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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三章 航運蕭條

兩個人說話的聲音不大,範圍只有周邊幾個人知曉,可那些舞女又懂得什麼,完全听不懂兩個人在打什麼機鋒。

他們或許听說過包船王與九龍倉的名頭,可商業上的事情她們這些沒什麼文化的風塵女卻絲毫不敢興趣。

趙士綜一邊緩緩的抽了兩口雪茄,一邊打量著旁邊的楚江河。

對于楚江河所說事情的真假,他無從判斷,不過他的表情似乎在說,你一個內地來的後生仔,憑什麼言之鑿鑿包船王有染指九龍倉的野心。

要說包船王實力是不缺的,可怡和洋行凱瑟克家族會那麼輕易的放手嗎?

趙士綜認為這事情不會那麼簡單,稍晚還得派人查查這個後生仔的底細。

要是這後生仔平白無故的來自己跟前大放厥詞,少不了要給他點苦頭嘗嘗。

楚江河一臉無所謂,也點起一支香煙與他坦然相對,這副神情放在趙士綜眼里,想當然的認為這後生仔有恃無恐,這才這般作派。

趙士綜看了他半晌,不知道他強大的自信來自哪里,這才讓旁邊的舞女坐的遠一些,自己則換了個位置與楚江河坐的近了些。

趙士綜低聲問道︰「楚老板,不知道你說的留條後路是個什麼意思?」

看趙士綜拉低了姿態找自己請教,楚江河心中暗笑,這才對嘛,請教人得有個請教的態度。

楚江河輕笑一聲說道︰「趙公子,烈火烹油,鮮花著錦,月滿則虧,水滿則溢。」

听完這話,趙士綜低頭抽了一口雪茄,隨後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楚江河,道︰「楚老板不妨說的明白一點。」

楚江河再笑︰「1967年阿拉伯和以色列的戰爭導致的蘇尹士運河的關閉,以往繞道蘇尹士運河的船舶都不得不遠走好望角。這一情形給航運業帶來了天大的機會,不少已經瀕臨破產的船東突然發現自己的現金流可以償還任何債務了。航運業由于這一突如其來的機會而成為了當時最有希望且最能掙錢的行業,令尊與包船王因此發家,相信趙公子最清楚,就不用我多說了吧。」

「在金本位制以及國際貨幣體系崩潰之前的經濟以高通脹和低利率為基本特征,這一特征吸引了大量的投資來到了航運業。」

「1973年第四次中東戰爭爆發後,歐佩克中的阿拉伯成員國對原油價格進行了大幅度的提價,導致原油價格上漲了兩倍多,最終觸發了全球性的經濟危機。油輪因此遭受了相當沉重的打擊,包船王因此想棄船上岸也就可想而知,而九龍倉恰好就是包船王遇到的最好的一次機會,對于九龍倉包船王一定勢在必得。」

楚江河寥寥幾句話,讓趙士綜刮目相看,沒想到這位來自內地的後生仔竟有如此的眼光。

對于以航運業為主的趙家,自然清楚現在航運業的現狀,大型油輪現如今全世界大概有20%的運力閑置,而造船廠的訂單還不減少,這已經能說明一個問題了。

不過趙士綜還是覺得這位後生仔是危言聳听,包船王現在旗下大概有兩千萬噸的運力,大多數都是油輪,與其合作的都是世界上知名的油企,作為行業頂級的船東,沒有理由會受到那麼大的沖擊。

對于九龍倉,也只是包船王隨手為之的一筆投資而已。

趙家實力雖然不及包船王,可做的都是散裝貨船,與包船王沒什麼業務沖突,也沒看出會有什麼影響來。

趙士綜定定的看了一會楚江河,然後說道︰「楚老板,你可能不清楚,我們趙家是以散裝貨船為主的。」

楚江河抽了一口煙,澹澹笑了笑︰「趙公子,雪崩時,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

趙士綜皺起了眉頭︰「楚老板,你是說整個航運業都會受到打擊?」

楚江河以一種極為肯定的語氣說道︰「不是會,是一定會!二戰後始終保持的海上貿易量的上升趨勢在1973年就停滯了。當中東再次發生戰爭,油價必定再次暴漲,給本就雪上加霜的全球經濟再次重重一擊,到那時全球貿易量將進一步萎縮。貿易量的縮減,加上油價暴漲、原油需求減少、熱錢的流出,整個航運業必將帶來供大于求的局面,到時候,趙家想要獨善其身我看很難。」

任何行業的發展都不會永遠向上的,有高潮就有低谷。

當航運業蓬勃發展時,有的人只看到其中的利潤,卻沒有看到其中的風險。

造一艘船動輒幾年的時間,也許今年你看著航運業勢如烈火,轉過年來你再看可能就冷若寒冰。

口罩那幾年海運費呈幾倍十幾倍的暴漲,等口罩結束你再看,所有的港口都是堆積如山的集裝箱。

享受行業紅火時帶來的紅利,就要承受行業向下走時帶來的陣痛。

別人不知道,楚江河可是知道。

1979年12月,阿富汗戰爭爆發,隨之而來的是八十年代開始的航運大蕭條。

八十年代初開始運營的貨船,到了1986年,其價值只有剛下水時的五分之一,其慘烈程度可想而知。

有人說港城只有四大家族,李家成、鄭裕彤、郭德勝、李兆基這四位家族。

而船王包玉綱卻不在其中,可見船王雖早有棄船上岸的構想,無奈家大業大,還是深受航運大蕭條的影響。

可整個航運業從八十年代開始,一直到2008年,再也不復六十年代輝煌景象。

而趙士綜所在的趙家,到了八十年代航運大蕭條的時候,也是深受其害。

其家族在港交所上市的華光集團因主業航運大受影響,遭遇財務危機,欠債約67億港元,在港交所遭遇停牌。

也是趙家壯士斷腕,方面出售地產業等集團非骨干業務;另一方面忍痛割愛拍賣數百件古董,這才挽狂瀾于既倒,扶大廈于將傾。

最後跟債主達成和解,完成資產重組,這才慢慢緩過勁來。

听完楚江河說的話,趙士綜沉默不語,只是抽雪茄的頻率開始增加,原本兩三分鐘一口的雪茄,他現在一分鐘能抽好幾口。

趙士綜也不是個草包,等楚江河給他掰碎了、揉開了細細講解之後,趙士綜認真想了想,他覺得楚江河說的十分有道理。

原本的他只是被暫時的景象遮蔽了雙眼,以為目前的情況只是航運業正常的波動而已。

現在想來還是他們這些船東太盲目樂觀,中東一向不太平,如果再次發生戰爭,幾重因素影響之下,很有可能出現他所說的情況。

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幾率,以航運業為主的趙家,也要做好萬全的應對之策。

否則一個不慎,趙家將陷入萬丈深淵。

至于楚江河所說的包船王對九龍倉勢在必得,趙士綜也覺得可能性極大。

趙士綜沉吟半晌,抬起頭來對楚江河說道︰「楚老板,你找我具體要談什麼生意?」

此時趙士綜對楚江河終于正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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