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嘉瀧。
第一次听到這個名字,是從俞子舜的口中。
「遇到這個人,你一定要躲遠一點。」年少時的俞子舜神情嚴肅,「鄔家,是你的殺父母仇人。」
「他們殺了我的父母,還不肯放過我嗎?」雲雪堯渾身發冷。
「因為,你的父親,也是鄔嘉瀧的殺父仇人。」
雲父,是和鄔嘉瀧的父親,同歸于盡的。
鄔嘉瀧的母親帶著鄔嘉瀧逃亡,又在路途中遇難。
「鄔嘉瀧不會放過你。」俞子舜說,「雪堯,我不是嚇唬你,你要麼躲在江家一輩子,要麼就要讓自己強大起來。」
雲雪堯抽了個空向江凌霄提起這個人。
「你怎麼知道他?他來找你了?」江凌霄的反應超出雲雪堯的想象。
第二天,她身邊就多了幾個保鏢。
從那時候起,雲雪堯就常常陷入糾結之中。
她不知道自己是要一輩子躲在江家的庇護下,還是該自己強大起來。
然而,後來的事情,由不得她選……
……
「好久不見了,堯堯。」鄔嘉瀧低頭看著雲雪堯,他勾起唇,是一個不算友善的笑,「你比以前更漂亮了。」
和他的聲音一樣,他人也生得有幾分陰柔,有漂亮得過分的五官,冷色調的皮膚,帶著一種常年不見光的白。
第一次見面,他就叫她堯堯。
听起來親熱的稱謂,卻藏著無盡的惡意。
這是一個值得忌憚的對手。
鄔嘉瀧是一條真正的毒蛇,華麗的外衣,是他的警告色。
「听說你最近過得不錯,」他臉上至始至終帶著笑。
鄔嘉瀧總是在笑。
有幾分玩世不恭,漫不經心,在他多情的眼尾蕩漾開來,又能品味出幾分真誠。
但雲雪堯知道,他捅人刀子的時候,笑得最好看。
「我早說過,江家是埋沒了你的本事,以你的能力,重建雲家當年的盛況也未嘗不可啊。」
我早說過。
這四個字是鄔嘉瀧的口頭禪。
雲雪堯每次听到就心生厭惡。
拿腔捏調,故弄玄虛,帶著一種掌控全局的自大。
虧他生得好看,才能壓得住這份狂妄。
「你來有什麼事?」雲雪堯的鑰匙一直插在鎖孔里,但沒有旋轉。
「來給你拋橄欖枝的。」鄔嘉瀧倒是很直接,「听說你做回老本行……有沒有興趣到橙麗來,我給你總編做。」
呵!
俞子舜的情報果然沒錯,橙麗是鄔嘉瀧手下的產業。
「不。」對于鄔嘉瀧這樣的人,多說一個字都是浪費。
雲雪堯開門,關門,一氣呵成。
但她好像听到鄔嘉瀧的嘆氣聲,「那就,太可惜了……」
……
……
江凌霄回了御園。
雲雪堯離開之後,這里徹底成了冷宮。
他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是因為想要實地考慮一下裝修的問題。
正式訂婚之後,可能要三個月甚至半年時間籌備婚禮,這期間雲雪堯應該會住在江家。
嗯,既可以多陪陪爺爺女乃女乃,也很方便見面……
江家在珅城的房產地產都不少,但江凌霄最中意御園。
這里的地段和房子結構、朝向、花園布局,最合他的意。
況且,雲雪堯也說過她喜歡這里。
他記得有一次,還無意間還听到她還和佣人討論,將來哪里用作嬰兒房。
既然打算結婚,也打算一直在御園住下去,江凌霄還是準備把整個房子重新裝一遍。
半年正好……
半年以後結婚、懷孕,房子也裝修好並且通風無害了。
江凌霄打算先去問一問管家,雲雪堯中意的嬰兒房在哪里,以及她期待的其他布局是怎麼樣的。
她平時都呆在御園,管家佣人對她的一些喜好比他知道的清楚。
走進佣人居住附樓,卻听到前方傳來議論的談笑聲。
「王姨,雲雪堯肯定不會回來了吧?」
「那肯定是啊,她要回來早回來了,現在還在外面,就是霄爺打定主意不要她了。」
「那就好,我就怕她回來,就沒我們的活路了。」
「哼,怕她干什麼?橫豎也就是個不受寵的,霄爺就是看在雲家的面子上給她個床位,她還真當自己是盤菜了。」
「這不是還有夫人喜歡她嗎?我就怕她報復上次我們故意說那些話給她听……」
「報復?她有那個能耐?就是個寄人籬下的孤兒,無父無母無權無勢的,霄爺願意給她個位置,她就混著吧,不原意給她,還不是只能夾著尾巴滾出去咯?」
「是啊,我就最看不慣她沒點自知之明的樣子,明眼人都知道霄爺看不上她,偏她還以為自己能嫁進來,笑掉人大牙了……」
「對了,她之前還問過我哪間房間適合當嬰兒房呢,哈哈哈,我就隨口給她說了一個,她還信以為真,自己拿著卷尺去量家具位置了。丟死人了!」
「要不說她腦筋不清醒呢?我們也就看在江家的面子上,給她說點好听話,她就真敢信。」
「所以分手那天,在她旁邊說那些話,我心里爽著呢!」
「就是要說給她听,讓她知道自己是個什麼貨色!」
「哎喲說到這個,那天她上樓,我跟著,正挖苦她兩句,霄爺居然過來了,嚇得我……結果你說她蠢不蠢,偏偏罵我的話被霄爺听到了。我和她,霄爺站哪邊,還用問嗎?」王姨說到這個,語氣里難掩得意。
「你挖苦她什麼啊?」
「就警告她啊,御園的東西都是江家的,讓她手腳干淨點,滾就滾,別連吃帶裹的……」
「就是!」
其他佣人紛紛附和。
「吃江家住江家的,以為自己就是江家人了。」
「挖苦得好,就該讓她兩手空空滾出去!」
「霄爺肯定站王姨你這邊了,你可是從江家那邊過來的老人了,雲雪堯她算什麼東西……」
「真想把那天那些話,再當著她面說一次,看看她那個喪家之犬的臉色呢!」
一群人正圍著王姨,肆無忌憚的口嗨。
冰冷低沉的聲音突然響在她們身後。
「那天都說了哪些話,說來給我听听。」
現場的說笑聲。
戛然而止。
佣人們全都滯了一下,緊接著,腦筋里的那根弦,就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