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檢看著這人時就愣住了。
這不是跟訊哥兒合作了好幾次的那個男演員麼。
朱由檢還听周訊提起過挺多次，真見到人了，卻忘了姓名。
「你好，我叫陳琨，听訊哥兒說過你。」陳琨看著挺憂郁，但說起話來卻顯得陽光了許多，顯然是看出了朱由檢的尷尬。
「你好你好，我叫朱由檢。」
朱由檢和其握了握手，心中琢磨過來，這家伙恐怕是來試戲的，說不準就跟自己撞角色了。
就跟朱由檢天生適合古裝，契合皇帝一樣。
陳琨整個人仿佛都是為民國生的，站在那就是妥妥的民國公子範。從《像霧像雨又像風》就看得出來，這家伙跟陸易同框，絲毫不弱，還吸了不少目光。
「你也是來試鏡金燕西的？」陳琨好奇道。
他對朱由檢的認識，可不僅僅是通過周訊。
自己同學兼好友黃小明就是踩著朱由檢上位的，後者《大明天子》時，發了不少拉踩朱由檢的通稿。
也是至此，陳琨才認識到朱由檢這個演員。
「不知道。」朱由檢誠實地回答道。
面對陳琨不可置信的目光，朱由檢解釋道︰「是一朋友喊我來的，來之前連什麼劇組都不清楚，只知道是李大為導演的戲。」
「原著我也沒看過，不清楚會試鏡什麼角色，但金燕西應該不可能。」
沒辦法，張恨水寫《金粉世家》的時候，朱由檢已經在煤山自縊了，而到了現代，這位大作家也不在人世。
听到朱由檢的話，陳琨更覺得意外了。
誰不知道這部戲必定上央視的大戲，還是名著改編，少見的開年大制作。
「檔期撞了，我三月份還要進組拍《天龍八部》，再說了，看到你，就更沒希望了。」朱由檢坦誠道。
他跟陳琨之間沒有矛盾，犯不著藏著掖著，另一方面，也是朱由檢對這部戲的確沒報期待。
「朱老師，該您了。」工作人員走過來說道。
「那我先過去了，回見。」朱由檢跟陳琨打了聲招呼，站起身跟著工作人員走了進去。
進去以後，李大為導演倒跟以前朱由檢見過的那些不一樣。
不聊戲，反而拉著朱由檢聊一通關于民國和愛情觀。
朱由檢對民國的歷史，那是十竅通九竅，一竅不通，屢屢回答不上來。
至于所謂的愛情觀，出身皇家，哪來的愛情。
「如果有兩個心愛的女人，一個徹徹底底的喜歡你，無論是家世還是關系上都最適合你，還有一個你更喜歡，喜歡她的性格，喜歡她的一顰一笑，你會選擇哪一個？」李大為問道。
朱由檢沉思了一下，猶豫道︰「難道不能兩個都選嗎？」
「呃……只可以選一個。」
李大為頗為意外地看著朱由檢，仿佛在說原來你是這樣的一個男人。
「以前的我，會選擇前一個，現在的我，會選擇後一個。」朱由檢回答道。
「為什麼？」李大為追問道。
他對朱由檢的這個回答，相當感興趣。
「以前的我，不是為自己而活，要考慮的很多，現在的我，為自己而活，當然要找自己喜歡的。」
朱由檢說完又補充了一句，「當然，只是鑒于只能二選一的情況下。」
畢竟，曾經的他可是擁有一整個後宮的女人，怎會有這種煩惱？
「那你演一個多情公子給我看看。」
李大為瞬間進入了工作狀態，審視地看著朱由檢。
朱由檢聞言，將自己心中的多情公子表現出來，其實就是把他當王爺時的狀態給本色出演了。
李大為看完這一段表演，也沒有發表評價，只是繼續說道︰「再演一個進步青年。」
「抱歉，這個我不會。」朱由檢撓撓頭。
讓他演古人，分分鐘的事情，可讓他演進步青年，屬實是難為住了。
朱由檢看似是現代人，其實骨子里還是原來的他，整個人都游離在現代體系外。
這一點讓他整個人的氣質很矛盾。
以往那些角色和表演經歷，這種氣質恰恰給他帶來了不小的幫助，但在步入正軌後，反而造成了阻礙。
換句話說，就是有些不倫不類。
《十八歲的天空》不同，整個人物都是杜撰出來的，古越濤這個人本來就很不倫不類。但《金粉世家》不同，劇本建立在原著之上，其中的角色更是有血有肉。
「就那種接受了新鮮思想的感覺，你找一下。」李大為引導道。
換作旁的演員，絕不可能出現朱由檢這種情況，沒有哪個演員會說自己不會演哪一類角色。
至多只是不擅長，硬著頭皮也會演。
而出現這種情況，只有一種可能，朱由檢入行時間太短，沒有接受過系統化的學習。
這種情況，就需要導演的幫助了。
既然李大為強行要求，朱由檢也只好再找找感覺。
新鮮思想……
朱由檢憋了半天，依舊沒憋出來。
「我實在找不到類似的感覺，抱歉了導演。」朱由檢搖頭道。
「那就算了，這樣，具體結果我們討論一下，回頭再通知你，留個電話吧。」李大為絲毫不介意，相反很欣賞朱由檢的坦誠。
朱由檢留下自己的聯系方式，就離開了辦公室。
再出門時，發現陳琨早就離開了，倒是劉易菲母女還在。
「朱同學，你面試得怎麼樣？」劉易菲好奇道。
以朱由檢的年紀，她喊哥哥都沒問題，只是小姑娘年紀越小就越喜歡裝成熟。
「我也不知道，出了不少岔子，應該難通過。」朱由檢回想起自己方才的表現，搖了搖頭，轉而問道︰「你們試鏡得怎麼樣？」
劉易菲剛想開口說話，一旁的劉曉麗就打斷了女兒。
「我們也在等通知，說不準。」
劉曉麗對朱由檢的感觀倒不差，但知人知面不知心，總得防著一手。
再者說，走後門也不是光彩的事情。
「易菲繼承了您的長相跟氣質，哪還有失手的可能？」
朱由檢大概能猜到對方是有關系，不然劉易菲也不可能有資格推薦自己，何況一個沒演過戲的新人。
沒有點東西，怎麼可能出現在央視大戲的劇組當中？
哪怕只是試鏡，也能透露出很多了。
「你這孩子還挺會說話的，怪不得那麼招人喜歡。」劉曉麗捂嘴輕笑道。
「我這人向來誠實，嘴里只講實話。」
朱由檢看著面前熟婦的嬌笑模樣，只覺得如搖曳的風中牡丹。
要不然怎麼說上了年紀的女人最有韻味。
相比之下，一旁的劉易菲只是一朵雛菊。
「如果這部戲你再入選，就和我家易菲連續合作兩部戲了，進組以後可得照顧她一點。」劉曉麗一開始其實是不願意自己女兒和其他男生走那麼近。
哪怕朱由檢看起來一臉正氣，那也不行。
但左右一想，自己攔不攔的，兩人都要在《天龍八部》合作，又是對手戲演員，怎麼也躲不過。
何況身在演藝圈，想讓女兒不接觸旁人，那是不可能的。
與其天天提心吊膽，倒不如盯著朱由檢，好歹這家伙還幫過女兒，看起來人品沒問題。
另外，起碼朱由檢是在明面上，看守起來也方便。
「放心吧，只要我在劇組，絕不讓其他人欺負了易菲。」朱由檢接著道，「都不知道該怎麼稱呼您好了。」
「按易菲那算，我該喊您阿姨，可看著您這張臉，喊姐姐都綽綽有余……」
一番話，逗得劉曉麗是花枝亂顫，只覺得眼前這個年輕人越看越順眼。
劉易菲在一旁看著這一幕，不知為何，心里竟涌現出一股緊迫感。自己媽媽這麼多年，她就沒見誰第一次見到就惹得媽媽這麼開心。
朱由檢可是自己同學，盡管現在不是，以後也是。
兩人不能，至少不該……
「媽，陳叔叔晚上還要請我們出席宴會，該回去了。」劉易菲拉了拉自己媽媽。
劉曉麗本來還打算跟這個有趣的年輕人多聊一會兒。
經女兒這麼一提醒，頓時想起了晚上還有事情，只好遺憾道︰「抱歉，我們得走了，祝你能入選劇組。」
「沒事，您天天跟著易菲，我們早晚都能再見。」朱由檢笑道。
「好啦，走吧。」
劉易菲瞪了朱由檢一眼，硬拽著劉曉麗離開。
朱由檢一臉懵，明明之前見自己還是笑顏如花的，怎麼臨走反而對自己有意見似的？
朱由檢搖搖頭，懶得多想。
女人的心思，不管大小，都別去猜，因為根本猜不到。
叮鈴鈴。
是李繼昌打來的。
「怎麼了，李導？」
朱由檢親切道，他算是發現了，只要自己手機一響，基本都是活主動找了上來。
對于這些在圈內難得積攢下來的人脈，還是要好好維護啊。
「湘南台通知我們了，因為上次采訪節目的效果不錯，讓我們周三去錄制《快樂大本營》。」李繼昌興奮道。
那可是湘南台的王牌節目，盡管李繼昌對自己的電視劇沒報什麼信心，畢竟華錄百納那邊已經放棄了《十八歲的天空》，連宣發資源都少得可憐。
但說到底也是自己的戲，能提供一點幫助也是好的。
周三？
那就是十五號。
朱由檢算了算日子，自己應該沒事，就應了下來。
湘南台那邊雖然沒提通告費的事情，可听李繼昌的意思基本不會有。
想上《快樂大本營》的藝人海了去了，要不是朱由檢他們的電視劇賣給了湘南衛視，只怕還輪不上這個機會。
籌備工作室內。
李大為和張國權看著面前黑板上的兩張照片，陷入了爭論。
「大為，你不管用什麼理由，都說服不了我，有本事你讓制片方答應朱由檢來出演男一號？」
張國權見李大為面色難看，嘆了口氣︰「這事沒得商量，別看朱由檢跟張藝某合作，又是跟周星星的，可那都是沒譜的事，現在沒人認識他，制片方和投資方更不會答應。」
只要是導演就不會喜歡別人來插手自己的制作，他這個當編劇也不喜歡別人來插手自己的劇本。
可那有什麼辦法，想在圈子里混，就要學會妥協。
「我就不明白了，人氣有那麼重要嗎？陳琨也只是出道沒幾年的新人，再者說我們這是央視開年大戲，缺關注度嗎？」李大為反問道。
「我更不明白，你怎麼就認定朱由檢不放了？」
張國權也急了，「陳琨再不濟，之前也有一部民國戲《像霧像雨又像風》撐著，他人氣是有的，而且試鏡的時候，你也看到了，飾演金燕西這個人物絕對沒問題。」
「咱們劇組已經有董捷和劉易菲兩個新人演員了，還是別冒險了。」
實際上，整個陣容都是新人陣容，但朱由檢的履歷實在說不過去。
翻來覆去，也就一個金像獎最佳新人能撐腰，可那是電影獎項。
至于《少包》大配的經歷，壓根沒被張國權放在眼里。
配角永遠是配角。
「我就是看中他身上那股矛盾感，民國的時代正處于封建與現代的交界處。」李大為頓了頓，「朱由檢這個人身上既有濃郁的封建氣息，也有新鮮的現代氣息。」
「說起來也是奇葩，要不是親眼所見，我還真不敢信世上還有這種矛盾的氣質，就跟從舊時代走出來一樣。」
這還不是老京城人那種舊時代，而是更早的封建時代。
那種遺老遺少早就在現代社會消失殆盡了，即便殘留一些，也絕沒有朱由檢身上的氣質那麼凸出。
而金燕西這個人物就是表面現代，可骨子里封建。
「你要是真喜歡，就給他別的角色嘛，何必在男一這個番位斤斤計較？」張國權勸道。
「我心中有數，不會亂來的。」
李大為心中堵了一塊，自己身為導演，還決定不了角色的歸屬。
但也知道自己好友說得對，投資方和制片人不會同意朱由檢這個人選。
……
1月14日。
朱由檢在試鏡後，回家專程翻看了一遍《快樂大本營》之前的視頻。
越看越是覺得難為人，這不就是裝瘋賣傻嘛……
可惜，這個宣傳任務寫在合約里了，不得不去。
想當初為了鏟除閹黨，自己都隱忍下去了，如今為了自己第一部擔綱男一的電視劇，忍忍吧，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