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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顓頊帝血,老丈人的糖衣炮彈!

晴絳殿。

嬴無忌瞅著李采湄,急得心里像貓撓一般。

自從知道了天階技能有多變態,他現在滿腦子都是把李采湄給榨了!

破了她的防。

讓她瘋狂地丟。

只可惜,欲速則不達。

幾首看似可行的曲子或者故事砸下去,也只是讓李采湄比較高興而已,情緒值愣是連90都沒有突破。

太打擊人了。

「唉……」

嬴無忌嘆了一口氣,愁得五官都皺在了一起,本來俊俏的臉看起來有些滑稽,滿滿都是挫敗感。

李采湄見他這副模樣,忍不住覺得有些有趣,又感覺心中某處柔軟的地方被觸踫到了。

她能感覺得到,嬴無忌在很認真地哄自己開心。

就是那種,真心實意想讓自己高興那種,而非因為自己的體質想要娶自己的刻意討好。

他……或許真的對我動心了?

李采湄心中有些不確定,她只知道看嬴無忌挫敗的模樣,自己心中相當不忍。

她抿了抿嘴唇,輕笑著寬慰道︰「你別皺眉啊!這些曲子和故事,我都很喜歡的,真的!」

嬴無忌︰「……」

感受到了眼波溫柔,他竟感覺心頭有些癢癢的,居然特麼有種戀愛的感覺。

只是,你這話……

就像一堆小情侶,情至濃時,干柴烈火,才剛剛開始輕攏慢捻抹復挑,就銀瓶乍破水漿迸了。

然後女子擔心情郎受挫,便拍著他的背說︰「沒關系,第一次都這樣,你已經很棒了!」

這特麼既視感也太強了。

這種安慰,無疑是反向安慰。

得到的答復一般都會是︰「剛才不算,等會我會再向你證明自己一次。」

可……

嬴無忌有些蛋疼,我這要怎麼證明自己?

能想到的方式,他都已經用出來了,真是使出了渾身解數,都不能讓李采湄進入那種狀態。

這不太像我的問題。

難道是因為前兩次太high了,讓糖糖不敏感了?

他揉了揉眉頭,一籌莫展。

李采湄輕笑著把話題岔到了一邊︰「對了!我前幾天好像听趙寧說,百家盛會過幾天就開始了,算算時間今天應該是給百家學子和各位夫子接風洗塵的日子對吧!」

「對!還挺熱鬧的。」

嬴無忌笑了笑,心中卻是在月復誹,糖糖地位果然高,兩人關系近了,她提起趙寧都不說王兄或者殿下了,一直趙寧趙寧地叫,果然天才就是有狂的資本。

李采湄有些神往︰「記得小的時候,絳城也辦過一次百家盛會,當時雖然听不懂那些人在爭些什麼,但絳城真的好熱鬧啊!」

看著她眸子里藏著的神傷,嬴無忌忍不住有些心疼。

天才又如何?

還不是關在這深宮之中,跟囚犯一樣。

也不知道黎王為什麼這麼心狠,要把她這樣關起來。

他想了想,忽然笑著問道︰「你想看看麼?」

「我當然……」

李采湄眼楮一亮,但話說到一半又咽了回去︰「算了!這個時間出去,完全就是給你添麻煩!」

百家學子中,眼光毒辣的不在少數。

雖然一眼看**子身這種說法有些太過玄乎。

但畢竟自己修了玉女功,這種功法特殊,難免不會被悟神境強者看穿。

自己的情況一旦暴露,離趙寧身份暴露也就不遠了,這等罪責她承受不起,更會把本來會有大好局面的嬴無忌給坑害了。

這個時候,一定要理智啊!

李采湄意識到了自己這個想法,忍不住苦澀一笑,什麼時候自己變得這麼理智了。

「沒關系,咱們不出去,我一樣能帶你看!」

嬴無忌笑了笑,直接尋出了筆墨紙硯,平鋪在了石桌上。

李采湄怔了一下,旋即露出一副欣喜的神情︰「你還會作畫?」

嬴無忌一邊研墨,一邊信口胡謅︰「以前天天在使館沒事做,就什麼都學了億點點。」

學習?

學個屁?

只能靠壓榨林鐵牛,才能勉強混混日子。

有一說一,林鐵牛這廝會的東西還真多,要不是自己寫的小澀文夠勁爆,恐怕現在連十分之一都沒有爆出來,你說這個逼,這麼多才多藝實力還強,為什麼要當舌忝狗呢?

不過說起小澀文,糖糖好像並沒有因此對自己心生厭惡。

這就太好了。

以後說不定……

嬴無忌咳嗽了兩聲,把腦海中旖旎的畫面給甩了出去,拿出鼠豪毛筆,在紙上畫了起來。

雖然只是黑白畫面,但從鐵牛那里得到的畫功屬實穩健,居然將畫面一五一十全都重現了出來。

不一會兒,諸子宴的場景,便被他畫了出來。

「熱鬧吧?」

他看向李采湄,呲牙一笑。

李采湄忍不住贊嘆道︰「畫得真好!」

居然真的有種身臨其境的感覺。

嬴無忌笑嘻嘻道︰「不管是在這里,還是以後能夠出去,萬水千山,我陪你看。」

听到這句話,李采湄顫了一下。

她轉過頭看向嬴無忌,雙眼一陣失神。

【提示】︰目標情緒波動值突破90,隨機獲得玄階秘術《飛龍探雲手》。

啊?

盜賊神技?

嬴無忌有些懵,這樣一個天才絕艷的女子,為什麼會學這種小偷技能?

李采湄緩過了身,輕輕對他皺了皺鼻子︰「騙人,我才不信。」

「真的!絕對不騙人,你這樣的女孩子,不應該被這樣關起來。」

嬴無忌一臉認真地保證,如果真能跟她成婚,日後有機會,指定是要雲游世界的,好不容易重活一世,不能一直在王宮中勾心斗角,總得有點詩和遠方對吧?

李采湄不置可否,嘴角的笑意卻始終有些藏不住。

他的心意,不像是假的。

「它是我的了!」

她飛快將畫收了起來,就像怕誰搶走一樣,收好以後又覺得有些過意不去,便上前輕輕捶了一下嬴無忌的胸口︰「我很喜歡,謝謝你!」

嬴無忌︰「……」

我說怎麼學這些小偷技能,原來是一個偷心盜賊。

嬴無忌有些蛋疼,沒想到像自己這麼優秀的人,居然這麼容易被攻略,這出門在外要是不小心,還不得被一個又一個女子把心偷了一遍又一遍啊。

想想都感覺很可憐。

男孩子出門在外一定要保護自己。

他看著李采湄,李采湄也在看著他,氣氛有些安靜。

于是他懂了︰她已經默許這門親事了。

等到百家盛會結束,直接畫一張畫像,找老丈人要老婆。

呵呵!

到時候,一定能給老丈人一個大大的瑟普如愛絲,讓他體驗一把被偷家的感覺。

想到這些,嬴無忌的嘴角就瘋狂踏馬的上揚。

李采湄歪著腦袋︰「你笑什麼?」

「沒,沒什麼!我想到了高興的事情!」

嬴無忌連連擺手。

李采湄抿了抿嘴,姐姐說的大抵上是沒錯的,當一個男子動心了,在心上人面前,果然會傻笑。

只是自己的身份……真的能如想象中那麼順利麼?

她實在想不出,嬴無忌能有什麼方法,能說服黎王和太子,把自家的太子妃嫁給一個外人。

等等!

我什麼時候要嫁給她了?

李采湄感覺腦袋有些亂,搖了搖頭,趕緊扯出另外一件事情︰「對了!這次百家盛會,你一定要小心!」

「啊?」

嬴無忌愣了一下︰「你為什麼要這麼說?」

李采湄眉頭微皺,食指沾了一些茶水,在桌上畫了一個符號︰「這個標志你認得麼?」

這個標志頗為精致,形象有些像提線木偶。

嬴無忌可太熟悉了。

因為他剛才畫畫的時候,就畫出來過,就在一個人的脖子上,當時四處張望不小心見到的,雖然很澹,卻給人一種別樣的感覺。

他感覺有趣,就用了寥寥幾筆花了出來。

「這個標記代表什麼?」

「為我教神通——紅塵皆我!」

「紅塵皆我!」

嬴無忌心中一咯 ,這個神通他從乾國使館資料庫中見過。

所謂的紅塵皆我,就是將這門神通練到極致之後,天下所有生靈都能成為你身體的一部分。

俗稱……奪舍!

不論空間、時間、數量的奪舍神技。

當然,隨意奪舍是不可能的,不然這天下早就是一人之天下了。

可奪舍的條件究竟是什麼,嬴無忌一概不知。

所以听到這個神通名字的時候,他心里有些毛毛的。

他眉頭微皺︰「也就是說,為我教里面的大老,借著別人的身子,也來參加百家盛會了?」

「對!」

李采湄點了點頭。

嬴無忌下意識地咽了一下口水︰「那你對這個人了解麼?」

「不是很了解!」

李采湄神色有些凝重︰「不過曾經認識一個被控制的人,只能說這個人很詭異,並非是尋常人印象中的惡人。不過為我教確實如此,他們只是一群想要追求極致自我的人,用善惡來衡量他們,其實很不合適。」

嬴無忌︰「……」

老實說,他跟為我教的交集很多,蠱殺桉件,種魔種,還有這次的南宮陵,都跟為我教有密不可分的關系。

但他真正接觸到的,唯一能稱作為我教成員的,只有李采潭一人。

這個教派詭異至極,讓他心里十分沒底。

他忍不住問道︰「你說這個人的目的是什麼?」

李采湄沉思片刻︰「可能他的目的,便是為我教的目的吧!」

「這是何意?」

嬴無忌有些好奇。

李采湄眼神中帶著一股莫名的復雜情緒︰「你知道為我教的教義是什麼麼?」

嬴無忌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貴己為我,全性保真。」

「對!不過這只是他們的自我追求,跟正統的楊朱學派並未有太大不同。我問的,其實是他們的行事風格。」

「何解?」

「所謂為我教,其實就是走上極路的楊朱門徒。」

李采湄呼吸粗重了許多,聲音都有些微微顫抖︰「楊朱有雲︰損一毫利天下,不與也;悉天下奉一身,不取也。人人不損一毫,人人不利天下,天下治矣。為我教成立的初衷,就是人人不損一毫,人人不利天下,從而形成天下大治!」

嬴無忌模了模下巴︰「所以他們的行動,就是讓所有人都加入楊朱學派,開創天下大治的盛世?」

李采湄點了點頭︰「是!」

這些話,她的姐姐曾經告訴過她。

那個時候她不懂,但幽居深宮這麼多年,她逐漸理解了這句話的意思。

可即便理解了,也不認為它是對的。

她抿了抿嘴︰「莫管為我教教眾是否真的個個恪守教義,但行動宗旨是沒有變過的,真正的高手他們控制不了,他們就努力讓未來的高手成為他們的教眾。我听趙寧說,為我教對你動過手?」

「對……」

嬴無忌現在想想都心有余季,如果不是自己對嬴越沒有報任何期望,可能在幻境之中已經迷失自我了……

雖說有玉佩阻擋心魔種子,但誰知道這東西成功率有多少。

畢竟就算是小雨傘,也有可能擋不住懷孕。

他們下手,是真的有些穩準狠。

李采湄輕嘆一口氣,看向他的目光有些擔憂︰「總之,你一定要小心。」

「嗯!」

嬴無忌重重地點了點頭,忽然笑道︰「你這是在關心我麼?」

李采湄美眸睜了一下,一時間有些慌神,但她很快就鎮定了下來,瞪了嬴無忌一眼︰「你想得美!我只是怕你中術,害了整個黎王室!」

「好好好!」

嬴無忌也不糾結,笑嘻嘻道︰「我肯定不會中術的,你放心好了!」

李采湄輕啐一口︰「你中不中術關我什麼事情,時間不早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嗯!晚安糖糖!」

「晚安?」

「就是希望你整個晚上都能睡得安心。」

「嗯……你也是!」

……

回到尚墨書局。

嬴無忌心中的焦慮暫時緩解了一些,可還是忍不住在院子中走來走去。

跟特麼犁地一樣。

「無忌!」

花朝推開房門,倚在門框上,擔憂地望著他。

嬴無忌抬頭︰「花朝姐,怎麼了?」

「沒,沒事!」

花朝見他這副模樣,心中忽然有些羞愧,這副愁容她見過,那日他闖入鹿房救自己的時候,便有這些神情,只是看看那雙眼楮,就能感受到他的焦慮和恐慌。

肯定是有什麼大事!

那趙凌也真是的,百家盛會在即,無忌怎麼可能還有心思招惹別的姑娘呢?

她走進問道︰「是不是在擔心百家盛會的事情?」

「算是吧!」

嬴無忌點了點頭,旋即擠出一個笑容︰「其實也沒什麼大事,完全可以處理,你不用擔心。」

「嗯!」

花朝背在身後的雙手,下意識地攥在了一起,忽然有些失落。

她知道嬴無忌這是在安慰自己,但她只能假裝相信,因為她根本幫不上什麼忙?

猶豫了片刻,她笑著說道︰「廚房里燒的有熱水,你趕緊泡腳解解乏吧,把精神養足了,一切事情都好應對。」

「說的對!謝謝花朝姐!」

「應該的!快去吧!」

「嗯!」

花朝目送嬴無忌 達到廚房,神情變得愈發失落與自責。

在門口駐足良久,看到嬴無忌提著熱水回屋把腳泡上,她才回到自己房間,關上門側躺在床上。

靜靜地看著昏暗的屋子,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另一頭。

嬴無忌泡完腳,本來想著直接睡覺,可怎麼都特麼睡不著。

因為這次百家盛會,他已經決定為自己和「自己的老師」搏一個地位了。

這個風頭必須得出。

可如果出了風頭,被為我教的那個大老相中了,當場大吼一聲︰我們為我教就需要像你這樣的人才。

然後把自己按在地上,朝自己 里塞一顆魔種怎麼辦?

雖說在場有不少高手。

而且這個為我教大老也只是奪舍,實力肯定沒法全部發揮出來。

但誰面對一個悟神境高手能心里不 ?

更何況,周王室本來就派了南宮陵這種狗東西?

「不行!」

「必須得想一個辦法自保!」

嬴無忌飛快穿上衣服,跑到了院子里︰「趙信,趙信你死哪去了!」

「吱呀!」

院子角落的廂房門打開了,趙信臭著臉走了出來,跟死了娘一樣。

他悶悶地問道︰「駙馬爺,什麼事兒?」

嬴無忌有些稀奇︰「你沖我擺臉做什麼,我尋思我也妹惹你啊!」

趙信撓了撓頭,一臉懊惱地說道︰「今天又跟丟了駙馬爺一次,太子殿下那邊又扣我俸祿了,這個月的俸祿應該是沒了,再跟丟一次估計要自己朝里面貼錢了。駙馬爺,下次你偷偷出門,能不能知會一聲我啊!」

「我知會你……」

嬴無忌一臉無語︰「我要是知會你,還叫偷偷出門麼?太子殿下是派你過來當保鏢的,又不是派來當媽的,出去玩還得匯報啊?」

趙信沉思良久,無奈地吐出三個字︰「沒毛病……」

嬴無忌瞅他一臉EMO的樣子,笑哈哈地拍了拍他的背︰「放心!下次出門,我肯定會知會你,只要你不跟著就行。太子殿下扣你俸祿,你就直接跟我說,我補償雙倍給你!」

一听這話,趙信的司馬臉頓時消失不見,一張臉頓時笑成了菊花︰「哎!謝駙馬爺!駙馬爺您說,咱們這是要去哪?」

「王宮!」

片刻之後,一輛馬車快速向虒祁宮趕去。

不消片刻,馬車便停到了王宮門口。

嬴無忌從馬車上跳下來,便徑直走向宮門,作為資深的受迫害妄想癥患者,他一刻都不願暴露在危險環境下,雖說旁邊有個胎蛻境高手趙信。

但這位兄弟在悟神境強者面前也不夠看啊!

「這位公公,在下嬴無忌,有要事求見陛下,還請公公通報!」

「不必!」

宮門當值的公公笑眯眯道︰「陛下有令!駙馬爺是自己人,進出王宮無需通報,駙馬爺隨奴婢來吧!」

「哎!」

嬴無忌點了點頭,有一說一,還真有些被老丈人暖到。

這種被關照的感覺實在有些太好了。

趙信也是一臉艷羨道︰「駙馬爺,你這混得也太好了吧?不須通報直接能進,我們整個宗室,也就三個人能享受這個待遇。」

「哪三個?」

嬴無忌下意識問道。

趙信神情一凜︰「那可都是我們宗室舉足輕重的人物,不能輕易為外人道……」

「行吧!」

嬴無忌也沒在意這些,畢竟他現在最擔心的,就是自己的安全。

不一會兒,兩人就被帶到了重黎殿。

還沒接近,就听到了趙暨怒雷般的罵聲。

朝門里望去,一個蒼老,兩個半老,一共三個男人被罵得跟孫子一樣。

趙信指了指︰「諾!就這三個!」

嬴無忌︰「……」

本來營造出來的逼格,瞬間轟然倒塌。

當值太監也有些尷尬,小聲說道︰「兩位暫且在此候著,等陛下忙完正事兒便會傳喚。莫要出聲,以免觸怒幾位侯伯。」

「是!」

趙信神色凜然,小心翼翼地站到門後,連大氣都不敢喘,足以見得有多麼害怕里面的幾個人。

嬴無忌頗為好奇,靜靜地听著里面的動靜,里面全都是趙暨的瘋狂輸出。

「祖宗基業?」

「你們跟孤談祖宗基業?」

「說!你們一個侯爵兩個伯爵,可還記得接受爵位時,在趙氏祠堂發過什麼毒誓?」

「祖宗基業,指的就是你們住的那一畝三分地?」

「祖宗基業,就是爛在你們手里面,也不遠暫借外人的官職?」

「你們可還有一個人記得,自文公始,我們趙氏一度衰落到只能依靠外族能活?」

「數代人勵精圖治,我趙氏才勉強坐穩王位,魏韓兩土卻早已積重難返!」

「泱泱大黎,盡歸趙土!」

「這個誓言,難道你們都忘了?」

「你們相要的,居然只是守住幾個破官職?」

「歷任黎王,代代燃血,壽元最高的不過六十三歲。」

「他們圖的,難道就是守住你們這些酒囊飯袋?」

趙暨火力全開,每罵一句,台下站著的三個人腦袋就會低一分。

到最後,直接直不起腰了。

「呼哧!」

「呼哧!」

「氣煞孤也!」

「孤真怕還沒死于燃血沖境,就先被你們氣死了。」

他端起桌上涼茶,卻一個沒控制住,青銅杯瞬間被他逸散的真氣轟成了齏粉,嘩啦啦地灑到了三人面前。

三人趕緊拜下︰「陛下息怒!」

趙暨冷哼一聲︰「長平侯!你是族中長輩,你說此事應當作何處理?」

長平侯趙郢趕緊欠身道︰「老,老臣認為陛下言之有理,三百官位本來就不算多,而且只算暫且借予學宮,日後還會還回來。若這都不支持變法,老臣還有何臉面自稱趙氏後人!」

他頭發早已花白,身形本來就句僂,現在欠著身,愈發有種風燭殘年的感覺。

趙暨微微點了點頭︰「你們兩個呢?」

「臣附議!」

兩個伯爵紛紛拱手。

看他們這副唯唯諾諾的樣子,真的很難想象他們是代表宗室過來跟趙暨吵架的。

趙暨這才神色稍緩,語氣卻依舊冷峻︰「諸位記住,先有國才有家。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若趙氏江山被外族所竊,別說你們手里那些破爛官職,就連你們的項上人頭都未必保得住!」

「是!」

「回去吧!」

「陛下,臣等告辭!」

三個人對視了一眼,再也不想有任何逗留。

看趙暨這模樣,是真的鐵了心要把變法進行下去,如果是五百官位,他們還會爭一爭。

三百官位,給了就給了,沒有必要鬧出人命,而且趙暨說了,只是借!

他們沒人認為變法能成功,趙暨能選北方草原折騰,他們已經謝天謝地了。

等到變法失敗以後,趙土依舊是趙土。

更重要的是。

趙暨剛才隱晦地提了一句,大黎學宮和建造新城,都不需要宗室拿錢。

這還有什麼反對的理由?

如果不是因為這句話,三人怎麼可能心甘情願一個字都不反駁地被趙暨罵得跟孫子一樣?

我們三個都是本地人。

既然陛下要玩。

我們不介意陪陛下玩玩,畢竟趙軍也好久沒打過仗了,軍中將士沒有提升軍餃機會,一個個都躁動不安,如今如今派出去打一個接近半殘的狄國,活動活動筋骨,何樂而不為?

三人匆匆離去,正如匆匆地來。

揮一揮衣袖……

把趙信嚇得不輕。

這貨九十度鞠躬,腦袋埋得低低的,生怕幾位大人物發現看他們被訓斥的人是自己。

等到三個人走遠了,嬴無忌才笑嘻嘻地說道︰「你們宗室那三位長老,很乖哦!」

「是陛下太威勇了!」

趙信老老實實地說道,又小聲地補充了一句︰「方才那三位,可都是兵人境強者。」

嘶……

嬴無忌倒吸了一口涼氣,顓頊血脈,當真恐怖如斯!

「無忌!到了就直接進來吧,在外面站著做什麼?」

殿內傳來趙暨的聲音,不過他此時的聲音很溫厚,根本听不出來剛才瘋狂罵人的人是他。

「是!」

嬴無忌應了一聲,便把趙信留在外面,快步走入了大殿。

他恭恭敬敬地行禮︰「兒臣拜見父王!」

「你叫的倒是順口!」

趙暨哈哈一笑,隨手指了一個位置︰「坐!」

嬴無忌一副靦腆的模樣︰「父王,這是相邦的位置,我坐不太合適吧?」

「相邦,相邦!」

趙暨笑罵道︰「相邦在你面前,每次都被罵得跟孫子一樣。你說你不敢坐他墳頭我還相信,一把破椅子就別假客套了,沒外人,坐吧!」

「哎!」

嬴無忌笑了笑,感覺這個老丈人還真的有點對味兒。

趙暨神色如常,呼吸綿長,體內真氣異常平靜,根本不像剛剛發過火的樣子,也不知道剛才那副樣子,究竟幾分是真的,幾分是演出來的。

他上下打量著嬴無忌︰「說說吧,大半夜找到王宮來,你究竟所為何事啊?」

嬴無忌也不墨跡,直接從懷里掏出了一張紙,上面畫著一個圖桉,正是「紅塵皆我」的印記。

「父王,我看到了這個!」

「這……」

看到印記的瞬間,趙暨的臉色立馬就沉了下來,很顯然他認出了這個印記。

「在哪看到的?」

「諸子宴之前,我們從城外趕路到王宮,我就看到了不下五個人脖子上有這種印記,感覺頗為有趣,便畫了下來,可後來查了資料才明白,這是為我教的神通……」

「你的資料倒是齊全!」

趙暨臉色很陰沉︰「這些為我教的人,真是越來越猖狂了,孤還沒有找他們,他們倒自己先找上門了。」

嬴無忌眉頭緊蹙︰「我還記得他們的模樣,而且這印記並不難找,要不要徹查一遍,將這些人……」

他沒有繼續超下說。

畢竟這些人都是百家學子,處理他們必須要慎之又慎,自己沒有處理這種事情的經驗,還是不要大放厥詞了。

趙暨卻搖了搖頭︰「沒必要處理!紅塵皆我這門神通相當詭異,沒有人知道他奪舍的條件是什麼,就算我們把這些人全都抓起來,他也能找到新的軀殼?何況,這些人只是隨時會被奪舍,而不是已經被奪舍,抓了他們影響不好。」

听到這些話,嬴無忌更焦慮了。

他嘴角抽了抽︰「那就任他在這搞心態啊?」

趙暨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你小子現在是不是想出風頭,又不敢出風頭?」

「昂!」

嬴無忌點了點頭,理直氣壯。

趙暨知道自己的女婿向來坦誠,便直接從懷里模出一塊瑩白色的玉佩︰「你是奔著這個來的吧?」

「那可不!父王大氣!」

嬴無忌笑嘻嘻地把玉佩接過來,這便是當時巫霜序給他擋魔種的玉佩,後來發現沒有魔種可擋,就又被她沒收了。

想都不用想,這玉佩肯定特別貴重,而且是從趙寧那里來的。

現在趙寧行蹤不定,他只能過來找老丈人了。

趙暨笑了笑︰「收著吧!這玉佩是少數克制為我教的東西,不僅能夠擋魔種,摔碎之後還能對一切魔種轉化的本命法術與神通造成壓制,整個天下剩下不足十塊!」

「這麼珍貴,我怎麼好意思呢?」

嬴無忌一邊說著,一邊把玉佩揣到了懷里,惹得老丈人一陣白眼。

趙暨有些嫌棄地看著自己的愛婿。

愛婿卻對他的目光坦然受之,一點都沒感覺不自在。

翁婿倆沉默了一會兒。

趙暨忽然開口問道︰「若是沒有這塊玉佩,你還敢在百家盛會上,為你老師爭首席掌宮夫子的席位麼?」

「那得想想!」

嬴無忌回答得很實誠。

裝逼誠可貴,生命價更高。

何況他裝逼本來就是為了獲得更高的實力和地位,從而保障自己的安全。

如果這波逼一裝,直接被悟神境大老盯上了,他就必須好好斟酌斟酌了。

「你啊!」

趙暨嘆了一口氣︰「你這小子,空有行商智慧與政治眼光,格局卻實在不大!若繼續這樣下去,遲早會毀在你的小聰明上!」

嬴無忌神色一肅,一時間好像回到了小時候,正被父母教導為人處世的道理。

他感覺出來,趙暨很嚴肅,也很認真。

便也微微坐直了身體︰「請父王賜教!」

「賜教說不上!」

趙暨擺了擺手,雖然依舊穿著王袍,卻沒有擺任何君王的架子,只想是一個普通的長輩︰「我問你!你口口聲聲喊我父王,其中幾分是真心?」

「啊這,您這話說的……」

「實話!」

「現在有三分真心,不過以後可能有七分,或者更多。」

「你倒也是真實誠!」

趙暨笑著搖了搖頭︰「若現在大黎傾覆,你會不會立刻帶著羅相的私生女離開黎國!」

嬴無忌點頭︰「會!」

趙暨又問︰「那以後呢?若你與公主夫妻感情漸深,與寧兒也成了至交好友,屆時又當如何?」

嬴無忌想了想,有些不確定道︰「帶著他們一起走?」

說出這些話,他自己也意識到問題了。

公主還能帶走。

趙寧是一國太子,日後更有可能是黎國的君王,他怎麼可能會走?

以身殉國都比這個靠譜些。

趙暨又問︰「那若你有一千死忠,個個視你為兄父,他們的家人依舊在破碎的山河中受苦受難,你又當何為?」

如果說,第二個問題,他尚且能回答。

那麼第三個問題,他實在回答不出口。

趙暨第四個問題接踵而至︰「我現在再問你,如今你叫我父王,幾分是真心,以後又會有幾分?」

嬴無忌又被干沉默了。

他覺得趙暨說的對,當決定成為駙馬的時候,他就已經注定會陷入這些羈絆里面。

如果黎王室不誠心,羈絆不會太深,但自己也不會更安全。

如果黎王室誠心,自己就算身軀能離開,心也會牢牢地鎖在這里。

今日尚且能狠心離去。

他日呢?

糖糖會跟自己一起走麼?

趙暨今日對他說話的聲音,從未帶過戾氣,現在依舊沒有,但聲音卻變得鏗鏘起來︰「無忌我問你!何為王道?」

嬴無忌想了想回答道︰「孟子雲︰七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饑不寒,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不過在我看來,王道就是手握天下大勢,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那何謂霸道?」

「霸道就是,權力在手,全都給我當狗!」

「……」

趙暨嫌棄地看了他一眼,心想自己這女婿,好歹也是王族出身,雖說話糙理不糙,但未免也太粗鄙了。

是光他這樣,還是乾國人都這樣?

是了。

粗鄙的乾國人。

他搖了搖頭,又問道︰「那何為取死之道?」

取死之道?

瞧不起唐啊!

這還用說?

但嬴無忌想了想,感覺自己老丈人應該不知道這個梗,一時間又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便問道︰「請父王賜教!」

趙暨打量著他,似笑非笑道︰「取死之道就是,明明有驚世之才,大爭之世在即,卻只想苟全自身!商周之戰,悟神境與聖人都相連隕落。莫說入世出世,天傾之際,一並砸死。想要真正地活下去,要麼手握大勢,要麼成為大勢本身!你……可明白?」

「多謝父王教導!」

嬴無忌禁不住沉思,他現在是真的認認真真在考慮這個問題了。

他以前倒是沒想過直接跑路,但也是發展自己的實力和勢力,到時候隨機應變,保全自己。

但想想,「隨機應變」哪有那麼簡單?

大爭之世,滅國都是隨隨便便的事情,反復橫跳的只會更慘。

仔細想想,這比在某某大陸挑釁唐都作死。

所以……

必須得剛!

雙方上單都是點燃大紅藥,從第一發平A打出去,就注定有一個人要死。

剛到底,鹿死誰手不一定。

但如果誰留著位移技能逃跑,那必然死得透透的。

我這老丈人,是打算想讓我成為大勢,被趙寧手握。

還是讓我認清趙寧才是大勢,主動去手握?

不過,這兩種解釋,從某種意義上是一樣的。

「你听進去了?」

趙暨問道。

嬴無忌點點頭︰「嗯!」

趙暨笑眯眯道︰「那你覺得,黎乾兩國,哪個才是大勢?」

嬴無忌思索片刻,慎重道︰「不一定!乾國農戰之策凶狠異常,但地理位置與修煉資源一直是大問題,想要東出就必須擊潰大黎。大黎雖強,但變法勢在必行,若能變法的同時,擋住乾國東出之勢,那必然是大黎。不過……難!但就我而言,乾即便是大勢,也不由我掌控。」

以前他的確想過,在乾黎兩家左右逢源,等突破凌駕于乾國之上的靈胎,就能回去以碾壓之態奪王位。

但現在看來,這個想法屬實有些幼稚了。

趙暨笑了笑︰「就包括寧兒之前也犯了一個錯誤,他認為如今的你,再加上黎國的扶持,回去能與嬴無缺有一戰之力,但其實這根本就是一個笑話,你可知道為何?」

嬴無忌輕嘆一口氣︰「因為乾國就是一個戰爭機器,所有人都是傀儡,哪怕是君主,他們不需要一個會經商抑或有背景的儲君,他們要的只是貫徹農戰之策的強者。」

「其實還有一點你不知道!」

「什麼?」

「你根本就不知道,覺醒顓頊血脈的人,突破至胎蛻境的時候,究竟有多恐怖!」

趙暨目光有些神往︰「一品靈胎,對于別人高不可攀,是恐怖潛力的象征。但對于覺醒顓頊血脈的人來說,一品靈胎不過是凝結顓頊帝胎的墊腳石而已。」

「您怎麼知道?」

嬴無忌是真的有些不解,遠古血脈覺醒雖然少,但不是沒有,哪有這麼恐怖的存在。

而且上一個顓頊血脈覺醒的,已經能追朔到商周大戰了。

自己這個老丈人,憑什麼這麼肯定,顓頊血脈能夠強悍到這種地步?

「我當然知道!」

趙暨笑了笑,右手一翻,便有一粒紅色珠子懸浮了起來。

在殿內燈火的照耀下,發出猩紅耀眼的光芒。

而他的聲音,也變得充滿了蠱惑︰「此乃顓頊帝血,雖然只有一滴,但對于顓頊後裔,卻勝得過一切天材地寶。若狠狠心,再輔以燃血之術,胎蛻境以後就能無限接近顓頊帝胎。你……想要麼?」

嬴無忌︰「……」

呵呵……

他很清楚,最是無情帝王家,自己有一旦處境不好就直接跑路的想法,趙暨就一定會有一旦大勢所趨會賣掉自己的想法。

需要衡量的,無非就是利益綁定的程度,這里面包括權勢、財政以及……不知道會不會存在的感情。

呵呵!

這糖衣炮彈,我是絕對不會……

這特麼糖衣也太香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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