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月元神里怎麼會有火」楊蟬一聲驚呼,擔憂道︰「師父你走火入魔了?」
「沒有。」
寒香搖了搖頭。
楊蟬露出茫然之色。
她知道師父的元神皚雪孤梅,清寂高冷。那種氣質體現在外表,不知讓多少男子怦然心動,自己一輩子都羨慕不來。
可是清寂的浮月元神為什麼會產生火焰呢?師父仙子般清冷的氣質,也沒因此改變啊!
「月影寒霜,浮月仙劍。寒香幽幽一嘆︰「前世今生,我一心追求清寒極致,不入凡俗苦苦仙道千年,卻始終無法突破浮月元神的桎梏。恨不能奔上九天,一窺天上寒月真景。」
「如今命階生火,即將覺醒第二世才知道一世孤寒,終究是走錯了道途。浮月劍道流于表面,走上了歧路,又如何能窺得真正的寒月真景?」
「孤陰不生,孤陽不長蟬兒你要記住這句話。待將來突破元神乃至更高的境界,能用的上。」
「那師父你現在」楊蟬還是很茫然。
寒香微微一笑,一絲冰寒的氣質竟如冰雪消融︰「如今借助命階中一絲太陽真火,陰陽雙生,我或許能窺得一絲天上寒月真景,明悟真正的寒月道途。」
「原來如此?這是師父要突破的征兆?」楊蟬欣喜地道︰「如此一來,師父這一世定能元神化神橋,平地登仙境!」
少女昂起頭,得意地哼哼道︰「到時候,我就是一尊紅塵‘仙’的徒弟。看這聖京城中,誰還敢欺負我楊三妹!」
「元神化神橋,平地登仙境談何容易?」寒香不禁搖頭,溫婉揉了揉楊蟬的發髻,「這只是一絲契機罷了。我總覺得,還是缺了些什麼」
「缺什麼?」楊蟬喃喃自語︰「孤陰不生,孤陽不長孤陰不生,孤陽不長師父你都要突破了,修行上不缺了。兩世孤寒,總不能還是缺了情、、、吧?」
少女吃驚地捂住小嘴,瞪大雙眼看著自家清冷的師父。
「少胡說!」寒香白皙的面頰微微泛紅,不禁敲了一下徒弟腦門。楊蟬卻敏銳地發現,師父冷清的眸子內似有一圈漣漪輕輕蕩開。
「哦哦,是徒兒誤會了!」楊蟬小舌一吐羊裝喝茶,心中暗暗吃驚。
「天啊,師父仙子一般人物,竟有一天也會思春?這也太刺激了吧!」少女眼珠子滴 亂轉,眼里閃著興奮的光芒。
一條長街,兩個世界。
寒香師徒二人想著元神入仙境,楊罡也在為如何踏入修行第一步而發愁。
此時已是日上三竿。
今天的生意不錯,一連賣出十個小魚掛件,將之前的庫存清了一小半。
可沒到中午楊罡肚子又‘咕咕’叫了起來,無奈只得奢侈了一把,到邊上面攤花了三個銅板讓老板下了一碗粗面。
結果竟沒吃飽,又要了一碗。
一條木凋小魚也才兩個銅板,六個銅板是他今天近半的收入啊。
「觀想大日焚天圖後,我的身體消耗明顯大了許多……而將來正式踏上修行之路,消耗的食物、藥補只會更多。」楊罡蹲在攤子後,有些愁眉苦臉。
這半年來他一共存下了二兩銀子,緞骨、通脈、鑄就龍象金身,是一條望不到頭的天路。這些錢連打基礎都不夠,難怪那些普通人個個都是白色命階。
常人連混個溫飽都難,何況乎修行呢?
一直到中午,楊罡實在餓得不行,又舍不得再花錢吃面,才收拾行囊打道回府。
觀棋茶樓。
少女楊蟬也撒嬌道︰「師父,咱們回去吃飯吧,小蟬餓啦!」
寒香飲了一口茶,身姿未動︰「楊府今天有貴客臨門,我們晚些回去。」
「家里有客人?」楊蟬恍然道︰「我懂了,他們是為了師父來,你不想見。難怪師父一早就領著我出門,坐在這茶樓中看楊罡,我還以為對他」
「哎呀!」
楊蟬捂著腦門,雪雪呼痛。
另一邊。
楊罡已經收拾好了行囊,穿街過巷,不一會兒便回到位于長亭街的楊府後門。
「罡少爺,請止步。」
楊府後門緊閉,兩名護衛將他攔了下來。
兩人腰間別著一柄精鐵長刀,並未著甲。
卻听‘唰’地一陣整齊的腳步,楊罡轉過頭,見到後門前站著兩列身披黑甲的軍士,藏在黑色鬼臉面具下的目光正似刀鋒般看著他。
發生了什麼?
楊罡眉頭微皺,心中思忖。
這些人明顯不是楊府的護衛,左手邊一列手持刀盾,右手邊一列拄戟而立,皆帶著惡鬼煞神一般的黑色面具,氣質冰冷肅殺,似才剛從戰場上下來。
「罡少爺,府上今日有貴客登門。尊太夫人命,下人們不許從後門進出,以免沖撞了貴客。」兩名楊府護衛如是說道。
黑甲軍士听了護衛的話,頓時又齊齊回身,解除了對楊罡的警惕。
楊罡渾身一松,緊繃的肌肉放松了下來。
心底不禁有些錯愕。
貴客登門?後門不許隨意進出?
究竟是什麼見不得人的貴客,要走下人們進出的後門?
「我不是楊府的下人。」楊罡澹澹地道。
兩名護衛對視一眼,而後望著楊罡挑著的扁擔,意思不言而喻。
您雖不是下人,但這副模樣讓客人看到,丟的可是楊府的臉。二人都知道,楊府沒有一個人喜歡這位讓家族蒙羞的庶出少爺。他在楊府的地位,還真不一定比得上一些受寵的丫鬟。
「呵~」楊罡眼中閃過一絲恍然。
只是,主人畢竟是主人,還輪不到這些下人開口折辱。兩個看家護院的護衛,難道真能攔得住他?眼見楊罡嘴角似笑非笑,似乎並不打算離開。
「罡少爺。」
另一名護衛無奈,只得上前低聲道︰「這些人屬聖君新立的斗部二十八星宿之一——北斗煞神軍。您還是避著點,不要讓屬下為難。」
斗部,煞神軍。
聖君新立的八部之一,煞神軍更是其中精銳,其主將為斗部北斗破軍神將。二十八星宿神將拱衛京師,在聖京中地位也是舉足輕重,若太夫人接待的是那位兩個護衛確實不敢有一絲松懈。
楊罡沉默片刻,終于松口︰「什麼時候能進。」
護衛回道︰「午時之後。」
楊罡再次沉默了。
現在是己時四刻距離午時,至少還有半個時辰。
自己晚點進府無非多餓一會兒肚子,但關在屋子里的母親……以母子二人的處境,顯然不會有人給她送吃的。
以母親的精神狀態,在暗無天日的屋子里餓久了她能去扒馬桶——那是會死人的!
記憶里一幅畫面,不由自主的涌現。
‘娘親,餓’
昏暗的小屋里,一個六七歲的孩子向陰暗的角落說道。
角落里‘嗦嗦’響了一會兒,一只污濁的手臂遞來一塊黑褐色的窩窩頭。
‘好孩子,吃吧’
‘只有這個了嗎?那娘親,你吃什麼?’
‘沒事,娘不餓,娘有的吃’
似乎為了證明自己,陰暗的角落里響起一陣呼哧呼哧的吞咽聲。
畫面一轉。
幾天後。
披頭散發瘦骨如柴的女子,渾身污濁趴在地上,不停嘔吐出一些髒污,剛開始是充滿糞臭的黃色,後面是綠色的膽汁,最後只剩鮮紅鮮紅的血液。
邊上圍了一群人,有下人,有管家,也有內府掌事的夫人。
‘求求你們,救救娘親吧!求求你們了!’六七歲的孩童跪在地上,不住地哭訴哀求。然而周圍人彷佛看戲一般,眼眸里只有厭棄的目光,只恨不得立即離這對晦氣的母子遠一點。
「這瘋女人,竟吃竟吃這種東西?」
「你們記住,今日的事誰也不許宣揚出去!她死了就死了,丟盡我楊府的臉面。」主母林氏冷漠刻薄的嘴臉,深深刻入幼時楊罡的記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