喜愛的兒子,也是長安皇帝唯一的弟弟。」

「梁國都城——睢陽城,更是長安朝堂苦心經營多年,想要防備我們攻破函谷的重要城池!」

「我听說,長安派出的三支軍隊,分別去了趙國、滎陽,和武關;」

「而梁國都城睢陽,長安朝堂卻並沒有派出援軍。」

「只要我們能快速西進,直撲睢陽城下,和梁王決戰,並最終攻破睢陽城,生擒梁王,那長安朝堂再強大,也依舊無法阻止關中震蕩!」

「到了那時,我們的事,才會有成功的可能••••••」

劉鼻一番言辭懇懇的勸說,卻只引的劉戊一陣皺眉,幾欲開口,終也沒能下定決心。

見此,劉鼻心下也不由一急,面容之上,卻是強裝出一副哀苦無比的模樣。

「到了這個地步,楚王,難道還要遲疑?」

「這般生死存亡的時刻,楚王難道還要在彭城,等長安的大軍兵臨城下嗎••••••」

滿是淒苦的語調,終是讓劉戊那寫滿遲疑的面龐之上,涌現出些許動容。

但很快,卻又見劉戊滿是煩躁的站起身,似是很為難的拍了拍大腿。

「吳王的意思,寡人當然明白!」

「但吳王,也總得容寡人再好生思量一番,和臣下再商討商討?」

滿是糾結的一語,卻只引得劉鼻苦笑著搖了搖頭;

起身,深深凝望向劉戊一樣,便朝劉戊拱起手,悠然發出一聲長嘆。

「既然是這樣,那寡人,明白楚王的意思了。」

「寡人這便引軍退去,逃到嶺南百越之地,看能不能謀求一條生路。」

「——楚王,也不必再因為此事,而感到苦惱了;」

「更不需要召集臣子,商量接下來的事。」

「只需要像寡人一樣,提前為自己,找好一塊可以埋葬自己的風水寶地,就已經是楚王,唯一能做的事了••••••」

語帶哀沉的道出此語,劉鼻便對劉戊深一拱手;

不等劉戊反應過來,又見劉鼻決然起身,頭都不回的朝殿門走去。

「吳王!」

「且不急走!!」

見劉鼻要走,劉戊這才從呆愣中回過神,望向劉鼻的目光中,更是帶上了滿滿的驚駭!

「情況,真的已經嚴峻到了如此地步嗎?」

「都已經到了吳王,也要放棄此事,絕望的跑去嶺南蠻荒之地,謀求生路的程度?」

听聞身後傳來的聲音,劉鼻卻並沒有回過身,而是昂起頭,仰天發出一聲長嘆。

「長安朝堂,很可能在我們起事之前,就提前做好了戰爭的準備。」

「——我們,已經失了先機;」

「如果再不加快速度,爭取早日抵達睢陽,那寡人,恐怕也就活不過今年夏天了••••••」

低沉、哀婉的語調,只襯的吳王劉鼻的背影,在此刻愈發孤寂、滄桑了起來;

而楚王劉戊,也終是在劉鼻這一番絕望的悲嘆之後,下定了早就該下定的決心••••••

「寡人,明白吳王的意思了。」

「寡人,听吳王的!」

便見劉戊沉聲道出一語,又朝劉鼻的背影沉沉點下頭;

待劉鼻羊做孤疑的回過身,劉戊才緩緩俯,從懷中,取出了一枚由紅布包裹著的玉印。

「這,是我楚國的兵符。」

「有了這塊兵符,凡是楚國的軍隊,吳王,都可以如臂指使。」

「——寡人,並不很擅長行伍之間的事;」

「今天,寡人就把楚國的所有軍隊,托付到吳王的手中。」

「希望吳王,不會辜負寡人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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