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十年的牙行生涯，老武頭見識過許多好東西，當然也有好多東西沒見過。
沒想到今天一時興起來楚江河這里，居然能見到自己師傅當年耿耿于懷的元青花，這也算了了一樁夙願。
「年輕人，今天算是長了見識了，這東西價值連城，你好好收著。」老武頭依依不舍的將目光從那件梅瓶身上挪開，對楚江河說道，隨後好像又想起了什麼，又問︰「年輕人，剛才你說有個好差使？不知道可是與古玩有關？」
楚江河點點頭，說道︰「沒錯。這次來港城比較匆忙，只帶了這一件玩意兒，家里還有百八十件吧，不過我都不懂，需要一個懂行的來幫我掌掌眼。」
老武頭再次愕然，張大了嘴巴，這是真的被驚到了。
啥？
還有百八十件？
老武頭咽了一口唾沫，艱難的問道︰「都是元青花？！」
楚江河笑道︰「怎麼可能，要是真有那麼多，這元青花也就不值錢了，其他的那些都是我從文物商店里面收的，還有一些是這小子走街串巷收的，你也知道現在的人也沒人重視這些，很多好東西都是當廢品賣的。」
老武頭看了旁邊的馬亮一眼，這才恍然︰「難怪這小子整天走街串巷的，除了賣一些緊俏的商品之外，還收些廢品，我還以為這是他打掩護的手段，沒想到你們根本的目的是在這些東西。唉，前幾年可是毀了不少東西，太可惜了，你們這樣做多少也算是讓這些好物件有了歸處，總比平白無故毀了強。文物商店我也看過，里面都是些老師傅，出售的東西都不是特別珍貴的，想撿漏可沒有那麼容易。」
老武頭說的撿漏肯定是那種特別珍貴的東西，楚江河卻絲毫不在乎，他覺得沒有必要。
只要自己買的東西真，那就行了，再過個幾十年，等人們認識到了這些東西的真正的價值，自己手上的東西自然是水漲船高。
投資收藏這些東西只是手段，並不是他的目的。
「老先生，撿漏不撿漏的我倒無所謂，就是東西您給掌掌眼，是真的就留著，假的咱們就扔嘍。」
隨後楚江河將自己怎麼買來這件元青花梅瓶的經過簡單說了說。
老武頭在琉璃廠混過，再離譜的故事他都听過，不過听完楚江河所說，還是頗為感慨︰「古人雲，但行好事，莫問前程，你這也是善有善報，別人也羨慕不來。」
老武頭又思量了一會，說道︰「我都是年過半百的人了，能再看到這些東西就已經很滿足了，你要是不嫌棄，我就幫你瞅瞅。」
經過幾次打交道，老武頭認定這年輕人是個靠譜的人，跟著他做事應該沒問題，也沒問待遇，就應承了下來。
他這麼大歲數了，也沒有子女，對于錢財已經沒什麼追求，只要有個安身立命的地方他就滿足了。
楚江河喜道︰「您是答應了？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他是巴不得老武頭來幫自己，他對古董屬于兩眼一抹黑，以後少不了還要繼續收購，身邊恰好缺少這種專業人才。
有了老武頭的幫忙，總算補上了自己不懂的這塊短板。
老武頭擺的清自己的位置，馬上改了口︰「東家，你看我什麼時候過來？」
「別這麼叫，都什麼年代了，直接叫我名字江河吧。」
「行，那您就叫我老武就成。」
「好吧，老武，你回去收拾一下東西，明天我給你開個房間，你就住過來。正好明天有人要來看這瓶子，到時候還要你多費心。」
「沒問題，我那里也沒什麼可收拾的，抽空去拿一下行李就行，今天我就在這里湊活一下吧，今天晚上我就睡地上或者沙發上，省得來回跑誤了事。」
楚江河可不想虧待他︰「那我下去重新給你開個房間，睡地上算怎麼回事。」
老武頭連連擺手︰「不需要，不需要，這地上都是地毯，再說這港城的天氣也不冷，這樣就挺好，以前橋洞都睡過，這可比橋洞舒服多了。」
楚江河再三勸說，老武頭死活不願意再讓楚江河破費，執意要睡到地上，好在都是男人，也沒什麼不方便的地方。
幾個人這麼一折騰，時間已經很晚了，楚江河也就任由他去了，自顧自的上床睡覺。
第二天楚江河醒來的挺早，不過老武頭早就穿戴整齊，依舊在盯著那件梅瓶，看來他是真喜歡這種東西。
楚江河叫醒了馬亮，稍微洗漱了一下，就听見有人敲門。
一開門，正是昨天在杜老志夜總會踫到的趙士綜。
趙士綜一見到他就哈哈大笑︰「老弟，沒有打擾你休息吧，昨天听到你說這里有元青花，我這一大早就坐不住了，一定要來一睹為快。」
「怎麼會，趙公子大駕光臨，我求之不得，請。」
「哈哈哈。」趙士綜又笑，然後神神秘秘的說道︰「今天不止我一個人來，還有一位想一睹元青花的風采，還請老弟你勞駕帶著東西跟我走一趟吧。」
楚江河稍稍一愣，想了想就說道︰「沒問題，老武，亮子，帶上東西咱們跟趙公子走一趟。」
幾個人收拾了一番，這就跟著趙公子幾個人，來到四季酒店的一個高級套房，打開門一位花甲老人坐在主人的位子上，正同旁邊的兩個老人說著話，身後還站著管家模樣的人。
看到楚江河幾個人到來，屋里幾人紛紛眼前一亮，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期待。
趙士綜先給楚江河做了一下介紹︰「老弟，這位就是家父，旁邊的兩位是家父請來的古玩大師。」
楚江河听到眼前之人就是華光航業的掌門人趙從嚴，恭敬的打了聲招呼。
趙士綜又走到趙從嚴身邊，微躬著身子低聲說了幾句話，然後立在一旁。
趙從嚴看到楚江河的賣相，也是頻頻點頭，聲音中透著一絲急迫︰「後生，听說你手上有件元青花，老朽深愛此道，一听說有好東西就迫不及待的來了，今天說什麼也要一睹真容。」
趙家祖籍無錫，趙從嚴作為老一輩的商人鄉音很重。
楚江河沖老武頭示意一下，老武頭點點頭，就將那件梅瓶放到眼前的桌子上，便讓開了身子。
「請！」
不待他完全退開，屋內的幾個人均戴上手套，一擁而上，將那件梅瓶團團圍住。
趙從嚴更是模出一把放大鏡，細細觀賞，不時發出嘖嘖驚嘆之聲。
這會兒，幾個人說是在鑒定，不若說是在玩賞，好一陣折騰後，幾個人小聲的交換了一下意見，說這件東西均符合國外論文上所說元青花的特征。
兩個古玩大師雖說這東西符合特征，但也不敢輕易的下結論。
趙從嚴點點頭，戀戀不舍的放下手中的放大鏡，操著鄉音說道︰「小友，這件東西，老朽十分喜愛，不知道能否割愛？」
割愛？
這東西楚江河現在可不想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