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組的前輩們都還算好相處——當然臉色也沒多好就對了。」
談起自己最近的主要工作︰電視劇拍攝，金雪炫尚且笑得出來，她好像完全沒有被撲街的收視率影響狀態。
「也正常嘛，畢竟收視率確實不怎麼樣呢，嘿嘿……大家都被磨得沒什麼上進心了，只求電視劇不要被腰斬就好。」
她主演的漫改劇《即使是吸血鬼也沒關系》，光看名字就沒什麼大火的潛質。
事實也確實如此。
最好收視率是在首集，和《學校2015》一個級別。
而幾集播出下來，《學校2015》收視率已經在同期劇中位居前列，網絡熱度更是一騎絕塵。
而這部播出較晚的《吸血鬼》，首秀即是不算巔峰的巔峰，現在平均收視率一直在4%以下徘回。
兩部劇開局相差無幾，後續發展說是天差地別也不為過，也就金雪炫能沒心沒肺地跟當事人坐在這，甚至還相談甚歡。
誰或許心中難免都會生出一絲嫉妒的情緒。
但陸景桓一看這位正錘著自己手的笨蛋美少女，就知道她肯定不會。
「哎一古——好不甘心呢！」
她抿著嘴，一臉憧憬，「面試《學校》的時候再認真一點就好了，也不至于現在看到你們劇的時候，就心里時不時發酸。」
想起什麼，不忿地拍了拍陸景桓的背。面對一臉愣神的對方，她又開始甩起鍋。
「所以都怪你——當時為什麼要和我聊天啊？讓我那麼起勁，完全沒心思面試了！」
陸景桓一頭黑線，「人菜不要怪網卡，我怎麼就面上了呢……」
「……反正都是你的問題。」金雪炫哪管這些，抱著雙手對他嚷嚷。
「是是是，我的問題。」陸景桓攤手，咧嘴笑笑，由著這小笨蛋瞎胡說了。
女孩沒瞎咧咧多久，很快就正兒八經，開始掰著手指檢討起自己的第一部女主戲。
「肢體很僵硬，一到遠景就不自然，好多時候連定格鏡頭都沒辦法拯救我的失誤。
「表情就更不用說，一懟臉我就沒怎麼好好發揮過……而且上鏡好胖啊，還得繼續減重才行呢！
「台詞……算了，我不想說這個，在劇組已經被罵得夠多了，我就少說自己兩句吧……」
「嗯……對自己的認知還算清醒。」
見陸景桓笑著附和自己，她忍不住用肩膀撞了對方一下，力氣沒怎麼收斂，撞得兩人坐的椅子直晃悠。
「干嘛？」陸景桓一愣。
「沒干嘛，看著你有點來氣。」
金雪炫盯著他，好像面前這男人是什麼珍惜動物一樣。
「大家都是練習生出身，怎麼你就那麼厲害？
「第一部劇就是主角。
「演技還那麼出眾，能被那些毒舌媒體稱贊。
「人氣還那麼高……」
「嘿嘿……」陸景桓干笑兩聲，不是很有底氣地撓撓頭。
「可能……我是個天才？」
他不是對這份才能沒底氣，恰恰相反，他比當事人還有底氣。
只是要坦然接受別人錯了位的夸獎，他還沒有那麼厚的臉皮。
但這些，神經大條的金雪炫是看不出來的。
她只是嘁了一聲。「還真是不謙虛的家伙。」
「如果對自己的天賦視而不見，反而把取得的一切成就都歸功于自己的努力——
「那才是某種意義上的不謙虛噢。」
「Emmmmmm……」金雪炫抿著嘴想了好一陣，很神似某張貓貓沉思的表情包。
「你說得多，算你對。
「我只知道，我無論做idol，還是做演員，都沒有什麼天賦。」
抿嘴都囔的樣子很可愛。
女孩的話很喪，語氣卻沒什麼抱怨，好像就只是在陳述事實。
陸景桓笑著拍拍她的肩膀，「你那麼好看，要是還樣樣都擅長，還給不給別人活路了？」
「那你怎麼說？
「長相那麼優越，演戲還格外有天賦的路渙xi，有想過給別人活路嗎？」
「哦莫，腦瓜子轉得越來越快了。」陸景桓一怔。
「我們雪炫，總是在別人不對她有預期的時候，格外地聰明呢！
「這個反擊給你滿分！」
「喂！你這不是在夸人吧！？」
某位笨蛋美少女又捏緊了拳頭，悶頭朝嘴欠的人重拳出擊，一頓招呼。
…………
心煩意亂之下，只能低下頭，默默看著自己捏地越來越緊的拳頭。
面對路渙的怔然，李恩菲幾度想開口，話到嘴邊，卻只剩下手足無措。
背負謊言活下去是很累的，自蘇醒記憶後，她就生活在自己無意間鑄就的騙局中。
衣食住行，所有取向，都要無限模彷她人口中的高恩星，才能換來那麼一句，「這樣才像你！」
她要減少笑容，她要告別溫柔，她要趾高氣昂誰也不屑地往前走，要變成與自己截然相反的，另一個人。
她在這樣的雙面人生中，默默積攢著壓力與負擔。
好在有路渙，不然她真不知道怎麼繼續撐下去。
但今天，一句無心的話，卻讓微妙的平衡被打破。
因為轉校生的事冷戰了一陣，這對青梅竹馬今天才和好，相約在湖邊散步，隨手打起水漂。
玩得正起勁間，李恩菲不小心摔倒。
但她顯然沒什麼事，臉上還帶著笑容。
緊張的路渙生怕她有恙，扶她到椅子上坐好，小心翼翼地確認女孩有沒有受傷。
仔細一瞧，卻看到她胳膊上有一道顯眼的疤痕。
「這是什麼時候弄的？」路渙顰了下眉毛，朝李恩菲問道。
疤痕又長又深，但已經愈合，顯然是很早就有。
路渙本來只是擔心才發問，李恩菲的話卻讓他怔然。
「十歲的時候，我第一次學自行車，然後……」
李恩菲說到一半，驚覺露餡，堂皇地停住。
路渙沒那麼遲鈍，馬上就挑了挑眉。
「十歲的時候？
「你……恢復記憶了嗎？」
他笑笑，「可是你記錯了噢——自行車是初中的時候，我教你的。」
這話才說完，他沒來由地想起最近那些蹊蹺事。
失憶歸來的高恩星身上，渾身上下都透著股不對勁。
雖然是失憶了，可是怎麼會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言行舉止、舉手投足，沒有一樣是對得上的？
再回想起女孩以前那些雲里霧里的話，他腦海里突然有了個很荒唐的想法……
心思南轅北轍的兩人目光一接觸，就迅速偏離開來。
面臨著謊言被戳破的窘境，李恩菲不安地轉過身去，不敢再看對方。
面對波光粼粼的湖水，她臉上不光有緊張，還有一絲微不可察的解月兌。
五光十色的泡泡，終于迎來了戳破的那天嗎？
「恩星吶。
「我還能這樣叫你嗎，高恩星？」
路渙看著她的背影，眼神里的光亮在逐漸暗澹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