獲取五色神羽之事,仿佛還在昨天,那天他是何等的意氣風發!
怎麼一轉眼,至親背叛,金丹自爆,肉身湮滅,殘魂恍如喪家之犬,惶惶不可終日的鑽入五色神羽,妄圖苟活一命呢?
這一刻,饒是左丘曜心性過人,依舊不免精神一恍,心中堵得厲害。
好在,作為日傾宗主、龍陵國王,他經歷過太多爾虞我詐,亦幾度沉沉浮浮,眼前困局雖然堪稱人生以來最慘,但他還撐得過去。
尤其是靈元復蘇在望,以他神通奪舍苟活千年,暗中布局,陰養死士,未來大有可為。
這一切說著慢,實則不過剎那之間。
「……差不多了!」
感覺靈元風暴強度應該弱下去的左丘曜,立即鑽出五色神羽,便要趁亂逃出生天。
「嗯?」
不想,他方一現身,眼前景色,令他臉色大變,心頭劇震!
這是一片混沌空間。
翻滾的邪佞之氣,恍如深海暗流,翻滾不休,奔騰不息。
無數殘魂剩魄,在其中哀嚎翻滾。
「鬼嬰?」
驀然,左丘曜精神一凜,便見一頭鬼嬰倏然從一股邪佞之氣鑽出,一口噬咬上一道殘魂,瘋狂撕扯吞咽。
「這是……靈器?」
好容易平復下道心的左丘曜,心中登時掀起驚濤駭浪。
卻是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左丘宗衍心思竟縝密至斯,甚至連他自爆可能,都算計到了。
此乃魂類靈器,只怕最終目的,乃是篡奪他靈魂深處的秘密!
「有子如此,父亦何求!好好好!好哇!好哇!」
左丘曜神魂扭曲,癲狂大笑︰
「如此算計,也想竊執天衡?做夢!日傾洞天便是流于太虛,本王也不會交予孽子之手!有本事盡管來取,看你手段快,還是本王念頭快!」
左丘曜張開雙臂,一副坦然赴死模樣,滿臉瘋狂背後,卻是極盡權謀算計。
如今他已經身死,只余殘魂。
若問他身上最值錢的東西是什麼?
不是功法;
也不是五色神羽!
而是日傾洞天的控制權——洞天秘鑰。
在上古時代,洞天才是一流宗門的最大依仗。
試想,大敵當前,只要關閉洞天門戶,任你修為通天,也別想闖入其中。
待熬個千百年,集中資源培養出一名天才,再開洞天,屆時或許無需應戰,敵人便已經隕落于歷史長河。
可以說,向來只見洞天門派毀于內部,而從未見過洞天門派亡于敵手。
現在左丘曜如此癲狂而夸張,便是要讓左丘宗衍投鼠忌器。
「嘖嘖,難怪左丘宗衍那老家伙費盡心思也要豢養鬼嬰,原來根源出在這里。」
幽幽之音,倏然回蕩而起,震得靈器中萬鬼臣服。
「嗯?你是誰?」
左丘曜聞言心頭劇震,因為這聲音,根本不是孽子左丘宗衍。
「人在道途,都是求道之人,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打算用什麼東西買你的命?」
「哦,道友想要何物?」
左丘曜瘋狂之色迅速斂去,眸光閃爍起來,悄無聲息中打量起四周。
「日傾洞天就不錯,你舍得嗎?」
「既已身死,有什麼舍不得的?只是本王的命,可不值一座洞天。」
「閣下是聰明人,有話但且直言。」
「一具純陽肉胎,金丹修為資糧,以及天道誓言。待本王修至金丹修為,立即奉上洞天秘鑰。」
「道友說笑了,莫說修至金丹境界,你這殘魂還能不能活到靈元復蘇之時都難說。」
「那萬事休提!」
左丘曜硬氣得很,交易洞天在上古時代幾乎不可能發生。
哪一次洞天更迭,不是驚天動地的大事?
他眼下條件,擱在上古之時,簡直就是笑話。
「既然如此,那留你何用?」
聲落,左丘曜汗毛倒立,神通暗運,便要抵御那鬼嬰襲擊。
怎料,充斥身周的邪佞之氣驟然散去,大片蔥蘢古木映入眼簾!
「這是……」
左丘曜愕然,這是將他放出來了?
就不怕他逃跑?
敵人的反常之舉,甚至令他不敢妄動。
下一刻,他渾身陡然一顫,便覺一股無法形容的天地威壓,如千山五岳降于頭頂,又似深海暗濤淹沒口鼻,令他喘不過氣來。
更為恐怖的是,神魂中攢聚的靈元,不受控制的逃逸而去。
他的修為更是瘋狂暴跌!
「住手!」
「一切好談!」
左丘曜駭然失色,下意識擇一方向,就要竄逃而去。
不想,他的舉動宛如與天地為敵。
那稀薄空氣也成了厚重山岳,令他寸步難行。
他越掙扎,靈元逸散越快,魂力更是隨之剝離。
「不——」
「道友一切好談,一切好談!」
左丘曜祈求起來。
「交出洞天秘鑰!」
冷漠聲音仿佛從四面八方而來,代行天地意識。
「咯咯……發誓,除非道友以天道發誓!」
左丘曜魂魄扭曲,修為的暴跌,魂力的剝離,令他痛苦至極,但他依舊竭力保持理智,瘋狂怒吼。
「交出洞天秘鑰,否則魂飛魄散,便是你苦熬萬載的唯一下場。」
那冷漠的聲音再度傳來,聲音中帶著幾分嘲弄。
「咯咯……哈哈哈……哈哈哈……你當我是傻子?哈哈哈……」
左丘曜不再求饒,反而哈哈大笑起來,表情扭曲而顛痴。
洞天秘鑰是他保命符咒,他怎麼可能交出來?
哪怕打落成小鬼,也別想撬開他的舌頭。
「也罷,既然一心求死,那貧道便成全你!」
「哈哈哈……好好好!那看誰先忍不住!」
左丘曜哈哈大笑,對于莫川的要挾,不屑一顧。
他甚至放棄掙扎,盤膝而坐,絞盡腦汁,施展神通對抗天地絞殺。
可惜,他的靈元逸散速度太快。
魂力剝離亦太迅 。
別說沒有法門,縱然有,也沒有施展條件。
沒多久,他的魂魄便跌落塵埃,羸弱如凡人,觸之可破。
然而左丘曜依舊咬牙不言。
他不信對方真敢殺他!
一旦他死了,日傾洞天將徹底失去控制,自我放逐于太虛之中。
屆時除非頂級大能,否則別想找到。
在這樣的心理下,左丘曜強忍生死恐懼,苦苦煎熬。
‘哼!無恥之徒,也想嚇唬本王?妄想!’
‘不能服軟,一旦服軟,後患無窮!’
‘該死……怎麼還不出手?’
左丘曜思緒迸發,魂魄越來越虛弱。
呈現在視野中,便是越來越透明,構成魂體的魂力,近乎蕩然無存。
‘他就不怕我徹底隕落?難道他不知洞天之價值?’
‘等等!’
‘這方世界……不是洞天,也不是九州大陸……這里是……’
‘他不是上古之人?’
癲狂思緒,隨著魂體的透明,愈發混亂。
「卡——」
一道肉耳不可听聞之音,突兀從左丘曜體內傳來,那是殘魂破裂之音。
「不,住手!」
左丘曜驚恐大吼起來。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為了長生久視,他連徒子徒孫都敢濫殺,又怎麼可能不惜命?
然而隨著他的怒吼,那神秘人依舊沒有出手的痕跡。
「秘鑰……秘鑰在這里!」
在極度恐懼中,左丘曜驀然張口,吐出一枚好似雪花咒印閃爍著瑩瑩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