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
宮女才返回來稟報。
「皇上，皇後領旨。」
朱由檢輕輕嗯了一聲，臉上面無表情，眼角卻是抽搐了一下。
整個殿堂早已泣聲成片，大明國母就此消逝在人間。
緊接著便是袁貴妃，一向最受朱由檢寵愛。
可即便滿臉的淚痕，如何哭求，依舊逃不過一條白繩。
甚至于繩子斷裂，袁貴妃沒死成，蘇醒過來。朱由檢都手提寶劍要親自了解。
壽寧宮。
長平公主看到朱由檢的出現，抓住朱由檢的衣裳哀泣。
「父皇，母後她死了，您救救我好不好，送我出宮。」長平公主哭哭啼啼地尋求朱由檢的庇護。
父皇一向最喜愛她，怎麼可能舍得讓她死。
「長平，朕親自送你一程。」朱由檢甩開長平公主，看著摔倒在地上的愛女，緩緩提起長劍。
她才十四歲，馬上就要及笄了，可惜闖賊入城，朱由檢決不允許皇室血脈落入闖賊之手。
飾演長平公主的年輕女演員，感受到朱由檢身上散發出的殺意，尖叫了一聲竟然跑開了。
所有人一時間都懵逼了。
正當付康準備喊卡，大發雷霆之際。
「長平，別逼朕不給你體面。」朱由檢橫劍擋在年輕女演員身前，不容置疑的語氣讓女演員雙腿一軟就癱在了地上。
「我，我不要死……」女演員臉色蒼白，無助地搖著頭。更是忘了自己還在演戲當中。
這一幕不在劇本里，更不在朱由檢曾經的記憶中，可他還是俯，一只手撫模住女演員的面龐。
「汝何故生我家。」朱由檢言語冷漠，可顫抖的雙手出賣了他的心情。
面對自己的愛女，他終究是沒了皇家的無情，感受到痛苦。
年輕女演員根本就沒注意朱由檢說什麼，只是渾身發顫，臉色蒼白一片，陌生又害怕地看著朱由檢。
尤其是當從朱由檢眼中看出愛意和殺意交雜，更是讓她感到窒息。
這種沉重的情感，是她不能所理解，又覺得無法承受的。
原本起身又坐下的付康握緊了拳頭，整個身子都前傾，眼楮幾乎貼在屏幕上。
意外而產生的戲劇性，以及踫撞出的火花，讓付康頭皮發麻，從未體會過的快感席卷在他的腦海中，
如果付康回顧自己一生，只怕他最值得的事情，就是將朱由檢請過來做紀錄片的男主角了！
長劍 下，砍在長平公主的左肩。
早就安置的血包炸開，濺了兩人一臉的血。
年輕女演員再也按捺不住心頭的恐懼，尖叫一聲轉身直接跑出了鏡頭外，就癱在了地上。
「走吧，都走吧，大明沒了，這些東西本不該你們承擔。」朱由檢口中喃喃，站在原地凝視著長平公主離開的方向，身形孤寂。
「卡！」
聲音落地，瞬間整個彷古宮殿都活了過來。
嘈雜和議論聲，幾乎能將屋頂給掀翻開來。
「⺪，牛逼——（破音）」
「我身上寒毛都聳起來了，就問你們見過哪個演員能做到？」
「我說實話，以前我誰都不服，但是朱老師我是真服了，整個華夏的年輕演員在演技這一塊，估計朱老師是獨一份了。」
在場的劇組人員眼神崇拜地看著朱由檢，臉色通紅一片。
演戲演到對手戲演員害怕跑出鏡頭外，這說出去就夠吹兩年了，誰也沒想到朱由檢竟然把控著走向，硬生生給圓了回來。
別說听過，這輩子能遇見一次，就足以讓在場人員有一輩子的談資了。
付康更是一個健步沖了上去，握住朱由檢的手就不願意放開。
「你創造了一個經典，哪怕是紀錄片，我也敢保證這是經典！」付康都變得語無倫次了起來，「是我對不起你，你天生就該是演員，這段表演應該在大銀幕上。」
盡管華夏如今的電影行業落寞，可所有從業人員依舊覺得電影高電視劇一籌。
在付康看來，自己的紀錄片配不上朱由檢的表演。
如果沒有朱由檢，他這輩子都指導不出這種經典場面。
年輕女演員因為害怕出戲，可就是這樣才顯得真實，和朱由檢本色出演搭配在一起，宛如歷史重現。
「這是我該做的。」朱由檢強撐著笑了笑，他的臉色同樣蒼白無比，連聲音都變得虛弱了起來。
付康這才發現了朱由檢的異狀，臉上居然沒有一絲血色。
「朱老師，您沒事吧？要不要去醫院看一看？」付康緊張地問道。
整個劇組目前的主心骨可不是他一個導演，缺了朱由檢，整個劇組都要停擺。
「我只是想緩一緩，沒什麼大礙，讓我一個人待一會兒就行。」朱由檢婉拒了付康的好意，搓了把臉，坐在了殿前的座位上。
親手送自己的皇後，愛妃以及愛女去死，這場夢魔朱由檢一度以為自己這輩子不會在回想起來。
現在又扒開了傷疤，甚至親自重演了一遍。
就算知道是假的，他也承受不起這個痛苦。
如果再給他一次重來的機會，或許所謂的皇家尊嚴，他不會那麼看重。
付康招呼著劇組人員退出了宮殿，不讓人去打擾到朱由檢。
在他看來，朱由檢這是入戲太深，一時間難以抽離。
可越是這樣，付康越覺得自己對朱由檢虧欠，這麼好的演員就該發光發彩，而不是窩在自己這個小小的紀錄片劇組。
他拿出電話，給一個珍視已久的貴人，發去一條短信。
「斌哥，你們不是在選角？我這有個青年演員，等我紀錄片剪出來了，你可以看一看，保證不會讓你失望。」
叮。
「好，我會關注的。」
發件人姓名，王斌，《活著》的副導演，也是目前正在籌拍電影《英雄》的編劇。
這是一個頂級大禮。
畢竟，圈子里多少演員哪怕想要得到張藝某電影的試鏡機會都沒有。
但，付康心甘情願，因為，朱由檢，值得！
等到付康等人全都離開，留朱由檢一人在大殿之中。
孤獨寂寥的氣氛充斥在大殿，朱由檢臉上一半陰影一半光明，眼神深邃，令人看不出深淺來。
而在大殿前，一台攝影機不知是忘了關，還是怎樣，仍在兢兢業業運轉著，將這一幕全部拍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