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局面混亂,若是此時暴露身份,守軍又不信。
反倒會出亂子。
種冽叫來了兩個都頭︰「你們帶人護住百姓,我去將賊寇擊退。」
「大哥放心,這交給我們。」
種冽帶領剩下的三百軍士站到了最外面,迎面撞向襲來的賊人。
他朝對面望去,卻見這些所謂的「賊人」一個個都餓的面黃肌瘦,皮包骨頭。
手里拿著的也不是刀劍,而是鋤頭和鐮刀。
不像是早就落草的賊寇,倒像是最近才被迫出來劫掠的亂民。
種冽知道這些人原本也是平民百姓,良善之家。
只因被戰爭波及,生活所迫,才會出來劫掠。
能勸走對方自然最好。
「對面的兄弟,咱們都是逃難的,誰也不比誰富裕。
同是天涯淪落人,就算不相互照應,也沒必要刀劍相向吧!」
人群之中出來了一個肩頭紋著老虎的壯漢。
他指著種冽身後的南陽城罵道︰「那該死的南陽知府,我們本來是東京附近的百姓,為避戰亂來到南陽。
本來也沒打算讓官府放我們進城,只打算要些許救濟。
誰料這狗賊竟然連一口米都不放,專派糧食販子在城牆邊賣糧,糧價比得上平時的五百倍。
還讓人到我們的營地里招攬年輕漂亮的小娘子到城里去當妓!
一斗米一個人!
還他媽是人嗎?
我們今天來只找南陽知府要個說法,跟你們沒關系。
趕緊閃開!」
種冽聞言,心中暗罵︰「這南陽知府真是個畜生,竟然趁國難之際中飽私囊。
要是放在平時,我非但不管他,說不定還要補上一刀。
可眼下皇帝和太上皇就在身後。
放任這些亂民攻城,讓身後的難民們產生混亂,萬一皇室成員出了事情。
到時候就不好收場了。
而且這些難民身不覆甲,手上也沒有兵器。
只拿著這些農具,去了城下也是被裝備齊全的宋軍屠殺。
得想辦法化解此事。」
種冽想到此處,便和對面那大漢說道︰「敢問兄台高姓大名?」
那人道︰「俺姓胡,名三貴。
江湖人稱坐山虎。」
「好,胡兄,咱們打個賭如何?」
「我急著去打南陽城,哪有功夫跟你打賭?」
種冽道︰「先別急,我手下也有五百青壯,都是身手不凡之輩。
跟著我的難民也有三千多人。
只要你贏了我,我就帶人跟著你混。
如何?」
胡三貴猶豫了片刻。
三千難民他倒是不感興趣。
難民大多沒有戰力。
多一個難民就多一張嘴。
而青壯卻是真真正正用得上的人手。
別看他身邊也有三千人,其實大多數都是湊數的。
真正能用的也就是五六百人。
如果能吸收進種冽一伙。
他的勢力幾乎會翻上一倍。
到時候在整個難民隊伍里,他也算是一號人物了。
「嗯,你說怎麼賭?」
種冽說道︰「很簡單,咱們兩個一對一,我贏了,你帶人撤走,你贏了,我就帶人加入你們。」
「這麼便宜?」
「你敢不敢?」
胡三貴喝道︰「有什麼不敢的!比就比!」
雙方的隊伍各自後退。
在中間留出空地。
種冽問道︰「你用什麼兵器?」
胡三貴說︰「我看就別用兵器了,省的等會打傷了你。」
種冽搖頭笑道︰「那也好。」
胡三貴見種冽身材不壯,個子也比自己低半頭。
所以才故意選擇了不用兵器,以將身高臂展的優勢發揮到最大。
卻不知道種冽竟然是歷代將門之後。
兩人的武藝根本不在一個層級上。
他這點小聰明根本不管用。
卻見胡三貴大喝一聲,朝種冽撲去。
種冽只一個轉身,輕松躲過,隨後反手從身後拽住了胡三貴的腿,一把將他拉趴在地,像當年武松打虎一樣騎在了對方背上。
他一只手趁機按住了對方的脖子,另一只手按住了對方的右手。
「你已經輸了。」
胡三貴大驚失色。
他在東京附近還算是有些名氣的小高手,怎麼會被一個無名之輩一回合直接拿下。
「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遵守諾言。」
胡三貴喝道︰「休想,我一定要這狗賊付出代價!」
種冽猶豫了一下,隨後說道︰「今天你先回去,我會讓他付出代價的。」
「我憑什麼信你?」
「就憑我現在捏著你的性命!」
胡三貴听到此處,徹底萎了。
自己的小命都在種冽手里攥著。
哪由得上自己信與不信。
「好,我帶人撤退。你先放開我。」
種冽起身。
胡三貴連忙爬起來後退數步。
隨後道︰「希望你說話算數。我們走。」
一個小弟問道︰「大哥,咱們人多,為什麼要走,他再厲害也只有一個人罷了。
咱們一起上,打死他。」
胡三貴道︰「我說走,輪得到你提出不同意見?」
「小弟該死。」
這些亂民們氣勢洶洶而來,卻被種冽輕松化解。
看到他們離開。
城門下的難民們才舒了一口氣。
等種冽回來時,數不清的百姓紛紛上前夸贊。
「好漢真是好武藝,只一個回合就制住了那個賊首,單槍匹馬退千軍,真有大將風範。」
「敢問好漢高姓大名,咱們一路走了這麼久還未前來拜會,真是失禮。」
種冽應付著眾人的熱情。
片刻之後,回到了趙桓身前。
趙桓這一路走來,早就把種冽當成了主心骨。
對方說什麼。他幾乎是言听計從。
種冽避開了外人,隨後小聲的趴在趙桓耳邊道。
「陛下,那些人其實並不是什麼賊寇,而是跟咱們身邊的這些人一樣,也是從東京附近幾州逃過來的難民••••••
我方才擅自答應,要幫他懲罰南陽知府。
請陛下恕罪。」
趙桓道︰「南陽知府在國難之際,不思報國,反倒佣兵固守,圖謀私利。
卻是該罰,朕不怪你。
咱們現在就進城去。
朕馬上撤了他的職。」
兩人正打算進城表明身份。
卻有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我勸你們最好不要這麼做。」
種冽循聲望去。
卻見一個身長八尺有余的白淨漢子正站在自己身後不遠。
周圍的軍士紛紛阻攔,卻根本攔不住他。
此人滿面豪意,頜下有三縷長須。
濃眉大眼,面相帶幾分正氣。
身材健壯,臂膀孔武有力。
背上背著兩個匣子,一大一小。
大的匣子裝著一把祖傳的古琴。
小的匣子里卻是一柄寒光閃閃的寶劍。
種冽問道︰「你是何人?」
對方回答道︰「失禮,在下尚未自報家門。
我乃是大梁朝高祖武皇帝親弟之後。
蕭嘉穗是也。」
種冽常年住在西北,對于荊襄一帶的豪俠義士所知不多。
蕭嘉穗在荊南一代名氣甚大。
只是他沒有听過。
「原來是蕭兄,你方才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蕭嘉穗說道︰「就是明面上的意思。
我一路上听到了不少關于最近東京方面的傳聞。
金人說他們把官家圍在了蔡州境內的濕地里。
種相公則說那是他為了抓出金軍奸細做的戲。
官家還在東京。
種經略的計策不錯。
不過卻瞞不過在下。
這是金蟬月兌殼之計。
金人當時情況緊急,時間緊迫,未必看得出來,就算是事後看出來了,也要借著那個替身做文章,動搖各地官軍的軍心。
那真正的金禪會往哪走?
東西北三面被金齊包圍。
要走也只能走荊襄了。
我剛到此處,在人群中見這位兄台武藝高強,而且身手中隱隱有官軍武功的影子。
心中便起了懷疑。
我之前還只是懷疑,正要找幾位談談。
剛才來時,卻不小心听到了一些東西。
才佐證了我的猜測。」
「你听到了?」
「耳朵比較好罷了。」
種冽的眼神變得有些不太對勁。
蕭嘉穗安撫道︰「放心,我暫時還是跟你們一伙的。
要不然也不會主動現身了。」
「你想說什麼,只管講吧。」
蕭嘉穗小聲對趙桓說道︰「尊駕是不是想進城之後,直接到府衙去表明身份?
然後撤了南陽知府的職?」
趙桓點頭道︰「沒錯,有問題嗎?」
「這里面問題大了,出一點差錯,便會有性命之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