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應天府的岳廟雖然不如泰山岱廟那般雄偉,卻也有十分氣派。
但見樓台聳立,殿角稜層。
雕梁畫棟,朱漆碧瓦。
鳳門龜簾,黃紗錦帶。
聖像慈眉,神顏肅穆。
大殿之下,分立兩廊。
供奉七十二司判官,二十四氣土神。
管火池鐵面太尉,掌生死五道將軍。
香火不斷,天神飛馬報丹書,祭祀依時,老幼望風皆獲福。
嘉寧殿上祥雲升,正陽門外瑞氣旋。
五更時分。
蔡攸率領制置使行轅僚屬,留守司、應天府、兵馬司眾官員踏進了大殿之中。
眾人在蔡攸的帶領下為東岳大帝上香,並祈禱此戰的勝利。
正陽門外三聲炮響。
遴選中勝出的相撲高手們在兩側大軍的護衛之下一步步走上高台。
偌大的東岳廟早已經擠滿了人。
哪怕是屋頂上還趴著不少看熱鬧的群眾。
嘉寧殿外,扎起了山棚。
棚上都是金銀器皿,錦繡綾羅。
棚外拴著五匹駿馬,全副鞍轡。
這些就是給相撲大賽優勝者的利物。
蔡攸率領眾官員坐在看台上,應天府府尹作為此次相撲大會的主持。
只見府尹大人起身來到台上,對眾人喊道︰「大家靜一靜,听本官說兩句。」
府尹大人的面子還是有的。
軍士們也幫忙維持秩序,現場沒過多久就安靜了下來。
府尹微笑著點了點頭。
「百姓們,百姓們!咱們大宋近些年來動蕩不斷,賊寇四處作亂,烽煙遍地。
以致善男信女,未能按時趕到泰安,為東岳大帝慶祝生辰。
不過不要緊,制置使大人感念大家信念虔誠,特在應天府為東岳大帝補上壽辰廟會。
大家先不要顧著燒香,且看這相撲獻聖。
晚間再為我大宋上香祈福。
好不好?」
「好!」
府尹大人得到了滿意的回答,這便回到了台上。
他來到蔡攸面前,恭維道︰「使相此法,不僅解決了軍士們士氣低落的問題,百姓們看了我軍如此雄壯,心中的恐慌也會降低不少。
使相真是心思機巧啊!」
蔡攸笑道︰「偶有所得罷了,哈哈哈哈。」
一旁的丘岳听蔡攸如此理直氣壯的把自己的功勞據為己有,心中也沒有什麼不服的。
他的前途,本來就系在蔡攸身上。
蔡攸記得他的功勞就行。
眾人正在交談,只見台下兩位年輕人扶著一個九旬以上的老人顫顫巍巍的走上站台。
那老人年近百歲,並不算是應天府年歲最大的長者。
還有一位百歲老人,不過那位已經站不起來了。
這位老人手持竹簡,上了獻台。
口中捻著告詞。
隨後將竹簡丟入熊熊燃燒的火盆中。
參神已畢,便請今年的相撲選手出馬爭跤。
百姓們對著台上的人數著數著。卻有人發現了一個奇怪的點。
「不是說有一百個人嗎?
台上怎麼只有九十九個。」
另一人道︰「不會吧,我數數。••••••哎!還真是九十九個!那另一個人呢?不會是棄權了吧?」
這話音還未落,只見人潮洶涌,有數十對哨棒在前方開路。
後面列著四面繡錦旗。
旗下一台大轎子。
轎上坐著一個身長一丈的大漢。
只見他袒露胸膛,有存孝打虎之威嚴,側坐胡床,顯項王舉鼎之霸氣。
眉分八字,眼若銅鈴。
乃有揭諦之容,金剛之貌。
轎前轎後,簇擁著任原二百位弟子。
轎子一只抬到獻台上,眾人請任原下轎。
鄧九此時就和燕青站在一起。
他小聲跟燕青交談道︰「這任原真會裝蒜,咱們都是一起走上獻台,就他一個人前呼後擁,坐轎子上來。」
燕青道︰「等會便叫他知道厲害。
你也要小心。」
鄧九應了一聲,兩人繼續看任原如何行動。
只見任原下轎,和府尹大人略微寒暄了兩句。
緊接著他就走到了獻台前,對著台下的民眾們喊道︰「我任原前兩年到岱岳奪了頭籌,白白拿了許多利物,今年就算不在泰山,想來結果也不會有所偏差。」
說罷,旁邊的徒弟們提起一個水桶上到獻台邊。
台邊站立著的全都是任原的徒弟們。
只見任原先解了搭膊,又除了頭巾。
虛籠著蜀錦外袍。
對著東岳廟拜了拜,喝了兩口神水。
月兌下錦衣。
台下眾人齊齊喝彩。
再看那任原如何打扮︰
頭綰一窩穿心紅角子,腰系一條絳羅翠袖三串帶,拴十二個玉蝴蝶牙子扣。主腰上排數對金鴛鴦踅褶襯衣。護膝中有銅襠銅褲,繳 內有鐵片鐵環。扎腕牢拴,踢鞋緊系。
端的是威武非常。
府尹道︰「教師兩年上岱廟爭跤未有對手,今年是第三番了,教師有甚言語,告與州府眾香客?」
任原道︰「大宋天下,四百余座軍州,七千余所縣治。有好事的香官禮敬聖帝,都將利物送來。
今年雖然未能親往岱廟,還敬香願。
還好有制置使大人通察民意,特意為聖帝補上生辰。
任原已有兩年未逢對手,這東至日出,西至日落。南達百越,北到幽州,一合乾坤之內,竟無一人能與我放對。
天下無敵的感覺並不好受。
今年拿了這利物以後,我便辭別聖帝,日後再不上泰山爭跤了。」
這話剛一放出來,台上的九十九人頓時炸了鍋。
「這任原真是狂妄之極,真以為沒人敢跟他相撲!」
「他等會最好跟我分到一個組里,我非好好收拾他不可。」
台下的百姓們可不管這些。
他們只覺得任原放這種大話,那肯定是有真本事的人。
所以十分期待任原的比賽。
府尹命人開始抽簽。
抽簽的還是那個文員。
他將手伸進一個密閉的盒子里,來回攪了攪。
模出一張︰「楊都監親衛營鄧九!」
鄧九笑道︰「沒想到第一個就是我。小閑哥,我上了。」
燕青道︰「好,萬事小心。」
文員在模一張︰「御營兵馬相撲教師,擎天柱任原!」
「哦哦哦!!!」
台下眾人紛紛吶喊。
燕青臉色一變,自己沒踫到任原,反倒讓鄧九先踫到了。
他要是不肯服輸,說不定要被任原打死打傷。
燕青在心中祈禱︰「千萬把我也分到這組里。」
可是天不隨人願,十個人已經抽完了,就是沒有燕青的名字。
分組完畢。
鄧九他們的第一組自然是先上場進行筆試。
小組賽是巡回賽制。
每個人都要與其他九人進行比試。
最後勝場最多的晉級。
鄧九先出戰第一個對手。
兩人身體素質相差不大,鄧九的技藝更勝一籌。
取勝並沒有花費太大的公夫。
卻不想那人敗了以後卻並不在意。
拍拍灰塵就跳下了擂台。
緊接著就是第二場比試。
出乎意料的是,竟然還是鄧九,對陣另一個對手。
鄧九道︰「裁判,我剛剛打完一場,不是應該讓其他人先比,讓我歇一會嗎?」
裁判道︰「賽程的安排就是這樣,一場連一場,大家都不休息,憑什麼讓你休息。不服可以棄賽。」
鄧九咬了咬牙,咽下了這口氣。
第二場比賽的對手本領比第一個要略強一些,鄧九上一場剛剛比完,狀態不是很好。
跟這個對手糾纏了許久,才將其放倒。
緊跟著就是第三場比賽,沒想到這場比賽還是鄧九。
再一再二,沒有再三再四。
接連出問題,背後一定有原因。
他忍不住痛罵道︰「你們是不是針對老子!」
那裁判道︰「你什麼東西,一個芝麻大小的人物,我們有功夫針對你嗎?」
鄧九這才明白,自己恐怕是受了燕青的牽連。
看台之上,丘岳周昂笑而不語。
這套東西就是他們兩個吩咐下去的。
所謂的公平抽簽分組,其實根本就不公平。
分組都是已經內定好的。
若是此時有人掀開那抽簽桌的桌布,便會發現桌子下面蹲著一個人。
桌面上有一個洞,洞口和抽簽箱底部的洞相對應。
文員伸手進去假裝模簽。
其實是接住桌子下面的人遞過來的,早就確定好順序的簽罷了。
兩人知道燕青的厲害,縱然任原已經夸下海口,他們也不肯輕易放松警惕。
為了確保任原能獲勝,他們暗中操作,以事後官升一級為條件,買通了八位參賽選手。
八人參賽都是御營中人,原本就是為了前十名能升一級而來。
要是正常參賽,他們大部分都很難進入前十。
就算有機會,也要賭運氣,不能和任原燕青等實力強大的人分到一組。
現在丘岳周昂直接以官升一級為籌碼,只是讓他們在比賽的時候針對一下鄧九,遇到任原直接投降,幫任原保存體力。
這麼簡單的事情就可以得到和前十名對等的報酬。
八人當然是都沒能經得起誘惑。
而燕青那邊則是正常的,沒有被收買的九位選手。
但是這九人都是一百位參賽選手中,實力排名靠前的人。
他們要拿到前十,必定會和燕青爭個面紅耳赤。
燕青就算能贏下這九人,體力消耗也會十分嚴重。
到了最後的第三輪。
滿狀態的任原,對付已經氣喘吁吁的燕青,還不是手到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