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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八章︰決心

「建奴八分其軍,沿太行山、運河,自京西至山西四處搶掠,必然兵力分散,難以呼應。」

孫傳庭沒有去看曹文詔投來的眼神,他所有的注意力此時都集中在不遠處真定東郊的原野之上。

架梁馬回報,方圓三十里內,不見其余軍隊,正往更遠處偵察而去。

真定城外確定只有一支清軍,就是如今正在他的眼前的這一支清軍。

起初孫傳庭也只是想要驅逐這支清軍,解除他們對于真定的包圍,將其趕出真定地域。

清軍的戰力孫傳庭很清楚,崇禎八年五月的時候,他就帶領著家丁和小股的清軍在野外交鋒過。

建奴真夷雖然能夠騎射,但是尋常軍兵騎戰技藝比起邊軍騎兵稍遜一籌,比起蒙古騎兵更是拍馬難及。

騎戰只能說是中規中矩,並不出彩,只能說是不至于成為短板。

建奴強于步戰,負堅甲,帶強弓,射術過人,近身搏斗極為勇悍。

其中的白甲兵更是悍勇非常,不僅步戰過人,就是騎戰也是極為嫻熟,等閑軍兵根本不是其對手。

那次和清軍的交鋒之中,清軍的數量並不多只有二十余人,有兩名白甲。

當時他們正帶著從周邊劫掠而來的騾馬百姓向著北方撤退。

孫傳庭領兵埋伏在清軍的必經之路上,待其行至半路,攔尾截殺。

當時他一共帶了家丁、民兵共計兩百多人,人數幾乎是清軍的十倍有余。

但是戰爭的結果並沒有出現一面倒的情況,清軍在遭遇襲擊的第一反應不是慌張和逃走,而是第一時間找尋伏兵在何處。

而後根本沒有人下達什麼軍令,便開始向著他們發起了反沖鋒。

建奴軍中的小校,也就是軍官,他們的後背一般都背著令旗,和明軍內部的情況相差無幾,只是在旗幟的大小和形制上有一定的區別。

在遭遇襲擊的第一時間,他們便迅速的完成了集合,然後立即做出了反制的手段。

有貼近反制沖鋒的近戰小隊,還有騎乘著戰馬找尋到掩體和有利的高地,然後下馬開弓提供遠程支援的弓手。

二百多人打二十人,有心算無心,還是伏擊。

但是那一戰他們一共就只殺了就殺了五名清軍,其余的清軍在鏖戰之後選擇了撤退,他們走的時候還帶走了尸體。

而被他們被殺的人,卻足有二十多人,傷者更多,有將近五十余人。

被那兩名白甲兵殺傷的幾乎接近傷亡人數的半數。

那些被擄掠的百姓和財物、牲畜倒是搶回了不少,也勉強算作是了戰功。

清軍悍勇,甲堅利刃,而原本騎戰之上的短板,也因為漠南蒙古諸部的臣服而被補足。

「建奴步戰悍勇,騎戰稍差,為了撤退,他們留下了蒙古騎兵殿後,但是現在蒙古騎兵傷亡慘重,士氣低落……」

「這,就是我們的機會!」

孫傳庭眼眸之中閃過一道精芒,他握緊了手中的馬鞭,目視著曹文詔。

他的聲音很是低沉,他是面對著曹文詔說的,但卻又似乎是在對著自己單獨說的。

林丹汗在青海病死,成為了壓倒漠南蒙古的最後一根稻草。

黃台吉抓住了這一千載難逢的機會,借助了壓服漠南蒙古的聲勢,建國稱帝,一統北地。

黃台吉竊據稱帝,距今已有近三年的事件。

這三年以來,建奴不斷的發展壯大,比起八年之時強的不止是一星半點。

所以孫傳庭在接站之前,一直都是極為小心謹慎。

甚至給曹變蛟和賀人龍下達軍令的時候用的詞都是斟酌了良久,讓其盡可能的保全實力。

只是,如今眼前的局勢變幻的太快。

護衛著清軍兩翼的蒙古騎兵在曹變蛟和賀人龍的夾擊之下,已是大半潰散。

在經過了短暫的思索,還有衡量了彼此的實力之後,孫傳庭下達了一個大膽的軍令。

「令,曹變蛟、賀人龍領本部精騎,截斷建奴後撤之路!」

「令,督標營渡河,遙望列陣,戒備建奴……」

戰場之上馬蹄聲轟然不絕,在孫傳庭的命令之下,大隊大隊的騎兵繞開清軍的大陣自兩翼飛馳而去。

孫傳庭親臨前陣,與曹文詔一起,于前陣統兵。

領本部騎兵與督標四營的騎兵,布下大陣,與清軍相對而望,兩軍相距僅有五里。

孫傳庭目視著前方,他的神情冷峻,眼眸之中古井無波,似乎一切都是胸有成竹,任何事情都無法使得他的心緒發生起伏。

但是這只是在外人看來的一切,孫傳庭緊緊握著手中的馬鞭。

他能夠清晰的听到自己心跳的聲音。

清軍有近五千人,甲兵眾多,武備齊全。

三個甲喇的戰兵,這已經是一股不小的力量,而且還是正藍旗,八旗之中的嫡系一線。

兵戰凶險,不是簡單的力量對比和人數對比,稍有不慎便有可能兵敗身死,棋差一著,便有可能滿盤皆輸。

孫傳庭之所以不贊同盧象升和清軍決戰的原因,正是因為他覺得盧象升的計劃太過于弄險。

清軍此次入關籌謀良久,動如雷霆,一路南下勢如破竹,明顯是有備而來。

而他們卻是被動防御,一路上顧此失彼的事情多如牛毛。

各鎮軍將皆是紛紛退避,未戰先怯。

多年以來與清軍野戰,皆是敗多贏少。

對于決戰的勝負,孫傳庭並不看好。

而且此次建奴入寇,協同了大量的蒙古輕騎一起南下。

就算是決戰真能得勝,只怕是也動搖不了建奴太大的根基。

只是現如今,一個絕技的機會就這樣的擺在孫傳庭面前。

「建奴軍陣嚴密,不可以騎兵強攻,要想擊破建奴大陣,還是需要用步兵破陣。」

曹文詔舉起了手中的千里鏡,緊蹙著眉頭,觀察著不遠處的清軍大陣。

他和清軍算得上是老對手,自然是知根知底。

清軍的大陣長寬都約有一里,原本是橫陣,此時已經是變成了方陣。

盾車在前,中夾火炮,四面列陣,弓手據于盾車火炮之後,兩翼是重新聚集起來的蒙古騎兵。

眼前的場景和當初收復遵化四城之戰時如出一轍,當初的清軍在面對包圍的時候,也是如此列陣據守。

「建奴以盾車堅固,弓弩難穿,銃炮難透,建奴甲兵多持硬弩強弓,我軍軍中多為開元弓,少有重弓,對射我們不佔優勢……」

曹文詔微微側目,看了一眼同樣正在用千里鏡觀察著前方清軍大陣的孫傳庭。

孫傳庭所使用的千里鏡是伸縮式的三節望遠鏡,拉長之後長度足有一米,是用支架架設在高坡之上的。

緊急的情況,人的肩膀也可以當成支架。

孫傳庭所用的千里鏡外表裝飾的頗為華麗,很多地方都凋刻上了獸紋。

這自然不是孫傳庭從外面買來,而是陳望送給孫傳庭的。

孫傳庭為人剛直,起初陳望將裝著千里鏡的錦盒送去的時候還挨了一頓訓斥,直到打開了錦盒陳望呈上了千里鏡後,孫傳庭的神色才轉陰為晴。

陳望一共送了兩副,第一副是從澳門買的,另外一副則是薄玨制作的千里鏡。

薄玨制作的千里鏡用的是兩面凸鏡,出來便是倒像,是開普勒式的望遠鏡。

但是這個問題也已經是被陳望解決了,初中物理的知識並不難,一個倒像調整罷了。

原來初中物理的知識陳望自然是記不全,畢竟許久沒有用了,但是自從到了這個時代之後。

原來所看過的東西,了解過的東西,全都是記憶猶新,就仿佛擁有了過目不忘之能一樣。

「僅以我軍現有兵力,恐怕難以擊敗建奴……」

曹文詔思慮了良久,還是選擇選擇了向孫傳庭諫言。

圍攻真定的清軍有近五千人,雖然曹變蛟和賀人龍剛剛取勝,斬殺了不少的蒙古騎兵,但是對于清軍總體影響並不大。

最好的辦法便是放開缺口,放清軍離開包圍網,然後趁機餃尾追擊,盡可能的殺傷清軍。

這樣風險性遠小于強攻,收獲也不錯,對上面也能有一個交代。

「不。」

孫傳庭沒有轉頭,他的目光仍然是放在千里鏡頭之下清軍大陣之上。

「我們有機會,而且這機會還不小。」

曹文詔有些錯愕,他不知道孫傳庭為何這麼有信心,而且為什麼這麼的肯定。

「你之前不是跟我提到了海誓銃嗎?」

「海誓銃?」

曹文詔微微一怔眼神微動,經過了短暫的疑惑之後,很快便反應了過來。

陳望軍中火銃兵裝備的新式火銃名字就叫做海誓銃。

說是鳥銃,但相比于一般的鳥銃來說更沉,更長,模樣也極為奇怪,用一條背帶背在身上。

當時在潼關的時候,他問起的時候,陳望給他詳細的講解了關于海誓銃的事情。

後面他要了幾桿銃,給孫傳庭看過,也簡單的說過一下,但他沒想到孫傳庭會在這個時候提到。

「我讓人試過了那幾桿銃,四十步內破三層重甲,六十步內能破甲兩層。」

「打火用的燧石,前段時間,我看陳望在列陣演練的時候,火銃兵並非是相隔而戰,而是如同普通的軍兵一般並列而戰。」

「鳥銃放一次的功夫,海誓銃可以放上兩次,甚至是三次……」

孫傳庭收回了目光,轉過頭看向曹文詔。

「時局艱難,機會難得,無論如何,也要一試!」

他不僅讓人試了曹文詔送來的銃,還在駐軍的時候,觀察陳望訓練軍伍。

陳望將手下銃兵列為四排,交錯站立,四排齊射聲勢極為驚人,大片的白霧幾乎遮蔽了大半個訓練場。

而在輪射的時候,四排銃兵輪番開槍,一輪接著一輪,幾乎連綿不絕。

若是實戰能夠如此,敵人只怕是未能接戰,光是在沖鋒的路上就要倒下一大批。

孫傳庭緩緩舉起了手中馬鞭,遙指著清軍的大陣,他已經是下定了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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