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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放不下的和應該放下的

經過了一夜的緊張處理,聚眾賭博的桉情已全部查清。

除了三個開賭場的以外,其他參與賭博人員都按照《治安管理處罰法》第七十條的規定,處以五百元以下的罰款,然後再通知他們的家人過來領人。

內地類似的小賭場為何屢禁不止?

除了好賭之人基數比較大,想著一夜暴富的人比比皆是,抓了一茬還有一茬之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我國法律對參與賭博人員的處罰力度確實不大,參與賭博且賭資較大的賭徒,也僅僅是處以五日以下的拘留或者五百元以下的罰款。

這個處罰力度對于上了頭的賭徒們而言基本就是清風拂面沒什麼感覺。

至于三個合伙開賭場的犯罪嫌疑人,涉及到開設賭場罪,具體處罰結果要等檢察院那邊走公訴程序了。

根據張志杰等老資歷民警的經驗,三個開賭場的大概率會被判上個有期徒刑三年左右並處一定數量的罰金。

在張志杰向王守一匯報之後,派出所就開始通知賭徒的家里過來領人。

賭徒們有的痛哭流涕,有的呆若木雞。

而前來領人的賭徒家屬或是對賭徒關心,或是數落這些拿錢扔著玩的混蛋。

不過罵歸罵,還是要把人帶走的。

李易生看到其他的賭徒一個個的被人領走了,內心有些期待也有些忐忑。不知道自己的兒子李大為會不會來領他。

看著留置室這邊人來人往,李大為在留置室外的走廊里徘回了良久,他不太想進去面對同事,同時心里對李易生的怨氣仍未消除。

想起母親仍在家里等著,最後還是咬咬牙推門走進了留置室。

留置室的門口支了一張桌子,由兩位民警在這里為賭徒的家屬們辦理手續。

李大為走了過去,低聲道︰「我來接李易生。」

中年民警看了他一眼,說道︰「哦,大為是來接你爸吧。」

一旁的年輕輔警將一份保證書遞給他,「在這里簽個字,再把這個物品清單也簽一下,就可以領人了。」

李易生看到李大為終于出現了,心情十分復雜。既有一些欣慰,兒子始終沒有對他不管不顧。又覺得給兒子在派出所這邊丟人了。

于是李易生低下了頭,沒有說什麼。

辦完手續,李大為和李易生正要離開留置室,李易生那個同樣被關在這里的古玩店店主朋友看到要走的父子倆。

看了看李易生,又看了看李大為,古玩店店主仿佛想到了什麼。

「大為?你別光救你爸啊,還有我呢,老李,你快幫我說句話!」

李易生大驚失色,趕快給朋友使眼色,示意他趕緊別說了。

覺得自己抓到救命稻草的古玩店老板根本不管這些,還在那里求援︰「大為,我可是你爸的好兄弟,你可千萬別不管我!」

在場的兩位警務人員交換了一下眼神,然後裝著什麼也沒听見看向了別的地方。

李大為早就做好了這件事會被所有同事知道的心理準備。

此刻雖然覺得有些窘迫,但還是努力穩住情緒,表情上沒有任何變化。

這時,陳新城從外面進來了,從輔警的手里拿過李易生簽過字的材料︰「我來處理吧。」

說完,陳新城拉了一把不知所措的李易生,把他帶走了。

李大為只能猶豫著跟上師父的腳步。

陳新城在前面帶路,李易生小心翼翼地跟在他的側後方,李大為綴在最後,三個人快步走過了所里的辦公區。

李大為感覺有無數的目光在追逐著他們的背影。

三人快走到派出所的門口時,李易生小聲問道︰「這位警官,請問您貴姓?」

陳新城說︰「我姓陳,怎麼了?」

李易生猶豫了一下︰「陳警官,請問您……」

陳新城自我介紹道︰「我是李大為的師父。」

李易生又沉默了下去。

心知李易生有話要說的陳新城吩咐道︰「大為,你去把車開過來吧,一會兒送你爸回家。」

李大為不情不願地離開。

陳新城看向李易生,「你要說什麼?」

李易生小聲地問道︰「陳警官,大為會不會因為我的事受到影響?」

陳新城有些生氣道︰「你覺得呢?你現在才想到這個問題嗎?你兒子是警察,你還參與這些違法亂紀的活動,你覺得能不給他找麻煩嗎?」

李易生辯白道︰「我沒意識到……」

陳新城更生氣了,說道,「沒意識到?那你意識到什麼了。咱們且不說這些違法亂紀活動普通人沾都不該沾。你作為警察的家屬,是不是更應該潔身自好!」

李易生連聲道歉︰「是,我錯了。陳警官,大為是您徒弟,你多教教他,孩子哪里不對了,你多教訓他。」

陳新城有些不滿地說道︰「那你呢,你是孩子的父親,教育他是你的責任。」

李易生苦笑道︰「該教育他的時間,已經被我錯過了。是我失責,現在也不怪孩子他不接受我。陳警官,您肯定也有孩子吧?」

陳新城被這句話戳中心坎,眼神忽然暗澹下來。

李易生繼續說道︰「我以後一定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跟那些不靠譜的朋友都斷了。既然幫不上孩子,就別給他抹黑。陳警官,大為拜托您了。」

說完,李易生給陳新城鄭重地鞠了一躬。

車上的李大為看到了這一幕,一時之間百感交集,說不上是什麼滋味。

等車上路了許久,李大為和李易生之間也沒有任何交流。

李易生好幾次有心道歉,看到李大為臉上掛霜的神情後又沒敢說出口。

見李易生不開口,李大為干巴巴地問道︰「你就沒什麼想跟我說的?」

「大為,對不起。」明明心里有千言萬語,李易生最後還是只說了最簡單的這幾個字。

李大為冷冷地說道︰「害得我差一點就得月兌了警服,你好像確實應該跟我說一聲對不起。」

李易生低聲說道︰「大為,你放心,我以後再也不會了。」

看到李易生這副猶猶豫豫的樣子,李大為的心里不由得一陣煩躁,「李易生,一開始在賭場里見到你的時候,你知道我是什麼心情嗎?有句話叫‘哀莫大于心死,’我覺得我當時大概就是那個心情。我還想過我來到這個世上是不是就是為了向你這個當爹還生恩的,可是拿我最熱愛的工作來還,代價是不是高了點?」

李易生一臉惶恐地說道︰「我真的沒想過會給你造成這麼大的麻煩。我只是想去找老谷要錢的,我當初壓在他那里的一個玩意還是挺值錢的,他也欠了我有一段時間了,早就該還了。我也是個男人,不想每次一回來就花你媽的錢。」

李大為數落道︰「那你就不能漲漲腦子,那可是賭場,你怎麼敢進去,不知道聚眾賭博違法嗎?」

李易生答道︰「我知道,而且我都多少年不賭錢了。想著老谷讓我進去看看應該沒什麼事,誰想到事情這麼湊巧,正好被你們的抓捕行動踫到了。」

「就是因為你的一時僥幸,就差點讓你留個桉底,讓我挨個處分,我媽估計到現在仍然對你牽腸掛肚。李易生,你也是六十多歲的人了,能不能有點責任心,別再由著自己的性子活著了。算我求你了好不好,你讓我媽對你省點心,她的歲數也不小了,這些年風里來雨里去的,身上也有不少毛病。」李大為真摯地說道。

「我以後再也不會了!」李易生只得重重地點了點頭,兒子雖然沒有原諒他,但是話里還是有一點關心他的。

想到自己的身體狀況,李易生也不由得為昔日的荒唐而後悔不已,可惜沒有什麼機會能彌補兒子了。

「大為,那個陳警官是個好人,有他當你的師父,肯定錯不了。他要是教訓你,你一定好好听話。做事情別太沖動了,多听老同志的建議。你媽說你曾經跟她講過,跟你一起合租的那幾個孩子都是好孩子。那就好好跟他們相處,人這一輩子,難得有幾個好朋友,好朋友相互扶持,才能走得更穩當……」放松了不少的李易生絮絮叨叨地說了好多。

李大為神色復雜地听著父親的絮叨。

這是他小時候曾經極為期盼的東西,長大後沒那麼期待了。結果反倒是他沒什麼需求的時候,在這輛車里很是意外地體會到這種感覺。

大廳里,另外幾個新人湊到了一起。

「李大為他父親那事查清楚了嗎,他到底有沒有參與賭博?」沒有參與抓捕行動的楊樹問道。

他和夏潔都是今天早上來到所里,才得知李大為他爸也在昨天被抓捕的人之中。不過同事們說的比較含湖,他們也不知道這件事的具體情況。只是有些擔心李大為的處境,怕他受到牽連。

趙繼偉答道︰「沒有參與賭博,他就是進去看了看。」

楊樹長出一口氣,「那還好。只是一旁觀看的話,不算違法行為。我和夏潔今天一上班就听到李大為他爸涉賭這個消息,別提多著急了。」

夏潔跟著道︰「對啊,算上那回當街推搡他爸被罰,李大為這已經是第二次因為他爸惹出來的事情這麼讓人提心吊膽了。這要是真的參與賭博了,雖然法律上只是一個拘留或者罰款,也牽連不到他的頭上。但是前途就毀了,上級領導誰會想要重用一個‘有問題’的人。」

張維揚打了哈欠,道︰「李大為以後如果真的要走上領導崗位,那家庭因素永遠是他不能回避的問題。誰讓那是他親爹,打斷了骨頭還連著筋呢!我昨天勸他暫時放下成見,跟他爸爸好好談一談。咱不求當爹的有什麼大能耐或者大勢力,能夠幫兒子鋪一條青雲之路。但也別隔三差五地給他兒子弄出點ど蛾子了。就算是領導們對李大為沒有成見,同事們的異樣眼神也夠他受的。」

趙繼偉道︰「誰說不是呢!這段時間大為本來干得挺好的,我都听陳警官夸他好幾次了。」

夏潔有些擔心地問道︰「踫到這樣的事情,難免心里會不痛快。晚上咱們要不要安慰一下李大為?」

楊樹搖了搖頭道︰「這麼丟臉的事情,他肯定不想提的。」

張維揚也道︰「怎麼從這件事里走出來,不用我們幫他,他自己過幾天就能解決。安慰他反而沒有必要,這種事情如果可以的話李大為那個倔脾氣恐怕寧願我們誰也不知道。」

夏潔道︰「懂了,男人們的自尊心。」

張維揚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是誰遇到事情也是這種寧折不彎的樣子,甚至還擔心受到多余的照顧。

夏潔察覺到張維揚的眼神,大概也想到了自己之前的事情,臉上微微一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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