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小七漁民出身,也做過私商。
這種聲音他並不陌生,是有人在水下面拿鑿子鑿船所發出的聲音。
估計是哪里來的水賊想趁著黑夜,船上沒人,把一行人的船給鑿沉。
讓他們不得不坐自己的船渡江。
到時候再在江心劫道。
小把戲罷了。
安道全听到聲響,剛下的決心又化為烏有。
他盯著船艙外面,想先看看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阮小七將上衣月兌了。
飛身躍入水中。
水下那人好像並不知道船上有人。
听見撲通一聲巨響嚇得慌忙逃竄。
阮小七借著月光,察覺到水面有一片不正常的波紋。
他輕蔑的一笑。
潛入水中,像一條蛟龍一般迅速靠近。
那賊人正想逃離,卻感覺自己的腳脖子被一只強有力的手給死死攥住。
不管他怎麼使勁掙月兌不出來。
「糟了,我不是真的遇到水鬼了吧!」
他拿著手里的鑿子向著身後胡亂捅去。
阮小七適時的松開他的腳腕。
那人驟然得月兌,連忙浮向水面。
他腦袋猛地鑽出江面,張開大嘴準備呼吸。
此時腳下卻又傳來了一陣巨力。
陸陽看著月光皎潔的江面,江心處時不時的會冒出幾個氣泡。
不一會。
船邊突然濺起一道水箭。
陸陽緊忙看去,只見阮小七已經站在了船幫上,手里還提著一個精瘦漢子。
「哥哥,便是此人在下面鑿船,被我擒上來了,請兄長發落。」
安道全站在後面觀察。
陸陽出了船艙。
他看著眼前這個被淹的七葷八素的水鬼問道︰「你是何人,為何要鑿我們的船。」
那人吐了口水,緊忙回道︰「小人張三,原是此地漁民。被官府逼迫,交不起稅,便想到官人船上偷些銀錢抵稅。我家有七十老母要養活,還請官人饒命,莫要將我送官。小人今生都感念官人的大恩大德。」
又是一套標準的說辭,似乎凡是犯了事的賊寇,落到好漢手里,必須先請出自己父母來。
其實這也跟孝道有關,有道是百善孝為先。
一個人再怎麼惡貫滿盈,只要他還是個孝子,知道孝敬自己的父母。
那就不算是一個完全的人渣。
遇事先展示自己是個孝子,哪怕是李逵那麼狠的人,都不忍心殺了假扮自己攔路搶劫的李鬼。
就因為他覺得李鬼也算是個孝子,搶劫也是為了自己老娘。
所以也怪不得大家都用這招,因為實在是太好用了。
陸陽看著眼前痛哭流涕的精瘦漢子,臉上露出不耐煩的表情。
阮小七從腰間抽出利刃,一把捏住那人的耳朵,把刀子架在他的脖子上。
「說,你到底是誰,來此有何目的?」
自稱張三之人倒也硬氣,死到臨頭還在嘴硬。
此時不遠處有一個亮點飛快地接近此處。
原來是打著燈籠的王定六。
他上船問道︰「兩位哥哥,出什麼事了,我隔著老遠都能听到這邊的響動。」
陸陽拿手一指︰「有個不要命的賊人撞到我們刀口上了。」
王定六一听有賊,挑著燈籠就要去看那人的長相。
那人把臉撇過去,似是怕王定六發現什麼。
活閃婆直接伸手將那人的連搬了過來,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哥哥這人是附近江河里的水賊慣犯,喚作截江鬼張旺,他平時為非作歹,壞了不少客人的性命。」
陸陽腦子一轉頓時想起這人。
「他是不是還有一個同伙叫油里鰍孫五。」
王定六驚訝的問道︰「哥哥你知道他們。」
陸陽點點頭道︰「我倒是偶爾听聞過南邊來的客商談論起這兩人,著實是惡貫滿盈。」
那張旺對著王定六破口大罵︰「姓王的,老子跟你又沒仇,為何掀我老底,老子就是張旺,有本事拿我送官啊,十八年之後,又是一條好漢。」
陸陽嗤笑一聲,一口吐沫呸在他的臉上。
「你算個什麼好漢,攔江劫道的小賊罷了。」
王定六詢問︰「要是哥哥想把他送到官府,可先關在小人的店鋪,明日等城門開了,再送也不遲。」
陸陽卻沒有這個想法。
「小七,解決他。」
阮小七得令。
一手掂著張旺,一手握著利刃。
嘴角露出殘酷的笑容。
一步一步向著岸邊的小樹林走去。
那截江鬼別看剛才嘴里說的硬氣。被阮小七提在手里,頓時嚇得屁滾尿流,開始求饒。
「好漢饒我性命,我還有些財產,願全部獻給好漢。」
阮小七不為所動。
「你們把我我拿過去官府吧,我這顆腦袋還值三百貫。」
阮小七將他仍在地上。
此時他已不再受到束縛,但是想站起來逃跑卻感覺雙腿無力,開始發抖打顫。
「你要是殺了我,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阮小七聞言大笑不止,他指著張旺說道︰「別說變不成,就算真是個截江鬼,也奈何不了爺爺這個活閻羅。」
張旺看著眼前步步緊逼,氣勢如魔的黑影,心中也泛起一絲恐懼。
他早以為自己不再有這種感情。
每當看到乘客們無助的表情,他都會覺得自己無比的強大。
但是當比他更加強大的力量站在他面前時,他也不過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罷了。
阮小七在水邊洗淨了刀上的血跡,這才返回船上復命。
安道全看著這幫人如此的殺伐果斷,之前的一切猜測都被全部推翻。
「你們不會是••••••」
陸陽沒等他說完,這便說道︰「你放心,我們不是濫殺無辜的賊寇,而是正經本分的生意人。」
安道全看著陸陽優雅的笑容,不知道該不該信,但是賊船已經登上,想下可就難了。
陸陽看安道全有些緊張。
于是將他叫到了船外面,到了一個安娘子听不到的位置。
「安神醫不是沒有親眼見過人的月復髒,沒信心下刀嗎?正好,眼下就有一具新鮮的尸體,可以讓你練練手。」
安道全連忙搖頭︰「這可是犯法的!」
陸陽的話語充滿了誘惑性︰「安神醫別這麼說,想想你娘子,想想醫學的技術。要是此次手術成功,安神醫的成就不亞于華佗再世,將開創中華醫道之先河。以後的大夫們都會把你當成祖師爺一樣供著。」
「這張旺原本就是個作惡多端,該下十八層地獄的畜生,你還擔心他真變成鬼來找你嗎?」
「像這樣的惡人,陰差早就隨時等著抓他了。」
「要是他死後還能為了中華醫道進步做貢獻,也算是替他行善積德了。」
安道全咽了口吐沫,不得不說陸陽所說的每一句話都直擊他的痛點。
他思考了一會,隨即眼神逐漸鑒定。
「好,我做,請官人為我指點。」
陸陽道了聲好。
「人的闌尾,位于月復部右下。」
他拿手一指。
安道全深吸一口氣,握著手術刀在陸陽所指的位置開了個口子。
他雖然是第一次下刀,但卻如有神助。
陸陽回憶著自己做闌尾炎手術之前查閱的各種資料,一邊為安道全指引方向,一邊觀察著這位遠近聞名的神醫的醫術。
上天是如此不公,有些人就是天才。
安道全雙目炯炯,盯著各種月復髒器官。
研究完了闌尾,又開始研究心肝。
他總是能提出各種各樣的稀奇問題,陸陽也不是專業的醫生,只能幫他解決其中不到十分之一。
「這些問題要想知道答案,恐怕還得安神醫自己慢慢模索啊。」
他好像入魔了一般,根本不在乎陸陽說了什麼。
只是抱著肝膽研究個不停。
陸陽嘆了口氣,將牆上的燈取下來,為他照明。
不知不覺,天也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