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
姍姍來遲的官軍終于抵達了懷江道的首府懷城之外,漫天的號角聲響徹而起。
無邊無際的軍卒整齊前行,迅速向四周展開,開始對懷城形成包圍態勢。
兵甲雄壯,氣勢逼人。
一面趙字帥旗在秋風中瑟瑟作響。
駐足在中軍大陣中的趙中天滿臉笑意,似乎心情不錯。
雖然那座靈谷縣的守軍擋了他整整七八天,但是殲敵一兩萬,斬殺多名將領,那可都是實打實的軍功,好歹算是挽回了一點之前吃敗仗的窘迫。
如果身上沒有點軍功,回京城之後他哪有臉去接任兵部尚書?
原本他想在靈谷縣修養兩天再帶兵包圍懷城,可是就在兩天前,他接到了軍報︰
泰州城大捷,反賊秦小天伏誅,破敵數萬。
這下趙中天不敢耽擱了,急忙率軍前來懷城,生怕被獨孤楠他們搶了先。
一旦泰州城那邊收拾妥當,他們定然也會發兵懷城,到時候這軍功可就不太好拿了。
唯一讓他覺得有些惋惜的是,黃稷這個家伙竟然沒有死在攻城戰里。
「噠噠噠∼」
丁匯快馬來到了趙中天的身旁,抱拳沉喝道︰
「大人,包圍圈已經完成,城內叛軍暫時沒有舉動!」
趙中天漫不經心的撩起了袖子,輕笑道︰「看起來這些反賊完全沒有出城作戰的意思,本官估計啊,他們城中沒多少兵馬。」
根據趙中天的推算,黃衫軍的精銳應該都去攻打泰州城了,再加上靈谷縣被擊敗的那些兵馬,就算從前線逃回來一部分殘兵,凌宮手里的兵力也不會很多。
丁匯點頭道︰「大人所料不錯,剛剛抓住了幾個斥候,末將特地拷問了一番。
懷城之中加上這幾天陸續撤回來的殘兵敗將,也僅僅只有萬余守卒,而且士氣低落。」
「哈哈哈!」
趙中天仰天大笑︰「他們也有今天,哈哈哈!」
萬余人的兵力,在趙中天這五萬兵馬面前確實不值一提。
「大人,是否立刻攻城?一舉攻破懷城?」丁匯試探著問道。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這座懷城鐵定是守不住的,無非就是花多少時間才能攻下他罷了。
趙中天沒有說話,眯起眼楮看向遠處的雄城,思慮片刻之後說道︰
「不用。
攻城為下,攻心為上。
如今秦小天戰死,所剩的黃衫軍不過是惶惶喪家之犬罷了,我們若是直接攻城,免不了還要折損兵馬。
不戰而屈人之兵,豈不美哉?
派人去喊話,開城投降者不殺,負隅頑抗者,九族盡誅!」
趙中天的嘴臉勾起了一抹冷笑,他不信一整座懷城之中就沒有一個貪生怕死之輩。
雖然他手下的這些兵馬大半都是吳王資助他的,可是折損太多,日後可不太好向人家交代。
「諾!」
……
「小天∼小天∼」
「大王,大王!」
從官軍出現在城外的那一刻起,懷城里面就亂成了一團,不少將領都聚集在凌宮的府邸。
自從那晚凌宮在城頭上吐血之後就一直昏迷不醒。
現在凌宮躺在床榻上,面無血色,眼眸微閉,身子微微顫抖,嘴里還時不時的念叨著陳天勝和秦小天的名字。
一名醫官在旁邊不停的把脈,時不時的搖頭嘆息,一副束手無策的樣子。
一位親信副將終于等不及了,一把揪住醫官的衣領,低聲喝道︰
「說!凌先生到底怎麼了!何時才能醒過來!」
自從陳天勝死後,黃衫軍中就士氣低落,雖然推舉了吳志勇為昌王,但實際上軍機大事全部出自凌宮的手筆。
如今秦小天也不在了,大家自然而然的就把凌宮當成了主心骨。
城外的官軍已經對懷城形成了包圍之勢,逃進城中的潰兵將秦小天戰死的消息傳了出去,導致整座懷城現在是人心惶惶,急需一位主事之人。
可偏偏在這種要緊的關頭,凌宮卻昏迷不醒,簡直把這群武將給急死了。
醫官被晃得一陣頭暈,苦著臉說道︰「凌先生急火攻心,氣血不調,根本無法醫治,能不能醒過來只能靠他自己胸中吊著的那口氣。」
「媽的,庸醫!」武將怒罵一聲,氣得臉色鐵青。
「大王!」
「咳咳咳!」
就在武將準備給醫官兩個耳光時,凌宮突然大喝一聲坐了起來,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親信武將愣了一下,然後欣喜的站在床邊問道︰
「先生,你還好嗎?」
凌宮茫然的環顧屋內,胸口劇烈的起伏,明顯在昏迷中他做了個噩夢。
過了好一會兒凌宮才緩過神來,揉了揉眉頭問道︰「城中的情況怎麼樣了?」
親信武將猶豫了一下,低聲說道︰
「趙中天已經抵達城外,將懷城給圍了起來,泰州那邊撤回來的士兵僅有數千。」
凌宮的眼神一暗,默然問道︰「秦將軍戰死的消息確定了嗎?」
「確定了。」
武將默默的點了點頭︰「有士卒親眼看到了秦將軍的尸體。
現在城中村軍心,已然遭受了打擊。」
凌宮的脊梁似乎是有些彎曲,呢喃道︰「那黎源呢?還有其他的那些將領呢?」
「都沒回來∼據說黎將軍是最先攻入城中的,怕是凶多吉少。」
屋內的氣氛很是壓抑和低沉,就在半個多月前,他們這些人還一起在懷城里說笑,一眨眼,就盡數命喪黃泉。
凌宮低下了頭,目光悵然。
這一戰,他最終還是賭輸了。
如果這一仗打贏了,黃衫軍還有絕地反擊、重整旗鼓的可能。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武將出聲提醒道︰「先生,現在官軍正在圍城,城中士卒也毫無戰心,您得拿個主意啊,咱們是守還是撤?」
凌宮只覺得嘴角有些苦澀,事到如今,還走得了嗎?
猶豫了許久,凌宮才抬頭看向眾人︰「諸位將軍,先回去安撫軍心,加固城防,容我再想想對策。」
眾人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了看,最後還是一個接一下的退出了房間。
他們看得出,一向足智多謀的凌宮好像也沒什麼辦法了。
獨自一人坐在床榻上的凌宮搓了搓臉,看向屋頂怔怔出神,不甘心的呢喃道︰
「這一次,終于要結束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