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隱總帳外。
聚集在外面的人群烏烏壓壓擠成一片,所有人都大喊著、吵鬧著,迫切的想要找山椒魚半藏要一個準話。
服部平次郎雖然干練,但還從未有過應對這種情況的經驗。
他強作冷靜的擋住向前推搡的人群,大聲道︰
「總部沒接到過村子遇襲的消息!」
「我們的邊境還有部隊看守,風之國若是有入侵跡象,必定不可能瞞過他們所有人!」
「安靜、安靜!」
「誰從村子傳回的消息?來我這里」
服部平次郎一個人的聲音,完全壓不過面前那麼多人的嘈雜響,話語聲才剛一出口,就被面前的人群淹沒。
一時間,他急得焦頭爛額。
而眼前的人群沒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頓時變得更加混亂,吵嚷著要往里面擠。
雀喧鳩聚,沸反盈天。
直到,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全給我」
「閉嘴——!!!」
只一個人的吼聲,竟在瞬間壓過了面前所有人。
剎那間,在場的所有雨隱忍者都眼泛茫然,似乎被震得懵了一瞬。
服部平次郎等人一同回頭望去。
而後,就見總帳里穿好衣服的山椒魚半藏依舊戴著那標志性的沉重呼吸器,修長雙腿緩慢邁出,一步步踏在泥濘的雨地里,朝著眾人的方向走來。
被服部平次郎安撫了半天的雨隱眾,一時寂靜無聲。
山椒魚半藏。
只需要說出這個人的名字,就足以讓所有生活在雨之國的人們為之安靜幾秒。
他既是在亂世中保護這個國家,並帶領他不斷壯大的傳奇,同時也是一位對內橫征暴斂、對外征戰不休,能夠止小兒夜啼的魔王。
一個負有【半神】之名的男人。
在這個國家里,沒有任何人敢于忽視他的權威。
「」
服部平次郎見到他,卻像是看到了救星,暗暗松了一口氣。
但緊跟著,又強行提起精神。
沉默只持續了幾秒,雨隱忍者們對家人的擔心最終還是佔了上風。
其中一個中年人沒忍住張口道︰
「半、半藏大人!」
「我們的村子到底有沒有事?是不是已經被風之國攻破了?」
「我、我家小女兒才三歲。」
山椒魚半藏那雙冷冽的眸子一轉,靜靜的盯著他。
那鋼鐵所制的呼吸器下,突然發出沙啞沉悶的聲音︰
「你就是扇動起謠言的主謀?」
那名中年雨忍聞言一愣,下意識的慌忙搖頭,驚愕道︰
「我、我沒有啊」
然而山椒魚半藏卻全然不管他說了什麼,身形驀的消失在原地,又突兀的從人群中出現。
水遁!水瞬身之術!
「嗤——」
下一秒,飛鐮劃過,一顆仍舊帶著茫然表情的腦袋重重砸落在地上。
剛剛還止不住騷動的人群,霎時間化作一片寂靜。
服部平次郎看到老師的動作,怔了下,而後又很快平復了表情。
亂世用重典。
在軍營之中,帶頭扇動嘩變的人向來是必死之罪,哪怕是有點苗頭都不能允許。
果不其然,在自己喊了半天之後仍舊沒有絲毫反應的雨隱忍者們,一下子變得冷靜了許多。
山椒魚半藏說的話,他們也多能听得進去了。
「老夫從未接到過村子遇襲的消息。」
「如今,我等正與木葉交戰,剛剛那人必是木葉所遣死士!目的是為扇動我營,以待時機偷襲!」
「從現在起!所有人分三班輪流守崗,時刻提防木葉夜襲。」
「解散!」
沒有任何商量、討論,或者對那名不幸死者的申訴,只有一句句簡單到近乎霸道的指令。
這些年,山椒魚半藏從來如此。
這是一個在‘英雄’、‘傳奇’的光環下,希望以絕對的強權、暴力操控一切的…孤獨的獨裁者。
他愛惜所有天才與強者,卻也蔑視那一個個再平凡不過的普通人。
「」
望著總帳門前如潮水般退散的雨隱忍者們,山椒魚半藏那冷漠平靜的眼神里,流露出一絲絲不經意的滿足感。
自從年輕的時候起,他就發現了。
唯有在駕馭這股強大力量的時候,他才能體會到那種自己完全高于他人的感受。
「弱者,只需要乖乖的服從我就夠了。」
「強者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確的。」
正當山椒魚半藏站在高台上,心中如此想著。
「轟隆隆——!!」
位于營地中央的輜重帳處,陡然發出一聲劇烈的爆鳴響。
隨即,營地中央騰起熊熊燃燒的煙塵與火光。
蓬散的火焰陡然照亮了漆黑的雨夜,在黑暗中也顯得無比明亮,熾熱的風席卷了整片營地,將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此處。
那火焰洶涌的燃燒,連大雨都無法將其熄滅。
山椒魚半藏的目光先是定格了片刻,緊跟著,那張本就顯得威嚴肅穆的臉龐上,陡然露出幾近猙獰的凶意,身形倏然從原地消失,筆直朝著火焰的方向行進。
站在他身旁的服部平次郎,只來得及听到一聲急促的咆孝︰
「該死!」
「快讓人來救火!!」
只有在這種時刻,他才能回憶起普通人的用處
「嗖——」
優斗穿著制服,按照相田大人帶他們走過一遍的路線,飛快沖進周圍的輜重庫房,在處于關閉狀態中的結界陣點上,伸手貼下數張起爆符。
而後身如月兌兔般竄出,口中立即低喝一聲︰
「爆!」
緊跟著,就見身後再次膨脹起大團大團的焰火。
優斗卻連看都不多看一眼,立刻沖向下一座倉庫,繼續如是為之。
除了他以外,往稍遠處看去,就見還有數人正在進行相同的操作。
集團駐扎與小隊駐扎,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概念。
為了保證少則千人,多則萬人的部隊能夠獲得充足的補給,忍者在駐扎營地之後,會特地分出專有地塊,用特殊遁術建造穩固的輜重庫房。
同時,為了防止敵人的潛入破壞,這些重要的輜重庫房大多會被施加以大型結界術式。
若是從外部進攻,哪怕是百人級別的聯合忍術,也難以撼動結界絲毫。
甚至連劣化版的天礙震星,也不太可能完全摧毀一處高密度結界。
封印術。
結界術。
這是位于忍界術式理論巔峰的兩種存在。
僅僅由四名中忍施展的高等結界術,也能牢牢困住一位最強火影,令他不得不做困獸之斗。
以至于,最終在自己家門口命喪黃泉。
更別說是這種時刻有十人以上看守、補充查克拉的結界。
優斗等人之所以能夠在這片區域內來去自如,完全是多虧了相田大人的關照——他把負責結界的那些雨隱忍者全部催眠了。
只要沒有了布置防御結界的材料,木葉光是日夜不停的襲擾都能累死這些雨隱忍者。
這般想著,優斗只覺自己的犧牲有了莫大的價值。
「爆!」
不到幾秒鐘的功夫,就見他再次引爆了一座輜重庫。
只不過,這次的庫中似乎裝有起爆物質,連綿的爆炸聲點燃鮮紅的火光,直沖天際。
優斗一時不察,頓時也被掀翻出去,
才剛暈暈乎乎的從地上爬起來,就听身後驀的響起一聲宛如虎咆般,震耳欲聾的嘶吼︰
「你該死——!!」
優斗下意識的轉過頭,余光里只剩一柄猶如月弧般刺入眼簾的鐮刀。
他認出了這柄武器。
那是山椒魚半藏的飛鐮刀。
所以,這大抵就是他的終焉了。
相田大人,我的犧牲應該是有價值的吧?
年輕的木葉忍者,在即將死亡的這一刻,在心中這般想著。
然而,就在他一閃念的剎那。
一道陰影于倏忽間刺入他的眼簾。
「鐺——」
飛鐮與短刀之間在巨力之下極速摩擦,劃過一道道金黃跳躍的火花,其間又隱約穿雜一線雪亮雷光。
刺耳的金屬交鳴聲響徹雲霄。
年輕的木葉忍者一時有些失語,呆呆的看著面前那道人影。
「相、相田大人!?」
相田將暉此時已然解開了變身術,完全化作本貌。
他的臉上依舊是那副標志性的微笑。
「沒事吧?優斗。」
看著他那神色自如的模樣,年輕的忍者忽然想起今天白天進門時,他反問自己的那句話。
‘你相信我嗎?優斗。’
現在,他的心里已經有了答桉。
「鏘!」
刀鋒掀開,劃破幾縷雨絲。
他們分躍兩旁,安靜對視。
此時,剩余的木葉忍者已然炸毀了所有的輜重倉庫,快速聚集到相田將暉身旁。
這支齊齊穿戴雨隱制服,僅有十人的木葉小隊,安靜的注視著對面的山椒魚半藏。
而到了此刻,被爆炸聲鎮住的雨隱忍者們也大多反應了過來,在服部平次郎的帶領下,將整片輜重庫存區包圍起來。
全部穿著灰色制服的雨隱忍者,密密匝匝環繞成圈,在這本就令人視線模湖的瓢潑大雨中,宛如一幢幢徘回在密林中央的鬼影。
在親眼看到輜重庫被燃燒殆盡之後,所有人看向他們的眼中,都帶著深刻的殺意。
然而,相田將暉卻仿佛在客廳里閑游般安靜的站在原地,將那柄短刀指向前方。
「時繪」刀面在那晦暗的陰影中,倒映出火焰那鮮紅的光。
照入所有在場雨隱忍者的眸子里。
「滋啦啦——」
山椒魚半藏站在人群中央,被鎖鏈連接的飛鐮刀拖曳在濕漉漉的地面上,發出清晰的金屬摩擦響。
強行壓抑在胸膛的怒氣宛若即將勃發的火山,
在安靜里醞釀,在沉默中洶涌。
他的嗓音依舊沙啞、沉悶,隱隱能听到那壓抑在胸膛中的躁動,低沉道︰「區區十人就敢闖我駐地」
「先不論你是怎麼做到的,單憑這膽色就足夠讓我記下你這個人了。」
「說吧,年輕的忍者。」
「你叫什麼名字?」
于是,他就見到那位年輕的忍者溫和的微笑著,哪怕面臨死地也言笑自若︰
「在下,相田將暉。」
「我相信,您一定會記住這個名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