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守規面色鐵青。
自己這邊人心都已經散了,再鬧下去,也根本沒有意義。
至于那什麼從長計議……
今日來此,本就是為了阻止陸恆把流民放到自家莊子里去,現在跑了,陸恆和孫思邈轉頭就會放人。
還計議個屁!
「陸恆,別太得意了。」
唯一受傷的世家子蕭守規死死瞪著陸恆︰
「我記住你了……日後,有你好果子吃的!」
陸恆沖他微微一笑。
口中,還輕聲吐出了幾個字——
「慫貨,爺奉陪。」
蕭守規這刺激受得不小,當場就上頭了!
他正要沖過去跟陸恆打一架,卻被旁邊的崔神基給拉住。
崔神基低聲道︰
「此人不過賤命一條而已,守規兄何必搭上自己?」
「等此事過去,再弄死他也不遲!」
蕭守規慢慢冷靜下來。
半晌。
他冷哼一聲,不再對陸恆放狠話,也不再搭理對方,只轉頭對後面所有人揮了揮手。
「走,回城!」
早就想走的眾人听到他發話,頓時一哄而散。
紛紛上馬,哪里來的就回哪里去了!
至于方才被砍傷的……
孫思邈笑眯眯看著地上那名蕭家的僕役,道︰
「血已經止住了,你方才也听說了老夫的身份。」
「回去後,給你家少爺帶個話——」
「若讓老夫知道你莫名其妙傷重而亡,哪怕掘地三尺,老夫也會將你的尸骨挖出來驗傷。」
「明白了嗎?」
僕役登時唇齒發寒。
他自然知道孫思邈是什麼意思。
為了給對頭栽贓罪名,那些衣冠楚楚的世家子弟們沒什麼做不出來的。
而現在,若真要給眼中釘陸恆栽贓……
讓他這個被陸恆砍傷的人傷重而亡,就是最好最方便的辦法!
「明,明白!」
「多謝孫神醫,多謝!」
反應過來後,僕役也顧不得手臂的傷,跪在地上砰砰砰地直磕響頭!
比起要保住陸恆,孫思邈讓他帶的這番話,更是在保他自己的命!
「好了,謝什麼,回去把話帶到吧。」
老爺子輕飄飄地揮了揮手,僕役便連滾帶爬地離開了。
陸恆望著天,嘆道︰
「早知道這麼容易,就不讓何德去找高明兄了。」
「要是他在,估計還能多打幾個呢!」
正感嘆著。
遠處便傳來了馬車的聲音。
不一會。
沒等馬車停穩,李承乾就掀開了車簾,臉色焦急︰
「陸恆,孫神醫,你們沒事吧……他們人呢?」
孫思邈和陸恆同時翻了個白眼。
陸恆砸吧著嘴,遺憾道︰
「戲都散場了,你還在檢票……」
「來晚啦!」
………………
長安城里。
今日,房家格外地熱鬧。
梁國公府前,如今烏泱泱站滿了一堆少年郎。
門房認得清人,汗如雨下。
他顫顫巍巍地問道︰
「諸位公子,不知今日來府有何貴干,是來找我家老爺還是少爺的?」
為首之人正是蕭守規。
蕭守規將自己的名帖遞過去,傲然道︰
「本公子自然是來找你家二少爺的。」
「快去通稟!」
門房忙不迭應聲,隨即匆匆往府內趕去。
不多時,他便又出來了。
「哎呦,蕭公子,我家二少爺恐怕接待不了……」
門房苦著臉道︰
「二少爺他前陣子被老爺禁足,不許出府。哪怕在府中見客,也見不了這麼多呀。」
蕭守規與旁邊的其他少年們對視一眼。
他們倒是不知道……這位長安城里出了名叛逆的紈褲子弟,什麼時候這麼听話了!
這其中定有內情!
沉默片刻。
蕭守規忽然笑著對門房道︰
「既然遺愛兄被禁足,那我等不全都進去,只去兩三個人,這樣總可以吧?」
門房沒想到他們這麼好說話,如蒙大赦般地連連拱手,笑道︰
「自是可以,可以!」
說著,他便引著蕭守規和崔神基等幾名世家子,進了梁國公府。
一處別院。
被關了快半個月的房遺愛听到動靜,耳朵立即豎了起來。
待到門房將人帶進來後,他卻故作鎮定地擺了擺手︰
「好了,都先出去吧,等會我有事再喊你們。」
院內所有下人僕役都被擯退。
到此時,蕭守規才說出了進來後的第一句話。
「遺愛兄,那陸恆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開門見山,直接問道︰
「此人既憨又莽,不像世家子,更不像商戶子,反倒最像個亡命徒!」
「先前听聞你與他起了沖突……後來為何會發展成這副模樣啊?」
這副模樣,自然指的是房遺愛被老老實實地禁足了半個月。
聞言,房遺愛嘆了口氣。
他知道,蕭守規等人平日里也與魏王有所往來,關系不算差。確切來說,魏王李泰幾乎將京城內的所有世家子弟們,都給籠絡過了一遍。
所以房遺愛沒有藏著掖著,直接解釋了。
他先問道︰
「你們可知道,陸恆的背景是什麼?」
蕭守規與崔神基看了看彼此。
前者皺起眉頭︰
「不就是個縣男之子嗎,還能是什麼。」
「莫非,他是哪家大人物的私生子?」
房遺愛無語道︰
「……他後頭是太子殿下。」
可此話出來後,面前幾個世家子卻並沒有驚訝之色。
崔神基更是嗤笑一聲,道︰
「我等早知道了,這收容安置流民一事,不就是陛下拿給太子做功績的嗎!」
「听說,陸恆在長安城里有家醫館,恐怕正是因此,他才會混進這件事里來的。」
「投機取巧之輩罷了,跟太子扯上干系的人那麼多,陸恆算老幾!」
房遺愛面色嚴肅地搖了搖頭。
盡管他是京中出了名的紈褲子弟,平日里總不想事,想干嘛就干嘛,但那是因為他的身份背景足夠支撐他這樣亂來。
可面對更高級別的人物……
哪怕他是當朝宰輔之子,梁國公家二公子,也無濟于事!
房遺愛緩緩道︰
「不一樣。」
「他與太子相識時,是不知道太子身份的。」
「太子與他兄弟相稱了好些日子,後來家父告訴我,太子身份還是陛下點破的。」
「這其中身份和關系的差別,想來你們幾位也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