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張,這次出差,你要小心一點。」
家門口,賢惠的妻子正整理著臨行丈夫的衣領。
「爸媽、孩子和我都在家等著你,你可千萬不要出事兒。」
「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
「唉!昨晚我沒敢和你說。」妻子嘆了口氣,「小撤又和人打架了。這次打得挺凶,把人家臉都撓破了。」
「這混賬小子,竟給我找事兒!等我回來的,看我不把他打成八瓣!」
「你也別怪孩子!」妻子一臉埋怨,「咱家孩子你還不知道?平時文靜的很!」
「那他還把人臉抓破了?」
「還不是因為你?」妻子白了丈夫一眼。
「因為我?我」丈夫說到一半,似乎想到了什麼。
「所以說,要是有機會的話,你和你們領導說說,看能不能給你調到哪個學校去。」妻子又繼續嘮叨起來,「哪怕收入低一些,但咱心里踏實不是?」
「嗨,你別說了。」丈夫嘆了口氣,「等過段時間就好了。」
「過哪段時間是個頭啊?從年初到現在,啥時候消停過?」
「行了,別說了,火車快到點了。老婆,幫我把那個兜遞給我。」
「喏,拿著。看看還有啥忘了沒?」
「額應該沒什麼了吧。」
「對了,把這個也戴上吧。」
妻子說完,回到房間里翻了一會兒後,拿出一副墨鏡,扣在了丈夫鼻梁上。
「戴上它,也省得被熟人認出來。」
「嗯。」
辭別妻子,丈夫走出家門。
往公交站台去的路上,路過一家報亭。
想了想,掏出五毛錢,買了份報紙。
《張吉隆成功競選亞足聯副竹席!》
《五千萬的虧損,誰敢接手雅琪?》
《球迷羅西︰能看到中國隊進世界杯,這輩子沒白活!》
《眾老總說萬達》
《J聯賽限薪新政》
《中青隊4比1大勝日青隊,獲得亞青賽冠軍!》
看到角落里的標題,墨鏡南忍不住讀了進去。
「嘖嘖嘖,亞青賽冠軍?」
「喲,還是曾政帶的隊!怪不得呢!」
「行,進了小日子4個,這球踢得好」
「哼!這幫狗P媒體,這麼大的事兒,就用這麼個角落報道。」
「哪頭輕哪頭重都不知道!」
報紙頭版頭條最中央,幾個大字幾乎將半張報紙填滿︰「無限期停哨!」
雖然是黑白印刷,但這幾個大字就像滴出血一般嚇人。
墨鏡男嘆了口氣,「唉!老于冤啊!」
「給他八個膽兒,也不敢整萬達啊!」
這報紙頭條,正是對竹鞋杯半決賽,「氣「得萬達老王要退出的當值裁判于圓蔥處罰始末的整理。
「經多方調查取證,裁判于圓蔥並沒有任何違規違紀等行為」
「完全是能力不足,判罰失誤」
「為此,給予于圓蔥吊銷裁判執照,無限期停哨的處罰」
沒打假球沒吹黑哨,單單是因為能力不夠,就無限期停哨。
這處罰決定就連傻子都能看出來問題。
但竹鞋的高明之處就在于,這三條關鍵信息都是逐步公布出來的。
卻不曾想還是有媒體有心,將這些零碎的信息整理出來,一次性又見了回報。
「喲!小張,今兒個去哪吹‘黑哨’去啊?」
炸雷的聲音嚇得墨鏡男一激靈,急忙抬起頭。
馬路對面,一個踩著拖鞋的老大爺拿著個飯碗,正笑呵呵地沖他打著招呼。
「馬大爺,這話可不能亂說!」墨鏡男一臉緊張。
「不亂說不亂說!哈哈哈。」馬大爺擺擺手,對墨鏡男的緊張絲毫不以為意,「我知道,小張你肯定是沒吹。老李,給我來兩塊豆腐!」
見馬大爺把注意力放在隔壁的豆腐攤上,小張把報紙往胳膊下一夾,在路人的側目中急匆匆地離開了報亭。
小張前腳剛走,報亭老板就開口嚷嚷道︰「老馬,那小子什麼來頭兒?」
「啊,一乙級裁判。」馬大爺說完,似乎覺得有什麼不妥,又補了一句,「我從小看到大的!」
「嘖嘖嘖,知人知面不知心!就算太後老佛爺也有看走眼的時候,這人心隔肚皮,你知道里面是啥色兒?」報亭老板一臉的不屑。
「行啦行啦,少說兩句吧,這事兒和咱也沒關系。」馬大爺掂量了一下碗里的鹵水豆腐,扭頭朝自家門口兒走去。
見馬大爺離開,報亭老板又主動喊道︰「老李,你說我說得對不?」
李老頭憨憨地搖了搖頭,「我就知道做豆腐,其他什麼都不懂!」
前有年初被松日老板「爆料」的陸軍,後有「憑一己之力」,讓整個萬達退出足球圈的于圓蔥。
雖然最後陸軍勝訴,竹鞋也沒說于圓蔥吹黑哨。
但在輿論的引導下,裁判這個職業已經變成「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就像剛剛一樣。
5年前職業化時誰都沒想過,裁判也會成為一個「高危職業」
「小曾啊,亞青賽踢的不錯,把咱風采都踢出來了!真是辛苦你了!」
忙活接待大勝歸來的中青隊一整天,王軍生這才抽出空,把曾政叫到了房間。
「王叔,這是這屆亞青賽隊員們全體總結報告,你看一眼不?」
「我看它做啥?你自己心里有數就行了唄!」
辦公桌後的王軍生左手托著下巴,右手的拇指和食指不斷按揉著太陽穴。
「王叔,你也要多注意身體,不能總熬夜啊!」
見王軍生這副模樣,曾政也忍不住開口勸道。
「我這算啥?你許叔那邊壓力才大!」
為了肅清國內,許放連亞足聯副竹席的位置都讓了出去。
但調查來調查去,卻處理了幾個小魚小蝦,這就連曾政都有些看不明白。
「王叔,你給我透個氣兒,許叔到底是怎麼想的?」
房間里沒有第三人,但曾政還是壓低了音量。
「這不明擺著把那于圓蔥推出去討好萬達嘛?!關鍵是這有意義嗎?人家萬達家大業大,能和一個裁判過不去?」
「唉,你許叔也知道這樣不妥,但那畢竟是萬達啊,在事情徹底辦好前,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事情徹底辦好?」曾政听出了端倪。
「小曾,我這也是念你和老許的關系,才給你提一嘴,你可千萬別王外說啊!」
王軍生嘆了口氣,「你許叔最近動作有點大,上面給他的壓力可不小呢!」
「啥玩意?」
听到這,曾政也急了。
許放膽子那麼大,竟真的順藤模瓜模到上面去了?
「王叔,你快說清楚,許叔他這是要當當代包拯、現代海清咋的?」
王軍生抬頭白了一眼曾政,「你小子年紀輕輕瞎想什麼呢?」
「什麼包拯海清?」
「你想到哪兒去了?」
曾政一听更湖涂了。
「王叔,不是你說的許叔現在正」
曾政指了指天花板。
這話啥時候都不能說出口。
「你誤會我的意思了。」王軍生擺擺手解釋道,「按照你許叔的意思,他想把裁判從咱竹鞋里分出去。」
「小曾你也知道,咱職業化,跟日韓的職業化不一樣。」
「改革兩個字,可不是說著玩兒的。」
這一點,曾政深表贊同。
任何改革,其目的都是為了解放生產力。
當某種項目需要改革時,也同時證明其舊有的東西已經不適應、甚至開始阻礙生產力的發展。
足球也是一樣。
五年前,說是為了足球改革,解放生產力。
但實際上上面的想法很簡單,僅僅是「減輕財政負擔」;
而「把足球推向市場」,也不過是為了「減少投入」以及為這種行為加一個說辭。
這種「職業化」,僅僅改變了足球的資金來源,但並沒有改變足球的體制。
職業化前上面撥款,職業化後是竹鞋去社會上籌錢。
說白了,這個職業化就是「用別人的錢,辦自己的事兒」!
經過王軍生言簡意賅的提醒,曾政倒吸一口涼氣。
他之前還以為許放是模瓜去了。
現在一听,才知道許放是拿著把鐮刀,把藤蔓砍斷後另外插秧啊!
「臥槽,許叔這他不怕丟了官兒?」
曾政張大了嘴,舉著大拇哥,半天都沒說出話來。
「用老許的話來說,他都是在鬼門關上走一遭的人了,還怕這個?」
王軍生一聲嗤笑,「為了足球改革,老許是真連命都不要了!」
「好吧,我知道了」曾政點了點頭。
在得知許放這次的目標後,那團熾熱的火焰,也在他胸口熊熊燃燒起來。
許放活著,真好!
「王叔,那我能做些什麼?」
「你?你就帶好你的隊伍就行了!」王軍生噗嗤一樂,「就像你這次亞青賽,在決賽里把小日子打得哭爹喊娘。」
「按照他們的性格,這不得寫份總結報告研究個一年啊?」
「有這一年功夫,咱也能拉近不少差距呢!」
「沒問題,這我擅長!」曾政立刻站起身,拍著胸脯打著包票。
「對了,還有個事兒也和你說一下。」王軍生從抽屜里掏出份文件,往曾政面前一扔,「之前和你張叔幾個人商量了一下,亞運會不用健力寶了。」
「你今晚就把國奧名單交上來,明天就召人入隊。」
「這次亞運會,你帶他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