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並不是傳說中,善良的生物。
龍醒之後,第一時間,便是張開巨口,將它看得見的,有「靈」的東西,盡數吞入口中。
見人食人。
見煞吃煞。
這頭龍,渾身青色,鱗節畢現,光騰飛之間,帶起的氣浪,便能掀翻房屋。
一時間,那些躲著、苟且偷生的人,便再也躲不住了,紛紛跑出來,驚呼著逃命。
他們這一現身,龍可不跟他們客氣,很快,便有數十人,喪命于龍口之中。
隨著一個個的活人,被龍吞入月復中,龍的身上,開始有流光溢轉,它「活」了!
在吞掉數人之後,龍的身軀,已經徹底從土中,掙扎出來。
它搖晃了一軀,似是想要騰空。
只是……
在它的身軀,剛剛騰起空中,不到百米的高度,便失去平衡,又是從空中摔落,砸在地面上,砸得房屋再次成片的倒塌。
龍扭頭看了看它的後爪。
那里,缺少了一只龍爪。
正是少了這只龍爪,讓它失去了對平衡的掌控,便無法騰空。
不光如此,它的脖頸之間,七寸處,還有一道傷口,雖然愈合,卻並未痊愈,依稀能夠見到,傷口上,還有焦灼的痕跡。
「吼!」
青龍咆孝著,不甘,憤怒。
它目光搖曳,扭轉頭,看向遠處。
那里,有煞域凝聚,百煞橫行。
它需要足夠的「食物」,來補充身體的消耗。
若是能吞盡百煞,它的傷勢,便能恢復,那斷掉的龍爪,也能重新長出。
吞了它們!
青龍產生這個想法,扭轉身軀,一躍而起,在一片廢墟中,向著煞域所在地,騰飛而去。
……
龍嘯之聲,整個西平城,都听到了。
西平城,共出現了三次龍嘯。
第一次,是巡夜司打開第八層的箱子,釋放出龍魂之時;
第二次,是司主在河神廟門口,借助河神之力,布下的秘術法陣,再次召喚出龍魂;
第三次,便是真正的青銅龍蘇醒。
和前兩次不同,前兩次,青銅龍受困于鎖龍陣,即便是被召喚,也無法發揮出絕對的實力;
可現在,它有了軀體。
軀體的禁錮,已被解除,它是真正的龍!
這一刻起,它獲得了自由!
只是,這只是它,自以為的自由。
……
龍嘯之聲,傾城也听到了。
看著龍嘯的方向,傾城冷笑︰「你們終于不玩虛的,舍得把真正的龍,放出來對付我了麼?可那又怎樣。」
她的語氣里,帶著一絲不屑︰「你們有準備,我就沒有?大將軍,該出手了。」
與此同時。
城東不遠處,廢窯。
一個漆黑的肉攤。
有個帶著斗笠、看不清面容的男子,赤膊著上身,系著沾滿油污的圍裙,手里拿著一把菜刀,嘴里叼著一根煙,正在那里「剁剁」的切肉。
听起來,刀功極度嫻熟。
而砧板上,已經滿滿的堆了一堆肉沫。
就在他從旁邊,抓過一只從不知名妖物身上砍下來的、還長著黑毛的蹄子,準備繼續剁的時候。
龍嘯的聲音,傳了出來。
听到龍嘯聲,屠夫停止了手中的動作。
他抬頭看了看,將手中的菜刀,擦了擦。
擦盡刀上的肉沫,便提著菜刀,不再管肉攤子,大踏步,向著外面走去。
……
龍嘯聲,楊雄同樣也听見了。
他抬頭望去,正好也見到那頭肆虐的青龍。
雞飛狗跳、地動山搖中,他連忙一拍騎著的豬,從旁邊跳過。
在他周圍的建築,已然盡數坍塌,獨剩一座高樓。
咦?
這才發現,這高樓,居然就是巡夜司的九層高塔。
這個時代的建築,並不牢固,所以高層建築十分稀少,巡夜司的九層高塔,已經是西平城建築的最高。
之前的巡夜司,受到一股神秘力量的保護,哪怕西平城建城百年,這九層高塔,經歷各種風吹日曬,也只是表面斑駁,長滿青苔而已。
此時,即便是地動山搖,這巡夜司的高塔,依舊巋然不動。
似乎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守護著它。
這讓楊雄想起來,這巡夜司的塔中,還有著諸多的秘密。
「呼。」
就在這時候,楊雄見到了一個毛茸茸的龐然大物。
白狐。
白狐正從九層高塔上,一躍而落,跳在楊雄的面前。
相互對望一眼,兩人都是愣住。
鳳姐?
白狐身影一晃,變成一襲白裙的鳳姐,有些驚訝︰「是你?」
她也認出「楊雄」。
她並不知道眼前的小孩,就是隔壁皮影鋪的老板,反而好奇︰「幾天不見,你變大不少。」
「是我。」
楊雄點點頭︰「咱倆都不是人,變大變小,沒什麼好奇怪的。」
鳳姐總覺得這話有些不對勁。
怎麼感覺像罵人一樣。
不過,現在不是糾結這事的時候。
鳳姐看著楊雄前往的方向,又看了看他手里的死刀殘刃︰「你這是,準備屠龍,還是屠神?」
額。
楊雄晃了晃手里的死刀︰「我說,我準備看戲,你信麼?」
「信。」
白狐點頭︰「我也準備看戲。既然大家,都準備看戲,幫我個忙。」
「幫忙?」
對于上次,鳳姐幫自己,去巡夜司,得到死刀殘刃的事情,楊雄倒是很感激。
而當時,鳳姐只是托他照顧一下酒肆,總感覺他佔了不少便宜。
當即開口︰「什麼忙?」
「有個殺豬匠,會對青龍動手,我要攔住他。他手里的武器,也是死刀殘刃。你只需要站在這里,他如果奪你的刀,你就往巡夜司跑,把它引進去,就可以了。」
鳳姐一說,楊雄就知道,她說的是誰了。
她口里的殺豬匠,顯然正是屠夫。
「引他進去後,那我怎麼辦?」
楊雄反問︰「巡夜司里面的空間,也就那麼大,到時候,躲都沒地方躲。」
「我有辦法。」
鳳姐看了看,見楊雄有些猶豫,隨即拋出一個誘人的條件︰「只要你引他進去,我便能解決他。到時候,刀歸你便是。」
這個條件,頓時讓楊雄心動起來。
這死刀殘刃,只有一段,便能夠破開煞域,如果能得到屠夫手中的那段,兩段合一的話……
死刀殘刃,能夠吸引屠夫。
同樣,也吸引著楊雄。
不過……
楊雄看著鳳姐︰「你為什麼,要幫青龍?」
他可沒忘記,他還砍了青龍的一只爪子。
回頭,如果讓青龍認出自己,那這貨,不得跟自己拼命。
「我不是幫青龍,我只是幫這個西平城,同時幫我自己。」
鳳姐看向城中,滿目瘡痍的情況,解釋︰「如此發展下去,不論是青龍勝,還是煞神勝,西平城,都得滅亡。
「我們妖一族,想要修行,有兩種方式。
一種借助山野靈氣,但現在,煞氣充盈天地,靈氣早已所剩無幾,所以妖的修行方式,便只剩下第二種。
人有人氣,借助人身上的氣,進行修煉。
比如河神廟的河神,修行的是‘祭’,只要人類拜他、祭他,他便能修行;
而我修行的,是‘利’,只有我從人類的手中,賺到錢,我才能修行。
西平城如果亡了,那我多年的修行,也就白費了。」
原來如此。
鳳姐這麼一解釋,楊雄終于明白過來,什麼她會那麼在意她的錢簍子。
原來那是她的修行。
「殺豬匠解決了,那龍呢,煞神呢?」
楊雄繼續問。
鳳姐扭頭,看了看旁邊矗立的高塔,說了一個令楊雄意想不到的回答︰「只要解決殺豬匠,青龍,自然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