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見了?誰不見了?」宋慈的反應遠遠大于江凌霄,「雲小姐是誰?怎麼不見的?」
他的神情肉眼可見的緊張和肅穆,看江凌霄和魏宏的眼神瞬間充滿戒備。
魏宏渾身冒汗,「她……去上洗手間,一個轉彎,我就沒看到人了,我已經到處找過了,但是沒找到……」
「你到處找過……」宋慈幾近窒息,他疾聲大喊,「管家!管家!」
江凌霄不太明白宋慈過度的反應,他安撫老先生,「雲小姐只是我一個朋友,她有點坐不住,可能是隨便逛逛去了。」
話雖這樣說,但江凌霄看魏宏的眼神,卻也像在看死人。
雲雪堯又沒長翅膀,魏宏一個大男人,連個女孩子都看不住,到底是瞎還是蠢?
「我去找找她。」江凌霄邁步,「只要她還在這里就好。」
「站住。」宋慈臉色漆黑,「江少,這里是我的私人宅院,你坐好,我來。」
管家已經小跑著過來,雲雪堯不見了這事,他還不知道。
「是那位記者小姐嗎?」他問。
宋慈差點暈過去,「什麼記者?」
管家回答,「就是這幾天一直想采訪先生您的那位記者小姐,今天追到了這里來。我跟您提過,您讓我隨便打發了就好,但是我沒想到,霄爺剛剛把她帶了進來……」
這下,輪到宋慈看江凌霄的眼神像要吃人。
「江少,這才是你的……真實目的?」
什麼蝴蝶胸針,都是借口幌子!
江凌霄錯愕。
雲雪堯真是來采訪宋慈的?
她……不是從江夫人那里打听到了什麼,故意來這里等他的?
「哼!」宋慈陰沉地看著江凌霄,「江少,你們這些商人的心眼,還真是防不勝防!」
他就差沒說奸商。
江凌霄︰「我去把她找回來!」
「我說了站住!」宋慈幾乎怒吼,「這是我的家!來人!送客!」
江凌霄站定了。
「人,是我帶過來的,」他看向宋慈的眼神,也變得不再友善,暗藏隱隱的偏執暴戾,
他走到客廳里一把太師椅跟前,坐下,翹起腿,面上寒冰浮動,
「宋先生找吧,找到人我就走。」
宋慈愣了愣。
事已至此,他也沒心思多同江凌霄糾纏什麼,急匆匆帶著管家離開了。
詭譎又凝重的陰雲,籠罩著這座龐大的中式庭院。
堂屋中,宋慈的私人保鏢個個板著臉,看賊似的守著江凌霄和魏宏。
明明午後艷陽不減,庭院中卻流動著滲人的涼氣……
起碼過了大半個小時,宋慈回來了。
神情依然嚴肅,但明顯不如先前那般緊繃。
「我問遍了佣人,江少你的朋友,已經離開了。」
這個答案,讓江凌霄意外。
他直起身,第一反應是質疑,「這里的佣人,確定沒看錯人?」
「沒看錯,是一個穿紅色裙褲的年輕女孩子,對吧?」宋慈說得有鼻子有眼的,「先前她去洗手間,不是有佣人跟著嗎?那姑娘出來之後轉了轉,直接走了,佣人也沒當回事,之後正好有事忙,一時就忘了匯報。」
「可以調監控確定一下嗎?」江凌霄抬眼,看了一眼大門上的監控設備。
很奇怪,宋慈的藏室里,收藏著許多價值連城的奇珍異寶,但他崇尚返璞歸真,一個攝像頭都沒裝。
大門口倒安了監控。
頗給人一種本末倒置的感覺。
沒想到宋慈立馬拒絕,「監控早壞了,江少你知道,我很不喜歡這些現代化的玩意兒。」
江凌霄眼神掃過高牆上的電網,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那就打攪了。」
他帶著魏宏告辭。
出門之後,魏宏不停自我檢討,「霄爺,您扣我工資吧,我太蠢了……明知道雲小姐現在這樣,還……」
江凌霄不理會他,只吩咐司機,「停到院子外的綠道旁去。」
魏宏錯愣,「雲小姐去林子里了?」
江凌霄不作答,等車停好,閉目假寐,「給我盯好。」
魏宏依然不明白,「盯……」
盯什麼?
江凌霄隱忍著蠢蠢欲動的怒火,「看到她出來了叫我!」
又過了幾秒,魏宏才終于領悟了過來。
霄爺的意思是,雲小姐根本沒走,還呆在宋慈的院子里?
……
……
等到大門徹底關閉,確定不會再有人闖進來。
宋慈才穿過幾個院落,走過幾條隱蔽的回廊,來到一座緊閉的小院門前。
他嘆口氣,揚著聲音,「他走了,你出來吧。」
院門吱呀一聲打開。
雲雪堯走了出來,她禮貌的感謝,「宋老先生,謝謝您。」
「不用謝了,」宋慈一臉的頹然,「想采訪什麼,就問吧。只要不過分涉及隱私,我都可以回答。」
雲雪堯︰「……」
這一副任人宰割,生無可戀的老可憐樣!
……
雲雪堯采訪完宋慈,已經是傍晚了。
她當然沒問什麼過分的隱私,倒是後來兩人聊得還挺投機。
宋慈帶她參觀了整個院子,和她講茶,又給她看部分藏品。
最後還非要留她吃晚飯。
盛情難卻,雲雪堯只能從了。
臨走前她給宋慈說,「領導給我的任務是做上下兩期,我找了兩個切入點,一個是茶,一個是藏品,您看怎麼樣?」
宋慈怪笑一聲,「你們領導還挺會給你找活干。」
他不接受采訪眾人皆知。
雲雪堯要不是被逼到那個份上,怎麼會傻不拉幾幾次三番來踫壁?
「今天時間不太夠,改天你再過來,我給你詳細講講收藏的事,我有好幾個藏品,故事來歷都很傳奇。」
「那好,」雲雪堯笑著和宋慈道別,「我回去先做個初稿,發給您過目。」
……
天邊鋪滿了晚霞。
朱漆大門旁側的小門,打開了。
魏弘揉了揉發酸的眼,驚呼,「雲小姐!真的是雲小姐!」
霄爺沒說錯,雲雪堯真沒離開宋慈的宅院。
怪了……
宋慈為什麼要給她打掩護?
等到雲雪堯走到綠道中間的時候,勞斯萊斯從旁邊的斜坡上開下來,截斷了她的路。
江凌霄坐在後排,手肘搭在車窗上,指尖輕輕敲著車門,並不看她,
「怎麼謝我?」他問,聲音輕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