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在街口等候了片刻。
卻見的不遠處有一個渾身雪白的漢子,背上背著一個年近六旬的老太太,正飛快的往這邊趕來。
張順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讓幾位久等了,這便是我老娘。」
陸陽打眼一看,老太太面色發白,頭冒虛汗。
她眉頭緊皺,一臉的痛苦。
「令堂的病真是不容樂觀,張順兄弟速速跟我們去見安神醫。」
張順應了一聲︰「你們頭里走,我就在後面跟著。」
一行人出了城,馬不停蹄奔向王家客店。
張順體力很好,背著老娘走了八里路也是臉不紅氣不喘。
陸陽先將車隊放在了客店門口,帶著張順到了船上。
他囑咐道︰「安神醫的娘子重病未愈,等會上船之後盡量不要大聲喧嚷。」
張順點點頭,表示明白。
陸陽到了安娘子休息的船艙之外。
他撩起袖子輕輕敲門。
不一會,安道全便起身來接。
他緩緩的將門推開了一個縫隙,自己鑽了出來。
「官人你可算回來了,我的醫書都在哪啊?」
陸陽小聲說道︰「神醫放心,你家里所有帶字的東西我都帶出來了。你再看看這是誰啊!」
安道全還沒注意,原以為陸陽身後那人就是一個隨從。
仔細一看,卻大吃一驚。
「這不是張順兄弟嗎?」
他突然想起了前兩天陸陽曾經問過他,這段時間張順有沒有來找他看過病。
莫非這陸官人真的是神通廣大,能未卜先知。
陸陽伸手攬住兩人︰「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去我艙里。」
三人一起來到了陸陽居住的船艙。
張順先將老娘放在了床榻上。
安道全這才問起︰「張順兄弟,你怎麼來了?」
張順一听這個,頓時紅了眼眶。
他對著安道全拜倒在地︰「請神醫哥哥救我老娘。」
安道全連忙將張順扶起來︰「你這是怎麼回事啊?有話好好說,先不說咱們的關系,我是個大夫,還能見死不救嗎?你快起來,把大娘的病癥跟我說說。」
張順哽咽的說道︰「老娘半個月前突然喊著背疼,我掀開衣服看了,卻是個巴掌大的背瘡,正長在後心。」
安道全疑惑的問道︰「據我所知,背瘡要麼是急火攻心,要麼就是外邪入體。你老娘之前可是受了什麼氣。」
張順有些難以啟齒,經過了一番思想斗爭,還是覺得不應該瞞著大夫。
「我還有個同胞哥哥,喚作船火兒張橫。我們兩兄弟曾在潯陽江上做些買賣。那時,由哥哥扮作艄公,我扮作客商。等一船人,便將船停在江心。原本過江需要五百文,當時卻要三貫錢。我先假意不給,讓哥哥一手擒住腰胯,一手拿住肩膀,將我扔下水去。那些客人們怕了自會交錢。等錢收夠了,哥哥把他們運到對岸,我再從水下出來,以此生活。」
兩兄弟干的活計比較像現在的黑導游宰客,先用一個低廉的價格騙你上車,然後直奔跟他們有聯系的商品專賣處,只要不消費足夠的金額,就不讓你上車,甚至有的還會用暴力脅迫。
「後來老娘知道了,勸我們改行干點正事。我听老娘的話,回了城里。但哥哥就是不想看官差的臉色,死活不肯回來。老娘去找他說道,他卻 嘴說了些不能入耳的話,沒過幾天老娘就害了這背疾。」
陸陽問道︰「既是如此,那你哥哥為什麼不來,只有你一個帶著老娘千里尋醫。」
張順道︰「他自從那天跟老娘吵完架就不知道跑哪去了,听說是去了外地聯系私商,我找了兩天找不到,老娘的病又不能耽誤,只能自己一個人帶老娘過來。對了神醫哥哥,先給我老娘看看吧,敘舊的事不急。」
安道全點頭道︰「不錯,我先給大娘瞧一下病,咱們兄弟晚些再敘。」
他來到床邊,張順很有眼色的搬了一張椅子放在安道全身後。
神醫屈身坐下,伸手拿住了張大娘的手腕開始號脈。
大娘腦袋發昏,有些神志不清。
安道全將她的臉板正,挑開眼皮看了一下。
然後又抓住了另一只手。
片刻之後,他起身說道︰「還好你來的及時,要是再晚上幾天,我也沒有辦法了。」
張順一听老娘有救,連連感謝道︰「多謝神醫哥哥救命之恩。」
安道全擺擺手說道︰「都說了,不必謝我。只是有一點,大娘的病挺嚴重的,要想痊愈得有一月有余。」
張順問道︰「一個月就一個月,我有的是時間。怎麼了?」
陸陽小聲說道︰「此事說來話長,昨天有個水賊來船上圖謀不軌,被安神醫失手殺了。他現在要到我那里去暫避些時日,你要想給老娘治病,恐怕得跟著我們一段時間了。」
張順這才想起來,自己跟這位官人交談了這麼久,還不知道對面是誰。
「這不是問題,只要能將老娘治好,刀山火海我也敢闖。只是不知道官人高姓大名。」
陸陽自我介紹道︰「我姓陸名陽,現在山東濟州梁山泊開了一家魚行,還有阮家三位兄弟幫扶。」
張順眼神一亮︰「原來您就是陸東家。阮氏三雄,立地太歲阮小二、短命二郎阮小五還有活閻羅阮小七。」
陸陽驚訝的問道︰「你如何識得我們。」
張順說︰「我也是魚牙子,阮氏魚行有活魚保鮮之法,天下魚行就沒有幾個不知道的。」
陸陽笑道︰「這麼說來,咱們還是同行了。我也早就听聞張順兄弟水上功夫不一般,今天我去城里為安神醫取書,正好遇上兄弟。這莫非是前世的緣分,否則哪有這麼巧的。」
張順也喜歡結交天下英雄好漢,阮氏魚行在天下魚行中當屬魁首。
一家就佔據了大半個京東西路的漁獲市場。
今天能見到這家水產生意領頭羊的東家,還踫到了安神醫,解決了自己老娘的病。
真是幸運。
安道全說道︰「你們先出去,我給大娘放放膿水。」
陸陽帶著張順到了王家客店。
他介紹道︰「張順兄弟,這位就是阮氏三雄的老三,活閻羅阮小七。」
張順拱手道︰「方才不知兄台大名,多有失禮之處,還請見諒。」
阮小七倒時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原來你就是浪里白條啊,哥哥平時可沒少跟我們兄弟提起你。」
張順偷偷看了一眼陸陽。
「哥哥平日里就說,我們三兄弟水上本事乃是天下第一流,但是也有幾個不輸給我們的水上豪杰,張順哥哥就是其中之一啊!」
張順謙虛道︰「小人無名之輩,豈能當的官人如此評價。」
阮小七卻是見獵心喜,論水上本事,他們三兄弟沒服過誰。
不過陸陽從來不會無的放矢,他既然這麼說了,這張順就定有過人之處。
「真金不怕火煉,正好我今天手癢了,咱們去江邊耍弄耍弄。」
張順別的不說,對于水性這塊是有絕對的自信。
他能在水里潛伏七天七夜以魚蝦為生。
至今為止沒遇到過對手,就連他的哥哥船火兒張橫跟他都有著不小的差距。
雖然阮氏三雄聲名遠播,他也不認為阮小七會是自己的對手。
張順腦內急速的思考著。
安道全要跟陸陽去山東,自己為了給老娘治病,最少得跟他們相處一個月有余。
要是贏了阮小七,恐怕陸陽面子上不好看,到時候橫生事端。
陸陽好像看出了張順的顧慮。
「張順兄弟盡管施為,小七他們平日里眼高于頂,也是時候有個人告訴他們什麼叫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了。」
張順這才道︰「哥哥都如此說,那小弟就獻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