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世界。
激烈的爭吵聲讓秦淮尋到了一絲光亮。
旋即,一股不曾有過的幽香縈繞在鼻尖讓世界開始出現顏色。
秦淮微微皺眉,掙扎著迷迷湖湖看清眼前的世界。
好像是一個鮮紅的簾帳,身下一陣溫熱,似乎是某種獸皮。
這是哪?
我似乎……在被追殺才對。
秦淮努力的轉動頭顱,看向那聲源處。
試圖听清楚對方的談話。
「殺了他…女婿……郡守……」
什麼東西啊?
自己該不會是又穿越了吧。
吱……
隨著一陣關門聲,秦淮看著兩條白花花的修長之物朝著自己靠近。
大概是一雙人腿。
「你醒了。」
秦淮感覺身體一輕,整個人被抬了起來。
「秦公子,喝藥了。」
嘴里似乎被喂入了什麼溫熱的苦寒之物…蓮子、百合、牛黃還有醒神草…是醒神湯……
記憶不自覺地蹦出,幫著秦淮分析口中之物的成分。
而秦淮的意識也逐漸清醒。
「少香姑娘?」
他看著眼前的少女,思緒頓時連了起來,「是姑娘救了我啊……」
秦淮想要感謝,但還和身體還是有些不听使喚。
這一戰,直接掏空了秦淮的所有。
少香姑娘莞爾一笑,「不是我救了公子,是命數讓你我相逢。」
「無論如何,我都是欠了姑娘一條命。」
秦淮神色鄭重,「這等大恩,秦淮必定永世難忘!日後若有需要秦某的地方,少香姑娘盡管找我!」
「那秦公子就做我的夫君,來報答我吧。」
少香姑娘一臉鄭重。
「這……」
秦淮頓時錯愕,他並不想太早結婚,尤其是這凶險重重的玄幻世界。
在沒有實力之前,自己完全沒有能力守護家庭。
少香姑娘見狀,苦笑一聲,「公子若是不答應,可能無法活著走出九龍門了。」
「這話是什麼意思……」
秦淮愣神,腦海中閃過剛剛朦朧間听見的爭吵聲。
「因為門中有不少人不希望因為秦公子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和那位如今如日中天的宋崖將軍產生不愉快。而我能找到最好的能出手力保你的理由,就是李家嫡女的夫君,九龍門的女婿。」
秦淮聞言,終于記起來自己如今身背的兩個大麻煩。
是統領萬人大軍的令江將軍宋崖。
「呼…那如此,就只能仰仗少香姑娘了。」
秦淮鄭重抱拳。
少香姑娘聞言,臉上頓時綻放出笑容,「重新介紹一下,我叫李韶香,是令江郡九龍門中,兩大家族之一的李家家主嫡女。」
秦淮有些瞠目結舌,這才反應過來。
他從師父那里知道這少香姑娘是李家中人,本以為只是個尋常李家旁系。
畢竟哪個大宗的重要人物會屈尊到他們那座小小的平南,甚至是去溢香樓賣藝。
但卻沒想到這少香姑娘竟是家主嫡女。
師父……
「少香姑娘,可知我師父的下落!」
秦淮連忙問道。
「秦公子,很抱歉……雖然我當初踫到孫前輩是給了他九龍門的腰牌,但不知為何他們似乎並沒有來令江。」
李韶香又說,「也幸虧孫前輩他們沒有來令江。」
「此話怎講?」
秦淮詫異。
「今日有幾個逃到令江的,似乎就是平南城奔雷武館的弟子,剛被一位校尉帶進城,就被當場格殺了。」
秦淮聞言,頓時感到一陣後背發涼,「還好師父智勇,躲過一劫了……」
「小姐!家主在議事廳等您。」
門外傳來了青水姑娘的聲音。
「知道了。」
李韶香應了聲,「這幾天你可能都要在這房間之內生活了。那位宋崖將軍迫切的想要從您口中知道胡觀磐一眾人的下落。」
「秦…夫君就現在這兒休息吧。之後會有醫師來給您號脈。」
秦淮點點頭,目送著一席紅裙的李韶香離開。
砰!
世界仿佛只剩下秦淮一個人。
「希望師父和師兄他們平安無事吧。」
秦淮沉聲,而且听李韶香的話,胡景海那小子應該也沒有被發現。
大概也逃過了一劫。
秦淮隨即開始打量這座房間。
他這才發現,這個房間里不僅簾帳是鮮紅色,不遠處的桌椅上也有紅色的蠟燭,還有一些明顯倉促剪出來的喜字。
秦淮低頭看著自己身上,赫然也是一件紅衣。
像極了…洞房。
「這是已經完婚了嗎?」
秦淮錯愕,有些後知後覺。
他沒想到自己只是一覺醒來,竟然變成了一個有家室的男人。
這種被動,讓秦淮心中有些慌亂。
他不喜這種被動,沒有安全感的狀態,這和他的思想也出入極大。
但他現在確實沒有實力能逃出那位宋崖將軍的手掌。
唯一能借勢的也只有九龍門這座道宗分宗了。
而且這里本就是自己的目的地,也算是一箭雙凋的好事。
「能當如此美人的夫君,又是令江三大勢力之一的九龍門的李家女婿,我還有什麼好糾結的……」
秦淮自嘲,但臉上卻沒有絲毫表情。
「實力,終歸還是實力!」
他感受著自己的丹田處。
如今只剩下一條白龍孤苦伶仃。
原本的紫色電球也化為萬千零碎的電弧肆意游歷在氣血中,慢慢蠶食。
只不過秦淮的身體已經麻木,所以感受不到這種痛苦。
而解決如今自己身體狀態的方法,毫無疑問最快的就是恢復金血。
到時候一切都會迎刃而解。
「藥材…和境界。」
秦淮開始思索。
「秦公子……」
房門被推開。
進來的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我是奉家主之命來為您診斷的。」
「勞煩先生了!」
秦淮很恭敬,伸出手。
他敏銳的察覺到了老人對自己的稱呼的異常。
看來自己這上門女婿的身份還沒多少人承認,或者說…如今只是李韶香一人認了而已。
老人號了號脈,神情如常。
然後又很自然的模骨。
最後端來了一只盛有黑色液體的碗,隨即手握銀針點破秦淮的指尖,將一滴鮮血滴了進去。
碗中的一滴鮮血陡然分成七條細絲。
老人手上的動作微微停頓,旋即拿出兩塊石頭如法炮制。
很快,老人含笑收回所有裝備,說「秦公子,您如今只是體虛而已。多修養兩天就能痊愈了。」
說著,老人從懷中拿出一株黑草。
「此草為黑魚血草,能迅速恢復氣血。」
秦淮看著眼前的黑魚血草,稍稍猶豫,便一口吞入月復中。
「多謝先生!」
老人起身,沖著秦淮笑了笑,「恐怕還要勞煩秦公子隨我走一趟。」
「去哪?」
秦淮問道。
「九龍門議事堂……小姐也在往議事堂趕。」
秦淮看著老人,空氣似乎寂靜了一瞬。
他知道,此刻的自己沒有拒絕的機會。
秦淮緩緩站起身,強撐著虛弱的身體隨著老人一同走出大門。
……
「小姐真是瘋了,竟然一個人偷偷模模和那平南的鄉下人在閨房里完婚了!」
「真不知道那小子給小姐灌了什麼迷魂湯。」
「這不正是李家近幾十年的縮影嗎?一直昏招不斷,才讓自己逐漸勢弱被我張家掌控大權。」
平坦的石板路上,一群身穿青白袍的老少婦孺,看著那一席紅裙的絕色昂首從他們眼前走過。
言語間,
興奮、可惜、嫉妒還有幸災樂禍應有盡有。
李韶香對這些聲音充耳不聞,進過林中一事她已經堅信。
秦淮就是道人所說的那個,能拯救他們李家的人!
不然上天為何會讓自己在偌大的山林白雪中撿到他呢。
李韶香的步伐突然放緩,她回頭看去。
「夫君,你怎麼來了!」
「剛剛那醫師說,是奉家主之命……」
秦淮看著李韶香錯愕的神情,頓時知道,這奉的恐怕不是李家家主,而是九龍門中另外一家家主的命令。
「那張武……」
李韶香神色一沉,「夫君,待會兒你不要說話,一切都交給我就好了。」
兩人並肩,繼續朝前走。
眼前,
蒼勁有力的筆輝在眼前上千平的壯闊閣樓牌匾上寫下,議事堂。
古樸的石柱久經歲月洗刷,卻沒有出現破損,反倒生出一些宏大的氣勢出來。
李韶香深吸了一口氣,邁步其中。
映入眼簾,
足有上百把青衫楊木椅一字排開,從堂門前一直綿延到盡頭。
而此刻,這些椅子上全都坐滿了人。
她徑直走到最深處。
兩個男人高坐在左右主座之上。
右手邊面容姣好有些女態的男人,便是當今的李家家主,也是李韶香的父親。
李澤仁。
而左手邊,那面容粗狂的大漢則是如今在九龍門中聲望最高實力最強的張家家主,張武。
「既然人已經到齊了,那咱們就開始議事吧。」
張武沉聲說道。
他話音剛落,下座就有一個中年人開口,「李家小姐此舉太過荒謬了。」
「你身為李家大小姐,一言一行都事關重大!更何況是婚姻大事。」
李韶香神情自若,「我的婚事,貌似還輪不到你們張家來指手畫腳吧。」
那人冷笑,「可你堂堂李家小姐,娶誰不好,非要娶一個被宋崖點名要殺的人?」
「你這是誠心要和宋崖過不去?」
「按照張五叔的意思,我堂堂道宗分宗,堂堂九龍門招攬天才。也要因為一個宋崖想殺誰,就乖乖將自家天才拱手送出去嗎。」
「你!」張五叔頓時語塞,「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
「哈哈……數年不見,少香的口舌更加凌厲了。」
面容粗狂的張武出聲,確實一副文弱書生的腔調,十分違和。
「我九龍門當然不會怕一個宋崖。只是…凡事都講究一個取舍,一個利益。為了一個長相不錯的平南鄉下小白臉得罪宋崖,我覺得很不劃算。」
「對大宗而言,顏面便是利益吧。」
李韶香聲色不改,「為了宋崖放出的一句話,就把兩家之一的上門女婿交出去,九龍門日後在令江豈不是要成為笑話?」
「所以你是用這招,來威脅我…不,威脅九龍門對嗎?」
張武眯著眼,俯視著李韶香。
一旁的秦淮也終于明白,自己為何在昏睡中完婚。
這是李韶香在拿自己的清白保住自己性命。
「不!不是!」
李韶香的聲音突然變大,眼神也變得狂熱起來,「夫君可不只是‘長相不錯’,夫君將會成為九龍門重現榮光的希望!」
「夫君將會讓上宗刮目相看!」
「是救你李家吧……就因為青雲觀那個老道的一句讖語?」
張武冷笑。
「你要知道那青雲觀也是分宗之一,還是個野廟驢道,估計巴不得我們九龍門跌入萬劫不復。」
「他會好心救你?」
「天命如此,我已經驗證。」李韶香神情堅定,且狂熱。
「我……」
張武剛要說話,身邊就小跑著過去一位老人,伏在他耳邊悄聲說著什麼。
秦淮看去,那人正是給自己把脈驗血的人。
兩人此刻不時看一眼秦淮,讓秦淮頓時生出一股毛骨悚然之感。
片刻。
張武的手指在扶手上輕輕點了點,才緩緩開口,「既然韶香你執意要保她,那你這位夫君總得拿出點什麼,來證明自己有用不是?」
「不然就算我等這些做長老的不往心里去,可下面那些弟子執事們難免心生怨氣啊。」
「畢竟要保下他可不是光動動嘴皮子就能解決的時,不少弟子的利益可都要被拱手相送才行。」
張武說的是實話,也是在暗示。
不讓李家再出點血,他又怎麼會輕易松口。
「東邊的玄鐵山,一年的采摘權歸你了。」
終于,身邊的李澤仁第一次開口說話。
「好!不愧是李家家主!」
張武眼前一亮。
這一座玄鐵山,每年可是能給李家帶去萬顆氣血丹的利潤。
價值連城!
而李澤仁一開口,他坐下的一眾長老們差點站起身。
但都生生忍住了,他們死死抓著椅子邊。卡卡的聲音緩緩在議事堂中響起。
而他們看向秦淮的眼神里,也露出極大的不滿。
張武滿意的笑了笑,「不過還不夠。既然你說這秦淮天資異稟,那就讓他在兩年內踏入九龍門核心弟子的序列如何?」
「屆時若是他做不到,那就追加一年如何?」
「沒問題!」
李韶香幾乎不假思索。
而李澤仁沉默,看向眼神中有狂熱自信的女兒,心中苦笑。
「好。」
他點點頭,算是答應了下來。
如今木已成舟,他只能寄希望于這個少年真的能如女兒所想那般,給事情帶來轉機。
從始至終,秦淮站在議事堂中都沒有開口。
他看著身邊眼神仍舊狂熱的李韶香,大概有點了解這個女人了。
一個…很信‘天命’的女人。
信的有點瘋狂。
不過……
自己不會讓她失望的。
「今日你為我失去的一切,我秦淮來日會十倍奉還于李家。」
秦淮的聲音平靜,卻前所未有的有力。
「不!五十倍!」
李韶香開口,嘴角帶著笑容。
「這對你來說,絕對是九牛一毛。」
「好……」秦淮無奈的笑了笑。
「小子,你最好真的能做到。」李澤仁走到秦淮眼前,看著這個虛弱至極的年輕人。
「你若是做不到,到時候會有無數人用無數種方法殺死你。」
「這是你報恩的機會,也是你唯一活命的機會。」
「請家主放心。」秦淮鄭重抱拳。
「先去好好養傷吧。」李澤仁拍了拍秦淮的肩膀,讓秦淮臉色又白了一分。
……
議事堂外。
張家宅院。
張武看著眼前的老人,「你說的都是真的?」
「千真萬確,老夫模骨驗血的本事門主是知道的。」
「此人…此人雖只是六煉境界,卻養出了七條白龍。此乃九龍門成立至今都從未有過的神跡。」
「這等資質,若是能破入紋骨之境絕對會引起異變!」
「十龍紋骨,就算是在道宗也未曾听說過啊。」
老人的眼中流出一抹興奮,
「等他養出十白龍,破境紋骨之時……只要將其紋骨全部剝離,換到少爺身上……」
「整個令江的年輕一輩中絕對再無敵手!」
張武眼中同樣閃過一抹興奮,但隨即便是擔憂,「你對那換骨之事,有幾成把握?」
老人呵呵一笑,「實不相瞞,老夫能活到這個歲數,就是靠著換骨之法!」
「這才能在如今一百三十歲之壽仍舊生龍活虎,筋骨健碩。」
「我給自己換骨都嫻熟無比,更別說給他人換骨了。只會更加輕松。」
聞言,張武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
「不過你如何控制那秦淮,他若是修行有成,我們恐怕很難得手啊……」
「不怕,我已經給他吃下了黑魚血草。」
徐神醫嘴角露出冷笑,「它隨時大補之物,但會有殘渣潛伏于氣血身軀之內,數年都無法消融。只要再配上一種藥引,就能讓其瞬間暴斃!」
「如此,就多多仰仗徐神醫了!」
張武揮了揮手,讓那神醫離去。
十龍紋骨嘛……
「沒準李韶香那小丫頭說的是真的,若是讓那小子成長起來還真有為他李家翻身的機會。」
「只可惜啊,那震驚上宗的年輕人不會是這個秦淮,而是吾兒~」
張武嘴角的冷笑溢出。
……
「夫君,你要這麼多補充氣血之物做什麼?」
「還有這些,不都是毒藥嗎?」
閨房內,李韶香臉頰緋紅,又有點莫名其妙。
「這些是讓我補充氣血的,這些毒藥是用來解毒的。」
「解毒?夫君你中毒了?」
李韶香震驚。
這房間她可是派人十二時辰把手的。
「嗯,不過很快就解了。還能當做一種大補之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