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眾人不信,孫瘸子講了一個故事。
在他年輕的時候,世道比起如今,更是兵荒馬亂。
當時為了填飽肚子,他拜在一個戲班子里,也是走南闖北,顛簸流離。
孫瘸子如今能夠說書,大多數的經歷,還是來自于戲班。
戲子分生、旦、淨、丑、雜行、流行和武行,一共七個不同行當,他啥也不會,只能打雜。
一日,戲班行至一個喚作野狗莊的地方。
還未進村,戲班就遇到了一個須發盡白的老人。
老人衣著彷古,和如今時代,大有不同。
他自稱,自己是野狗莊的村長,說村里閉塞,村中諸人,已經太長時間,沒見過新鮮事物,所以懇請戲班子,前去野狗莊,唱一天戲。
說完,還奉上了三錠金元寶。
雖說這個時代,流通貨幣是銀元,但金元寶,那可比銀元珍貴的多。
一枚金元寶,便足以當他們戲班子,一整年的收入了。
金錢之下,班主一咬牙,收下金元寶,答應去村里唱戲。
奇異的事情,隨之發生。
等戲班子,來到野狗莊的時候,才發現,這野狗莊,進去的時候,草木叢生,道路崎區,猶如多年,沒人通行了一般。
等到盡頭,來到莊中,才發現,周圍亂墳林立,根本就是個亂墳崗!
怪就怪在,亂墳崗的正中,居然有一塊空地,比周圍略高,猶如戲台一般!
最主要的是,亂墳崗的邊上,還搭著一條條的板凳,坐著一個個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各種各樣的「人」。
有人看戲,很正常。
可這里,荒郊野嶺的,距離最近的村子,也要幾十里地,這些人,又是哪里來的?
甚至還有老弱婦孺。
更別說,還亂墳林立。
哪怕情形如此怪異,戲班班長,還是一咬牙,吩咐︰「唱戲!」
他明白,自己這是,遇到「請鬼戲」了。
戲班,有戲班的規矩。
最為講究的,便是無論如何,一旦開腔,戲就必須唱完,絕不可以中途停下。
說法便是,八方听客,一方凡人,七方鬼神。
所以只要開腔,就必須唱下去。
眼前的場景,不用想也知道,這些「觀眾」,都不是人。
空蕩蕩的亂葬崗,墳包林立。
伊伊呀呀的戲腔聲,淒涼清晰。
一排排的觀眾,听得如痴如醉。
奇異詭異的一幕。
開始還好,越唱下去,戲班的人,越是心理承受不住。
隨著時間推移,當唱到月半當空的時候,有兩個年輕的花旦,再也撐不住。
直接跟瘋了一樣,跳下戲台,拔腿就跑。
這一跑,就出大事了。
隨著他倆的奔跑,台下的觀眾,被撞得東倒西歪,跌倒在地。
隨後,便見到月色之下,哪里是什麼觀眾。
分明就是一些豺狼、狐狸、黃皮子、長蛇等物!
居中的,也就是村長,赫然是一只壯碩的白眉野狗,在那里如人一般坐著。
那野狗頭生三目,體型巨大,堪比 虎。
很快,就有豺狼,將那逃走的兩個年輕花旦,給叼了回來。
白眉野狗便如人一般,接過兩人,丟在口里,咀嚼出聲。
直接就那樣吃了!
有嚇破了膽的,當場癱倒在地;
也有直接鳥獸散的,一時間,戲台上,就只剩下幾個人。
還是班長鎮定,見狀大吼了一聲︰「不想死的,都給我繼續唱!」
于是,剩下的幾個戲子,便戰戰兢兢的,在一群妖物的注視下,繼續唱戲。
一直唱到次日清晨。
日光升起,台下,只余下一地血跡。
那是逃走的戲班子成員,被抓住後吃掉的痕跡。
老孫頭當時嚇破了膽,被一個豺狼抓住,直接被咬掉了腳掌。
好在最後,戲班子重新開唱,他這才免去一死,保住了命。
而幾十人的戲班子,一個晚上,就只剩下了幾個活口,死掉了九成。
……
為了印證自己的話,老孫頭撈起褲腳,便見到在他腳踝之處,有一排粗大的牙印。
猶如一張巨口,將其從腳踝處,生生咬斷!
而那牙印,看起來彎曲鋒利,寬度便有一指,根本不似人的牙齒。
「哎,亂世多妖啊。」
有人嘆了口氣,說。
大家听了,都是唏噓不已。
楊雄又幫老孫頭添了一碗酒︰「你還記得,那唱戲的地方,是哪里麼?」
老孫頭接過酒,咕嚕了一口,回想一下。
給出大概的方向︰「那個野狗莊,位于西平城和東華城之間,應該是西平城向東的方向,大概200里左右吧。距離多遠,也記不得了。畢竟當時,逃命都來不及,哪里還想著記位置。」
楊雄心中默默記下︰西平城向東,200里地。
……
入夜。
極冷。
皮影鋪的門,緩緩開啟。
隨著門打開,一口通體暗色的棺材,給四個面無表情、猶如死人一般的「壯漢」,抬了出來。
普通皮影雖然看著粗糙,一點都不逼真,但勝在量多,隨時可召。
棺材旁邊,武聖和花魁,一左一右,進行護衛。
棺材里躺著的,正是楊雄。
楊雄手指翻動,四根絲線,上下翻飛,控制著工具,制作皮影。
在他的身邊,已經存下數十只皮影。
這些普通的皮影,準備越多越好。
反正武聖的能力便是千軍,只要召喚出來,便可以讓武聖統領它們。
此時,武聖正帶領四個壯漢,抬著棺材,健步如飛,離開皮影鋪,向著東邊,疾行而去。
……
當晚,有那夜里行動的賊子,或那打更的更夫,便見到了這樣的一幕。
四個的臉色詭異漢子,抬著一口棺材,落地無聲,在午夜間,飄飄蕩蕩,形如鬼魅。
于是,第二天報紙上,又刊登了一條「棺材煞」在城中出沒的記錄。
一時間,人心惶惶。
……
出了城後,山路極其難行,兩百里之地,即便是皮影不知疲倦,晝夜行路,也需要一天一晚,才能趕到。
一路上,武聖在前,煞氣開路,但凡有點靈性的東西,紛紛躲避,不敢沖撞。
棺中,早已備好食物、清水,還有酒。
若是楊雄覺得累了,便讓停下,略作休息,再行趕路。
一番前行,損耗了兩副皮影後。
楊雄算算時間,估模著,已差不多200里。
普通皮影,畢竟是普通材料制成,遠不如傀影那般強韌,更是抬棺疾行,折損極大。
也就是說,一直不停的話,每六個時辰,即12個小時,便需要損耗一套抬棺皮影。
還好路程不遠,楊雄準備也算充分。
當即絲線一彈,絲線猶如刀刃,切開自己的手掌。
伸手一灑,便有鮮血彈出,落到一旁的皮影堆里。
隨著鮮血灑落,只見數十只鼠影,迎風化物,變成一只只小貓大小的老鼠,從棺材里跳出,飛落到地。
向著四面八方,搜尋過去。
而楊雄,則讓抬棺皮影,減緩速度,以「地毯式搜索」的方式,往前找去。
就這樣,搜索了約莫半個時辰。
只見一只鼠影,飛速歸來,對著棺材,吱吱叫了幾聲。
找到了?
「帶路。」
在那只鼠影的帶領下,一行人,迅速來到一處地方。
此時,月正圓。
遠處,隱隱有伊伊呀呀的聲音,響起。
好像有人正在唱戲。
戲聲淒苦,听到耳中,讓人忍不住同淒同悲。
看來,這里就是野狗莊了。
楊雄從棺中出來,吩咐四個普通皮影看守棺材,自己讓武聖推著輪椅,在武聖和花魁的保護下,緩緩進入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