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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他們全都是你害的

易二當家沒有理會撒潑兒的獨眼婦人,而是突然一笑,隨後轉著圈兒,對著眾人又開始作揖!

轉過一輪過後,易二當家這才緩緩開口,「諸位,讓大家見笑了……若不是新來的這位閣下,我們‘中原八義’,就可能釀成大錯了……萬幸!萬幸啊……」

「今日,易某人在此,求諸位一件事——還望各位看在我們,我們終究沒有什麼太大過錯的份兒上,就不要將今日之事,四處宣揚了,畢竟,易某人那位義兄,已去世多年……這人死為大,而且他也付出了代價,大家就別去難為他死後的名聲了……」

「另外,我們‘中原八義’,行事向來光明磊落!但是今日,偏偏卻無顏對仇敵出手……想起當年與義兄結拜之時,曾許下同生共死的盟約,也罷,瞎子本就多佔了十八年的便宜!索性今日,瞎子便追隨義兄而去好了……可大家一定要記得——我們‘中原八義’,雖然活著的時候,經常犯錯,但每個人,都是好漢子!」

一縷鮮血,突然從易二當家嘴角流出——這個家伙竟然已經自斷心脈!

眾人大驚!「中原八義」里的其他幾位,正欲上前……易二當家又是一擺手!

制止了眾人之後,易二當家用盡最後一絲氣力,沖著三七一拱手,「這位閣下……多謝指教!你說得對,瞎子我……果然是個瞎子!哈哈哈哈……」

易二當家強撐著說完這句話,便轟然倒地!

三七那個王八蛋,此時也只能喟然長嘆……他能說什麼?他又能做什麼?實際上,在他打算插手此事的時候,在鐵傳甲那個家伙,返身回來的時候,這位易二當家的結局,幾乎就已經注定了!誰都改變不了!

易二當家當年誤以為錯看鐵傳甲,就已經自毀雙目!這十八年來更是放下所有事情,一門兒心思的追殺鐵傳甲,可在此刻真相大白之後,發現自己半生的堅持,居然不過是個笑話之後,這位易二當家,還能怎麼辦?

埋怨金老四?埋怨大嫂?易二當家做不出來這樣的事情!他只能埋怨自己——他可是號稱「神目如電」來著!他為什麼就不能早些看穿真相?如果他真能早些看穿真相,最起碼其他兄弟,不至于同樣半生潦倒啊……

不得不說,這位易二當家,雖然表面上,對任何事情都一副雲澹風清的模樣,仿佛什麼都不放在心上,可他卻是個性情異常剛烈的家伙!不然,當年他怎麼可能自毀雙目?

想到後半生,自己再無人生目標,再加上對其他兄弟的內疚,以及由于自己內心的堅持,導致無法繼續報仇雪恨的憤滿……還有來自那位大嫂的猜忌!這些林林總總,都讓這位易二當家,無顏繼續苟活!

而且,如果能夠用他的性命,可以挽回「中原八義」的些許名聲,這位易二當家,也會毫不猶豫的去做!這個時代的豪杰,就是這麼的重視名節!

三七那個王八蛋,自然是無法理解這些的……可是,這卻並不妨礙,他對這樣的豪杰充滿尊重!實際上,如果可能,他還是不願意易二當家這樣的豪杰,就這麼結束自己的生命的……

可問題是,三七縱然救得了易二當家一時,卻沒辦法救那個家伙一世!那個家伙他……心已經死了啊!誰能救得了這樣的人?索性隨他去吧……還能讓他落下個好名聲!

不過……這事兒就怪鐵傳甲!你說你好好兒的跑了得了,回來干啥?弄出人命了吧?三七那個王八蛋,再一次將自己,從這件事情里面摘了個干淨,然後才回身瞥了一眼鐵傳甲……

呃~~挺大一老爺們兒,哭的跟個三百斤的小孩子似的!

三七那個王八蛋,收拾了一下思緒,再一次把目光放回到了現場——現場更是一片混亂!

圍觀的群眾那里,就不提了……反正說啥的都有!不過總體來說,大家對易二當家的評價,還是相當正面的……

「中原八義」里的其他幾位,則手忙腳亂的扶住了易二當家的尸身……金老四更是放聲哭嚎!反倒是那個獨眼婦人,卻在這個時候,詭異的安靜了下來。這個婆娘怔怔的看著現場,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二哥!二哥啊……你,咋就這麼走了……你這讓兄弟我,還怎麼活?是,這個事情,姓金的做得不對……姓金的對不起你,對不起諸位弟兄!你怪我也好,不怪我也好……當年和翁老大結拜的時候,許下同生共死盟約的,也不止你一個!姓金的這就下去陪你,當面給你陪個不是……」

金老四突然起身,從身邊那個賣菜的麻子,也就是老七公孫雨身上,模出一把短刀,直接就抹了脖子!

眾人再次大驚!

「中原八義」里的其他幾位,此時卻並沒有任何悲傷與慌亂!幾個人面面相覷之後,突然點了點頭,似乎下了什麼決心……那個獨眼婦人,卻在此時突然撲了上來!

「老二!老四!大嫂錯了!大嫂不是要逼死你們啊……大嫂只是想要給你們大哥報仇,只是想要殺那個姓鐵的啊!你們……你們咋就,你們都在怪我是不是?大嫂不過是個婦道人家……你們別跟大嫂一般見識啊……你們別死,你們別死啊!」獨眼婦人哭聲淒厲!

在場的眾人,身上直起雞皮疙瘩……

「中原八義」里的老七公孫雨,卻在此時,從自己身上又模出一把長刀——這「陰陽刀」,本就有一長一短兩把!

這個有些胖的麻子灑然一笑,隨後一抬手,就要和金老四似的,同樣抹了自己脖子!然而,他手里的長刀,卻突然被一把刀鞘擊飛……卻是三七那個王八蛋,終于還是出了手!

公孫雨冷眼看了一眼三七,他可沒有易二當家的心胸與氣度!他對三七那個起哄架秧子的家伙,可是一肚子怨氣!

「朋友,你就算再怎麼喜歡管閑事,可有些事情,你管不了也不應該管吧?我們‘中原八義’,既然許下過同生共死的盟約,那麼自然死也要死在一處!」公孫雨冷言冷語道。

「千古艱難惟一死!諸位好漢的氣節,本大俠還是佩服的……沒猜錯的話,其他幾位,也是這個打算吧?可有些時候,死,反倒簡單,這一死百了,確實是個逃避的好辦法……但是活著,反倒需要更大的勇氣!你們想過沒有,你們就這麼死了……別人呢?別人怎麼辦?比如,你們這位大嫂……」

三七那個王八蛋,渾然沒管對方言語之間的冒犯,反而在那里好言相勸——倒也不是他真就這麼好心!他對余下這幾個家伙,確實也心存憐憫,可他真正的目的,卻是……

果然,獨眼婦人這個時候,終于反應了過來!

「老七?老五!老六!老八……你們,你們也要死?你們怎麼可以這樣!是了,你們都在怪老娘……你們就是在生老娘的氣,對不對?好,你們全都是好漢,你們全都是大英雄,就老娘一個婦道人家蠻不講理……老娘給你們丟人了是吧?」

獨眼婦人嘶聲怒吼!隨後不等眾人回話,這個婆娘突然從金老四手里,撿起那把帶血的短刀,一刀就扎進了自己心口!

「老娘逼死了老二和老四……現在老娘把命還他們!你們滿意了沒?滿意了沒!」獨眼婦人咧了咧嘴,隨後氣絕身亡……

耶!目的達成!或許站在你的角度,你為了報仇,做事情可以不擇手段……這個大爺也不是不能理解!可理解歸理解,大爺就是看你不順眼!你這婆娘不死,大爺心里就是不舒服!三七那個王八蛋,同樣不著痕跡的咧了咧嘴……

「中原八義」里的其余幾個家伙,再度呆立當場!隨後,幾個人茫然的把目光,投向了三七那個王八蛋——就是這個家伙,多嘴多舌的……逼死了大嫂!

但是,讓這幾個家伙無語的是,這個家伙貌似還是好心!最起碼明面兒上,誰也挑不出人家毛病!幾人郁悶的幾乎吐血……面面相覷之後,幾人再度點了點頭!

麻子臉兒公孫雨,撿起長刀,又要……卻突然听得那個討厭鬼的聲音,再度響起!

「咳!那啥,你們這是,還打算死?不是告訴過你們了麼,這活著,才需要更大的勇氣!你們想過沒有,你們就這麼死了,別人呢,別人怎麼辦?比如……」三七那個王八蛋,再度開口!

眼下獨眼婦人已經死了,金老四也掛了……其余的幾個家伙,就這麼死了,確實怪可惜的!三七那個王八蛋,打算試試,看能不能救下這幾個苦命的家伙。說到底,他的思維再怎麼異于常人,也不願意看著這樣的好漢子,慨然赴死!

「你他嘛閉嘴啊!用不著你在這里假好心!我們‘中原八義’,既然許下過同生共死的盟約,那麼今天天王老子來了,也攔不住我們!況且,大嫂已經讓你給……還有什麼別人?」麻子臉兒公孫雨滿臉悲憤!

「有哇……我記得,不是還有個邊老三麼?你們哥兒幾個倒是講義氣,喀察一聲全他嘛死這兒了……姑且不說,誰人會給你們收尸,以後逢年過節的誰人給你們燒點兒紙……你們讓邊老三怎麼辦?」

「你說他也跟著你們死吧,且不說等他收到消息,都什麼時候了……關鍵這也不算同生共死啊!可你說,他要是繼續活著,沒事兒的時候給你們掃掃墓啥的……那些江湖中人會怎麼說他?這人言可畏啊,兄弟!」

「況且,你們逞一時義氣,真的都死這兒了……你們‘中原八義’,傳到江湖上,會是個什麼名聲?易二當家為什麼死?不就是為了保住你們的名聲麼?然後你們,就這麼糟踐他的犧牲?」

「把地上這幾位,都收拾收拾……然後,回去好好活著吧!沒事兒的時候呢,也跟本大俠似的,多干點好事兒,別讓別人一說到你們‘中原八義’,全都當個笑話兒听……我估模著,那位易二當家,也是這麼想的!」

三七那個王八蛋,難得的正經了許多……而他的話,也讓「中原八義」里的其余幾個家伙,陷入了沉思!

終于,那個樵夫帶頭兒,沖著三七拱了拱手,隨後一言不發的,就開始去收拾易二當家幾人的遺體……其他人默默幫忙。

三七那個王八蛋,卻在這個時候,對著周圍一拱手!

「各位老少爺們兒,熱鬧兒……看完了吧?看完了也別忙著走!剛剛易二當家,臨死之前,可是求過大家一件事兒,就是——今天這個事情,大家最好別出去四處傳揚……本大俠既然管了這個閑事兒,那就管到底。大家最好……真的別四處去宣揚!」

「本大俠也知道,在場的諸位,有的就是普通百姓,有的呢,也就是在江湖里面討個生活……不管哪種,嘴上也都容易沒個把門兒的。幾兩黃湯下了肚,就啥都他嘛往外瞎咧咧!我希望大家,最好不要這樣,因為——」

「因為本大俠,有個綽號兒,叫——血手人屠!有誰不知道的,可以出去打听打听……那些知道的呢,也別藏著掖著!都跟身邊的人,介紹介紹本大俠,本大俠不怕丟人!」

「總之一句話,這個事兒,本大俠管了!回頭兒,誰他嘛要是管不住自個兒那張破嘴,被本大俠找上了門兒……你到時候就是哭死,也他嘛不好使!」三七那個王八蛋,笑容異常燦爛!

現場瞬間一片寂靜!

老實說,現場還真有不少,江湖里面廝混的廝殺漢……可就是這麼一群,看起來就不好惹的家伙,當場就被嚇尿了好幾個!

沃日尼大野!「血手人屠」……咋他嘛是這個王八蛋?老子今天出門兒,這是沒翻黃歷吧?可問題是,你個滿手血腥的家伙,是怎麼好意思一口兒一個「本大俠」的啊!

那些听過三七名頭的家伙,無不滿臉悲憤!有心轉身想跑吧,雙腿跟他嘛灌了鉛似的……根本挪不動地兒!

那些沒听過三七名頭的家伙……他們也都不傻!且不說那個什麼「血手人屠」,一听就不是啥好詞兒……關鍵旁邊兒那些家伙的反應,也都說明了一件事兒——眼前這個笑容滿面的家伙,他們絕對惹不起!

要說此時,最鎮定的,反倒是「中原八義」那幾人!那幾個家伙,這麼些年一直鐵了心的追殺鐵傳甲,其他事情根本不過問!所以三七那個名頭,他們根本沒听過!

而且,現在這個情況,即便听過,他們也不會在乎!他們可是死都不怕,怎麼可能會被那麼一個名頭,就給輕易嚇住?所以,收拾好了現場之後,「中原八義」那幾個家伙,起身就走!

人群自動讓開一條通路,目送幾人離去……三七那個王八蛋,也在這個時候大手一揮——散伙!

眾人如蒙大赦,馬上四散奔逃!

不是,本大俠也不咬人!三七那個王八蛋,此時也有些臉黑!他馬上沒好氣的看向了,依舊癱在地上的鐵傳甲……卻發現那個家伙,居然也沒好氣地看著他!而且看那模樣,竟然頗有一些咬牙切齒!

「你瞅啥!」三七那個王八蛋大怒,上去就是一腳!「鐵甲金剛」鐵傳甲,馬上生龍活虎的從地上蹦了起來……

「你為什麼這麼做!你知不知道你害死了易二哥他們?你為什麼非要管這件事!」鐵傳甲虎目含淚,可他恢復行動之後,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指責三七!

三七那個王八蛋,嘴角上翹,然後上去掄圓了就是一巴掌!

拍翻了鐵傳甲之後,三七那個王八蛋,沖上去就是一頓拳打腳踢……直到打累了,這個家伙才甩了甩手,沒好氣的問道,「知不知道為啥打你?」

鐵傳甲癱在地上,只是不說話!事已至此,身體上的疼痛,反倒讓這個大漢,感覺好受了不少……可他就是不想說話,也不知道應該說啥!

鐵傳甲也知道,眼前這個家伙,其實都是為了他好……但問題是,現在這個結果,根本不是他願意看到的啊!

「你他嘛有臉跑來指責大爺我?你不回來啥事兒都不會有!好吧,就算不說這個……你一直隱瞞他們真相,就做的對了?你知不知道,事情走到這一步,實際上都是你在害他們!」三七破口大罵!

「我怎麼害他們了?」鐵傳甲當然不服!

別人說他什麼都可以,唯獨說他這個,他就是不服!他怎麼就害人了?這個彪形大漢脖子一揚,怒火中燒!

「還不服?那我問你,要是那幾個家伙早知道真相……還會不會這麼追殺你?」三七那個王八蛋,翻了個白眼。他現在對這些古系英雄的腦回路,不抱任何希望……

「當然不會!可是翁老大的名聲……他對我不錯,我不能害死了他以後,還要敗壞他的名聲!」鐵傳甲一肚子委屈!

「什麼叫你害死他的?什麼叫你敗壞他的名聲?那事情不都是他自己干的?說破了大天,那也是他咎由自取啊!」三七那個王八蛋,輕聲嗤笑。

「可他對我不錯!他人都死了,我保住他的名聲有什麼不對?」鐵傳甲眼珠子都紅了!他這麼多年受了這麼多委屈,難道還是他做錯了?

「臥槽!你他嘛是不是傻!大爺我又沒讓你把事情,給傳的滿大街都知道!你,你把真相,告訴他那幾個結義兄弟總可以吧?難道他們幾個還能出去瞎嚷嚷?」三七那個王八蛋,簡直恨鐵不成鋼!

「可是……」鐵傳甲一怔,隨後還要爭辯什麼,卻直接被三七打斷了話頭兒!

「可什麼是?就因為你什麼都不說,默默背了這麼個大黑鍋……你看看那幾個家伙,這麼些年為了追殺你,把自己的日子過成什麼樣了?人家原來什麼樣來著?十八年吶,什麼都他嘛耽誤了!大爺我說都是你害的,過分麼?有錯麼?」三七那個王八蛋,指著鐵傳甲鼻子就開噴!

「我怎麼知道會變成這樣?我只想著……我……你……」鐵傳甲差點兒氣吐血!這家伙本來嘴就笨,現在一時之間,根本找不到合適的理由,去反駁眼前這個家伙的歪理邪說……

「你什麼你?我發現你們這幫子人啊,就喜歡什麼事情都藏著掖著,從來不知道把事情說開了……挺簡單一個事情,最後都弄得特復雜!你這樣,李尋歡那家伙也他嘛這樣!」三七那個王八蛋,繼續開噴!而且這次,這個家伙不僅噴鐵傳甲,還把李尋歡,也給捎帶上了……

「李尋歡就是什麼事情都藏著掖著,自己心里面有數兒,從來不管別人!還喜歡替別人做決定……最後怎麼樣?他成功了!他把林詩音給送出去了!大爺我都不知道怎麼說他……你看現在,他們幾個家伙,折騰得多熱鬧?」

「你也是!你以為你很講義氣?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偉大?翁天杰對你不錯,你就什麼都幫他藏著掖著……可是你想過沒有?人家‘中原八義’其他那幾個,對你也不錯吧?你坑得人家半輩子啥都沒干,淨他嘛追殺你了!」

「我就奇了怪了,你這麼偉大……你跑啥啊?你直接讓他們把你逮著弄死不就得了?你沒有哇!你他嘛跑了十八年……也釣了人家十八年啊!最關鍵的是,你跑就跑吧……也沒人說你啥。大爺我今天幫你把他們攔住,就是讓你跑的啊!可你明明都跑了,你他嘛還回來干啥?」

「你倒好啊,不光回來了,還他嘛不讓這個管、不讓那個管的!還他嘛一副康慨赴死的臭德行……你他嘛裝給誰看?你早干嘛去了!真那麼不想活,你十八年前就別跑哇!」

三七那個王八蛋,長出了一口氣,然後心里面徹底痛快了!可他倒是痛快了,那邊兒的鐵傳甲……一口老血噴出好幾尺高,然後兩眼一翻,仰天便倒!

臥槽!這麼脆弱麼?白長這麼大個子了!三七那個王八蛋,咧嘴一笑,然後異常熟練的一把抓住鐵傳甲的腳踝,拖起來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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