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酒樓之中。
陸恆正窩在自己臥房里面睡大覺。
他之前雖然人在東郊,但已經專門交代何德幫忙,叫人把醫館和酒樓的臥室改動了一下。
最主要的改動,就是把兩邊自己的臥室里都給加上了火炕。
在這冰天雪地溫度降至零下的天氣,陸恆美滋滋地縮在被窩里,一點出門的想法都沒有。
可他還在做夢之時。
酒樓的大門,忽然被人用力地砸響!
一下又一下的,沉悶而急促,仿佛再不開門對方就會直接把門給錘爛了似的。
雖然心里非常不爽,但是這麼久了,陸恆也知道,如果沒有什麼要緊事,認識的人是不會大清早來擾人清夢的。
他極其不情願地起身穿衣服,小跑著過去打開門。
門口,赫然是表情焦急的何德!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見他這樣,陸恆當即把自己的起床氣拋之腦後,開始詢問起來。
何德喘了口氣,手扶住身邊那匹馬,顯然是騎馬飛奔來的。
「陸公子,您趕緊穿件正式點的衣服,陛下要召見您!」
「如今宮中正在早朝,但所有人都在等您……」
「我先伺候您換上衣服,其余的等會兒再說!」
說著,他直接將馬匹隨手拴住,拖著陸恆進去開始換衣服。
一邊幫著更衣,何德邊講起了今日早朝發生的事。
陸恆越听越眉頭緊鎖。
趁著穿衣服的空檔,他問道︰
「現在蕭瑀的意思是,我必須進宮,證明我跟虎頭幫之間清清白白,並且沒有從流民之事中貪贓枉法?」
「其他的呢,我還需要證明什麼?」
何德點點頭︰
「沒錯,他就是這個意思,而且如今太子殿下也已經站到您這邊,若您沒能證明,世家或許會聯合起來,連帶著殿下一同攻訐!」
「至于旁的事情……咱家倒是覺得,不必多說什麼。」
「代國公被告謀反之事,陛下從來就沒有信過,一般情況下,您與他交往密切根本算不得什麼事。」
「鄭家那邊,應當是在觀望中,五姓七望天然一體,若您落了下風,他們便會趁機出來翻舊賬。但您若沒出事,與鄭玄果互毆的案子便會輕輕揭過了。」
陸恆听明白了。
何德幾乎已經是在明示他,如果把虎頭幫那邊的事情解釋清楚,其他的基本不成問題。
但要是這件最大的事解釋不清,那所有人都會痛打落水狗,甚至把李靖都給拉下水!
此時,在何德的幫助下,他身上的衣服已經穿得十分熨帖。
可陸恆並沒有急著動。
他沉思片刻後,才道︰
「何德,你幫我個忙……」
「把我房間里那一籮筐的土搬到外頭馬車上,你騎馬,我帶著那東西進宮。」
「還有就是,你與百騎司有關聯對吧?」
「隨便派個人幫我通知虎頭幫幫主,讓他做好準備去宮門口,進宮面聖!」
何德愣住了。
他猶豫了一下,輕聲問︰
「您是準備,等會兒要是跟他們打起來了……直接撒土迷眼楮嗎?」
听到這話,陸恆也愣住了。
他一拍大腿︰
「好辦法,我剛才怎麼沒想到!」
「何德,你可真是我的智囊啊,謝了謝了!」
分明是大冬天,何德額頭上卻突然冒出了一顆顆的冷汗。
當事人現在就是很後悔,非常後悔……
自己到底在他娘的嘴賤什麼呀!
………………
太極殿內。
原本半個時辰左右就能結束的早朝,今天反常地拖到了一個時辰,而且似乎並沒有結束的跡象。
李世民端坐與龍椅之上,臉色極其難看。
他心里很清楚,在百騎司、李承乾和何德的共同監管之下,流民一事中絕對不存在貪贓枉法的情況,陸恆不可能也沒那個本事,從這些人眼皮子底下掏朝廷的錢。
可是很多事情,他清楚沒有用。
能讓所有人相信的,才是某種意義上的真相。
如果陸恆這回沒法證明自己,那他很有可能會栽在這里,並且永世無法翻身。
世家出手,必然準備良久。
若沒有一擊即中的把握,五姓七望不會冒著觸怒李世民的風險干這種事。
李二陛下在心中輕聲嘆息。
這一回,陸恆或許就沒有打鄭玄果時那麼幸運了……
大殿中安靜地針落可聞。
正此時。
門外傳來太監的通傳。
「啟稟陛下,公義縣男之子,陸恆已至!」
殿內,所有人無一例外,同時轉頭看向大殿的門口。
李世民沉聲道︰
「宣!」
很快,在何德的陪伴下,陸恆慢慢走了進來,身姿挺拔。
迎接他的,是人群中不少充斥惡毒和殺意的眼神,以及李世民的黑臉。
陸恆面無表情地拱手行禮,像是根本沒看見那些眼神一樣。
「臣陸恆,參見陛下。」
李世民擺擺手,眼中帶著疲憊。
他不知道陸恆今日該如何破這個局。
「免禮吧。」
李二陛下掃視群臣後,目光又落到了人群中央的那少年身上︰
「陸恆,你可知道,朕今日為何召見你?」
陸恆十分光棍地點了點頭。
「回陛下的話,不就是有些老不死的看不慣年輕人,所以來告黑狀嗎?」
「您讓他們不要在背後告,當面說壞話,倒還讓人看得起些!」
所有人腦袋上都是一臉問號。
除了五姓七望,以及那些跟他們過從甚密的世家之外,朝廷里許多人都還並不認識陸恆,只是之前偶有听聞。
好像是個出名的憨子。
果然,久聞不如一見啊!
這小子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就差指著蕭瑀的鼻子罵他老不死了!
有些看不慣蕭瑀的心中暗爽,有些跟五姓七望一條心的默默咒罵陸恆。
只有李世民一臉驚訝︰
「你這意思是,可以證明自己的清白了?」
陸恆的話實在太有底氣,就連李世民都開始懷疑,這小子是不是真的留了什麼後手。
可是少年卻又很光棍地搖了搖頭。
「回陛下的話,臣沒辦法證明。」
「任誰來,都不能證明自己沒做過什麼事吧?」
「臣曾經听過一句話,叫做誰主張誰舉證。」
「要是他們懷疑我,那就讓懷疑的人拿出證據,而不是讓被告者證明自己沒干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