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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丹起

三封文師听從傅玉卿的勸告,疏散了鎮文派弟子。

直至撤退到倚天峰上。

雖然他們遠離了總壇落雁峽,但防護總壇的法陣仍舊在啟動當中。

這些法陣層層疊疊搭建在峽山兩岸,以及方獨樹位于河面下的烘爐洞府,即使沒有人駐守,照樣可以確保方獨樹的沖關安全。

他們浩浩蕩蕩撤離時。

河面下的烘爐洞府里,方獨樹正把神識依附在真魔之眼上,穿透河面,觀察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洞府是一座墨綠水幕所組成的密封結界,方獨樹盤坐在烘爐前,他雙手掐指,專注驅使著面前的一團漆黑魔皿。

這團魔皿就是他辛苦了整整五年,祭煉出來的兩儀悟道皿。

皿內凝結著密密麻麻的甲骨真文。

這些真文被淹沒在滾滾魔氣里,倘若是外人查探,不管如何施法,也無論資質再高,也洞穿不了魔氣屏障,鎖定不了真文蹤跡。

兩儀皿是方獨樹的本命悟道皿,只有他一人能夠破解皿中奧妙。

他雙目圓睜,全神貫注的窺視皿身,隱藏在皿內的通靈真文,正在一枚枚的運轉跳動。

初看時,這些真文有橫有豎、有撇有捺、有點有鉤,聚在一起結成真文雛形,每一枚都渾然天生、自成一體。

不過隨著方獨樹沉神細看,這些真文的一筆一劃都開始蠕蠕扭曲,慢慢的調轉移位,逐漸結成靈門形狀。

而且,這種靈門真文分為黑白兩色,任何一枚黑文成型,身邊必定伴隨有一枚白文,成雙成對的緊密相連。

一旦黑白雙文相互牽引,交融為一體時,方獨樹就會眼疾手快的探入皿中,一把抓出黑白雙文,拋到他的頭頂上。

他上空正懸浮著一塊魔氣騰騰的甲骨。

這塊甲骨就是他參悟出來的《兩儀道》。

目前甲骨並不完整,形狀仍有缺陷,但他每拋入一枚黑白雙文,甲骨的缺陷就會得到補全。

等他把所有黑白雙文,一枚不落的從皿中摘取出來,全部填充進入甲骨,他面前的兩儀皿轟然潰散,甲骨則瞬時圓滿。

《兩儀道》就此大成。

道成一刻

只听呼!的一聲。

兩儀甲骨上,忽然浮現一顆血色眼珠,眼內血光爆閃,剎那間就把墨綠色的水幕結界給映照的遍地殷紅。

一道血色光束隨之凝聚在血眼當中,朝上一照,凶 的沖天飛起。

方獨樹見狀,趕緊齊舉雙臂,抓住兩儀甲骨,飛快的往頭頂一摁,甲骨直接沒入他的天靈蓋。

片刻後,血色眼珠在他眉心處浮現出來,但血色光束已經被他牢牢壓制,無法沖破河面,更不能飛向高空。

方獨樹強行壓下了《兩儀道》的天象。

他親身經歷過齊嫦真頓悟《孤獨劍道》,所引發的真魔之眼危害。

他不想重蹈覆轍,誤傷鎮文派同門,于是他把兩儀甲骨攝入體內,不讓真魔之眼沖出河面。

但他的壓制力無法持久。

《兩儀道》大成後,他馬上要醍醐灌頂,沖擊結丹期。

等會兒他一旦開始結丹,期間會無暇控制兩儀甲骨,到時悟道天象就會騰空而起,真魔之眼也會在落雁峽反復探照,直至搜索到獵物進行吞噬為止。

方獨樹打算趁這間隙,提醒鎮文派同門,全部撤離落雁峽。

結果他透過河面的真魔之眼,發現鎮文派弟子已經在三封文師的號令下開始疏散。

他見傅玉卿陪在三封文師身邊,心想應該是傅玉卿看出了真魔之眼即將暴起的征兆,提前給予了示警。

「既然他們已經退走,那我也可以放開手腳了。」方獨樹這麼想著,抬手朝眉心一點,血色眼珠隨之消隱,兩儀甲骨從他頭頂上急跳出來。

醍醐灌頂之力就此爆發,漆黑色的濃郁魔氣從甲骨里瘋狂外涌,原本空空蕩蕩的烘爐結界,眨眼間就被魔氣淹沒。

方獨樹置身在魔氣之中,被一股澎湃雄渾的靈力灌入肉身,從天靈蓋直沖而下,他進階結丹期的瓶頸,剎那間就有了松動跡象。

他被魔力灌頂一刻,悟道天象也已經不受他控制,河面上那一顆直徑百丈的血色水目,嘩啦!一響,騰空浮起。

這血目瓖在一塊甲骨虛影上,齊齊豎懸在河道半空。

真魔之眼就此成型。

不一會兒,河道兩岸的峽山靈氣,受到方獨樹的法力牽引,一股腦匯聚到真魔之眼周圍。

隨著方獨樹的持續沖關,靈氣越聚越密,漸漸結成一條橫跨數里的靈氣漩渦,呼呼轉動起來。

真魔之眼被包裹在渦心當中,時隱時現,就此陷入靜浮的狀態。

這時,鎮文派弟子已經全部駐守在了倚天峰附近。

三封文師揚手一拋,高懸一面直徑丈許的銅鏡,定在了倚天峰的上空。

此鏡的鏡面遙遙對準百里外的落雁峽,其中一座峽山上,懸浮有一柄相同的銅鏡,兩鏡可以相互探照,然後把落雁峽的全景投送到倚天峰來。

這種傳影鏡其實是一套監控總壇的法陣。

真魔之眼與靈氣漩渦在落雁峽上空涌現以後,很快被投射到了倚天峰的傳影鏡上。

三封文師微微一笑︰「小方開始沖關了,今次他以悟道的方式進行突破,進階肯定是大有希望的。」

他心里卻在輕輕嘆息,心想偏偏遇上了戰亂年月,即使方獨樹結丹成功,也要立即趕赴磐石橋戰場,前途實在是不容樂觀。

其實修士與天爭命,不管沖關破頸,歷練探險,還是斗法征戰,本質上都是在與時命抗爭,所以方獨樹前往最激烈的核心戰場,是福是禍還無法定論。

不過方獨樹被祖師欽點過,下令方獨樹前往磐石橋,是協助齊嫦真月兌困,並非對戰勾葉修士,祖師對齊嫦真過于偏愛,萬一做出棄卒保帥的舉動,方獨樹要如何招架過去?

三封文師身為方獨樹的座師,有心讓方獨樹月兌離暴風眼,卻又忤逆不了祖師御令,不禁悵然失神。

他夫人齊廣襄此刻也在暗中優思,卻不是在擔憂方獨樹,而是整個齊家的命運。

齊嫦真的事情一天不解決,齊廣襄就一天不能安省,當年她在磐石橋听祖師提到前往上宗修行的知弱祖師,得知祖師已經求援,知弱祖師會趕回河西,親自解決齊嫦真的事情。

那時齊廣襄安心過一陣子,可是她左等右等,始終等不到知弱祖師回歸,早前她專門詢問過傅玉卿,竟然也不清楚知弱祖師的歸期,這讓齊廣襄重新有了焦慮。

萬一知弱祖師回歸之前,磐石橋戰事過于劇烈,祖師與玄錦老祖為了袒護齊嫦真,全部隕亡在橋上,到時鎮文派必定分崩離析,齊家又該怎麼辦呢?

時局動蕩不安,在風雨飄搖之下,方獨樹的結丹進階,並沒有帶給大家太多喜悅。

匯聚在倚天峰的鎮文派弟子們,齊齊目視著傳影鏡上的結丹天象,顯得安靜之極。

這時,一陣劍嘯聲自鎮文派的北部門戶傳過來。

三封文師、齊廣襄與傅玉卿都是金丹期修士,感應非常敏銳,不約而同望了過去。

待看清了劍嘯來源,三封文師道︰「是劍霆與臻珊從鳳鳴派趕了回來!前些天鳳鳴派總壇遭遇勾葉人偷襲,曾向諸派求援,我令劍霆與臻珊帶人前去助陣,想必戰事已經告一段落!咦?鳳鳴派的宋道友竟然也在?」

整支隊伍有數十人,除了齊劍霆與謝臻珊率領的鎮文派弟子外,還包括一批鳳鳴派修士。

這些修士是以宋童離為首。

八年前方獨樹前往雪祁城尋找太子峰時,宋童離閉關結丹,年後他成功突破,加冕為鳳鳴派的新鳳師,在舉辦慶賀大典時專程派遣宋墨竹來鎮文派總壇,給倚天峰一脈下請帖,當時方獨樹正在參閉生死關,沒能親身前往慶祝。

因為宋童離已經是金丹期修士,三封文師沒有怠慢,與齊廣襄一起前去迎接。

照面後,宋童離得知方獨樹正在結丹,並不覺得意外,他多次來信詢問過方獨樹的情況,早知方獨樹在煉制悟道皿,在給結丹做準備。

他見大批鎮文派弟子聚集在倚天峰,就問︰「賢弟是在這里結丹嗎?」

三封文師說︰「他是在總壇落雁峽下的河底洞府閉關!」

宋童離不解︰「那貴派弟子怎麼都待在這里?不是應該守在落雁峽護法嗎?」

三封文師把他領到倚天峰頂,指著傳影鏡解釋︰「小方是悟道結丹,他參悟出一部真魔道法,引發了真魔之眼顯露,此眼頗有一些隱患,能夠擇人吞噬,為了防止有弟子被誤殺,只能進行疏散了。」

「真魔之眼?」

宋童離是第一次觀摩這種靈眼,奇道︰「我曾經在鳳鳴派典藏里見過真魔之眼的介紹,這可是極其稀有的悟道天象,賢弟能夠參悟這樣的至道,結丹想必是穩穩當當的!」

他面露欣喜,旋即又一斂,講出一句讓群修色變的話︰「但是眼下危機迫近,勾葉人有可能偷襲鎮文派總壇,此時把護山弟子全部調離落雁峽,等同于空門大開,萬一勾葉人殺來,豈不是要誤了賢弟的結丹大事?」

此言一出,倚天峰上群情騷動。

三封文師忙問︰「勾葉人要偷襲總壇?消息準確嗎?」

齊廣襄接道︰「他們有多少兵力?會從哪個方位攻來?」

宋童離沒有回答,目光仍舊盯在傳影鏡上,建言道︰「三封文師,廣襄文師,不管勾葉人會不會來,總壇都不能棄之不守呀,你們是不是先給弟子們下令,把賢弟的閉關之地保護起來?」

他沒有領教過真魔之眼的吞噬威力,心想整整上千鎮文派弟子匯聚在這里,竟然舍掉總壇不顧,這讓他匪夷所思。

真魔之眼那麼可怕嗎?

他的意見讓三封文師與齊廣襄都有些意動,畢竟兩人奉命守護山門,勾葉人兵臨之下,兩人必須擔負起職責來。

不過真魔之眼的危害,兩人也不能不顧忌。

他們旋即望向了傅玉卿,想听听傅玉卿的看法。

傅玉卿很直接︰「結丹天象已經爆發,這個時候,誰也控制不了真魔之眼,只要弟子們靠近真魔之眼的探照範圍,肯定會有誤傷,也許結丹修士可以依靠遁速躲開探照,練氣期與築基期弟子卻幸免不了,如果你們不擔心有弟子慘死在真魔之眼下,可以下令重返總壇!」

她並不主張去護法。

三封文師與齊廣襄登時陷入兩難。

宋童離往傅玉卿臉上瞅了瞅︰「這位道友看著面生,難道是貴派新進階的文師?」

他對傅玉卿很是不滿,因為傅玉卿的話,會導致方獨樹喪失保護。

但他畢竟不是鎮文派修士,不能反客為主的抨擊什麼,就先打听傅玉卿的身份。

當初傅玉卿前往磐石橋時,他仍在閉關結丹之中,始終沒有見過傅玉卿。

直至三封文師給他介紹。

「原來是上宗高士!」這一下子,宋童離心里的不滿,更加不敢說出來了。

上宗修士見多識廣,既然傅玉卿認定真魔之眼危害甚重,那就不是危言聳听,肯定是確有其事,但方獨樹也不能不管啊。

宋童離在心里糾結起來。

談話時,傅玉卿一直俯瞰著宋童離,宋童離身材矮小,猶如童子般,他面容紅潤,也透著嬰兒般的稚女敕,偏偏講話老氣橫秋,給人一股滑稽的感覺。

傅玉卿對宋童離的觀感不壞,見他身為金丹期修士,專程趕來鎮文派送信,並且處處關切方獨樹的安危。

傅玉卿就多問一句︰「閣下是鳳鳴派鳳師,輩分差距這麼大,為什麼要稱呼獨樹為賢弟?」

宋童離知道她來自上宗,肯定對河西修仙界之事不了解,就解釋︰「幾十年前我尚未結丹時,遭遇一場大劫,肉身被魔化,神魂幾盡消亡,賢弟耗費十年救回我肉身,助我神魂歸竅,我就與賢弟手足相稱。」

「哦!」

傅玉卿听了這層關系,對宋童離印象更好一些。

宋童離見她臉色緩和,不像早前那般冷冰冰,趁機問道︰「我听鳳鳴派同門提到過道友,說你近年一直入駐在黎山官署,怎麼突然駕臨鎮文派了?」

傅玉卿也不相瞞︰「你賢弟與我有舊,我來給他結丹護法。」

她剛才還叫方獨樹賢兄呢,不過是在三封文師與齊廣襄面前才用這稱呼,其余人她不會。

宋童離聞言一怔︰「既然如此,道友為什麼不去總壇護法?你在這里也護不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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