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巨蛋地下三層,第三場比賽已經結束,正在進入解說的環節。
阿道芙推門而入,碧色眼眸看著黑暗籠罩的觀眾席,心里定下搜尋計劃,開口道︰「我們分頭找。
你找左半邊,我找右半邊,慢慢排查,總能找到梅林的下落。」
說得信心滿滿,她心里明白,真實的把握就是在一成左右。
高級妖精不像是低級和中級妖精,它們能完美模彷人的各種表情變化,連奧斯卡的影帝在它們面前都顯得演技拙劣。
想要從人群之中把它們揪出來,一成左右的把握可以說是高了。
往常的話,連半成都沒有。
她也不急,早已經做好找個幾百年的心理準備。
「你的辦法太麻煩,還是用我的辦法。」
白石反駁她那種蠢笨的方法,右手多出一個紙飛機,用力朝外丟出,「這個紙飛機落下的地方就是梅林所在。」
「你在逗我嗎?」阿道芙眉頭一皺,對這種兒戲的手段,心里充滿懷疑,隨便丟一個紙飛機就能丟中梅林?
「這不是普通的紙飛機,上面有我的法念。」白石出聲解釋。
他想要追蹤一個人,需要得到那個人殘留的一絲痕跡,法念、頭發什麼的都可以。
有時候,敵人沒有痕跡,他只有放棄追蹤,選擇動用因果律武器,跳過所有的過程,直接到結果。
阿道芙將信將疑,跟在他的背後,忍不住道︰「真的沒問題嗎?」
「沒問題。」白石隨口回一句,信心滿滿道︰「跟我走,你不出十分鐘就能找到梅林。」
阿道芙心里的懷疑更重,這話的語氣,和那位慫恿她買理財產品的人一樣。
真信了,錢分分鐘打水漂,搞得她買門票的錢都是從銀行貸款。
她眉頭緊皺,又拿不出其他辦法,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相信白石一次。
……
紙飛機借著黑暗的掩護,慢悠悠飛在空中。
原先是保持一定高度,到某個區域,高度逐漸開始下降,如同真正的飛機快要抵達機場。
白石順著飛機降落的方向,能看見一個相貌英俊的男人坐在那里。
阿道芙也沿著飛機的軌跡,看見那個男人。
對方彎一下腰。
她立刻警惕,心里狂喜,這真是梅林?!
「結界張開,你記得站結界外面,由我對付它。」
阿道芙沒忘記叮囑一句,使用疾風術追上前。
……
梅林跑了。
它的性格大膽,偶爾會做出違背妖精本性的事情,比如說在東京巨蛋觀看超凡者的比賽。
以妖精理性的性格,肯定選擇避免任何和超凡者接觸的機會。
它反其道而行之,自信沒有人能看穿自己的偽裝,便想要親眼見證杰克奪得這次大賽的冠軍。
本來是沒什麼事情,阿道芙視線掃來的時候,它在第一時間得出自己暴露的判斷。
梅林假借系鞋帶的動作,迅速變成剛出生的嬰兒那麼大,鑽過一雙雙腳,沖出門外。
它沿著消防樓梯一路往上,再恢復大人體型,鑽入人群。
上一秒還是男人,街道拐個彎,又變成女人。
如此反復,轉換幾次,梅林順利離開文京區,心里悄悄松一口氣,應該甩掉敵人。
正想著,一個紙飛機不知從何處飛來,陽光失去顏色,巷子外往來的人群被黑白色渲染,讓梅林想起八零年代的電視機,笑道︰「好久沒見,阿道芙。」
迎接它的不是打招呼,而是昆古尼爾射出的魔法子彈,阿道芙追了梅林很久,真見面,一句話都懶得講,腦中只有一個念頭,干掉這個家伙。
梅林身體驟然縮水,再次變成嬰兒身高,力量是一點都沒有縮水。
「哦,不錯的判斷,」白石一眼能看出,梅林比先前葛西臨海公園遇到的高級精怪要強。
戰斗方法也不同,它不會盲目讓自身覆蓋肌肉鎧甲,而是充分利用高級精怪對身體的操控,肆意變大變小。
這種打法的威力可能沒有肌肉鎧甲那麼大,勝在靈活多變。
梅林顯然是防備白石偷襲。
阿道芙也不弱,利用疾風術拉開彼此的距離,不停變換魔法子彈。
戰場從小巷子打到高樓大廈的天台。
梅林腳一蹬,體型迅速從小孩子變成大人模樣,酒紅色長發飄揚,那雙碧色眼眸幾乎如小時候一樣,溢滿無言的溫柔。
阿道芙手一頓。
些許的破綻沒有讓梅林放過,它一手捅穿阿道芙月復部,並高高舉起,讓鮮血灑落在上身。
看起來是宣泄內心暴虐的舉動,實際是刺激白石憤怒的情緒,方便它偷襲。
然而,梅林耳後的眼楮沒看見白石有行動跡象,頭頂的眼楮發現情況不太對勁。
阿道芙臉上沒有落敗者的悔恨,表情依舊冷酷,碧色眼眸滿是堅定。
從她月復部流出的血隱約有魔法術式纏繞在它手臂。
阿道芙打從一開始就是抱著一命換一命的念頭,先前的拉扯僅僅是不讓梅林起疑。
「住手!我是你的親生媽媽,阿道芙,你是人類和妖精的孩子!」
梅林大吼。
阿道芙哪里會信這個鬼話,昆古尼爾的自爆術式加速運行,沿著血液籠罩梅林全身。
以她多年積累的魔力,在這個瞬間產生的爆炸能夠讓島國沉沒。
有結界的話,那就不會有問題。
她相信白石的結界能扛得住自己的自爆。
「你!」梅林怒吼。
轟!
濃濃的火焰升起,連結界都蕩漾波紋,沖擊一波又一波。
兩秒後,沖擊消失,白石解除這個結界,來到阿道芙身邊。
這位四肢炸的破破爛爛,面目全非,身體焦黑到風一吹,似乎就會散架。
白石使用菩提木,右手浮現出道道翠綠色的女敕芽,「真是亂來啊。」
他都囔一句,右手插入阿道芙胸口,開始治療,解決殘留在傷口的魔力,逐步讓表面皮膚壞死,生出新皮膚,修復血管、神經、骨頭等等。
「咳,」她咳出一口血,語氣倍感意外,「我還活著?」
「嗯,你再次睡醒就能痊愈。」
白石如實回答。
阿道芙也察覺到很強烈疲倦,但在昏迷之前,有一件事情她必須搞清,「梅林呢?」
「它比你慘多了,被炸得灰都不剩。」
「是嘛。」阿道芙眼一合,放心睡去。
白石繼續治療,剛才那句話撒謊了,他不想對連自爆都用出的阿道芙說,敵人就是受一點傷。
她和它的實力差距,不是拼命就能彌補。
……
東京,世田谷區。
梅林匆忙逃回臨時駐地,連碎成布條狀的衣服都沒有換。
一路潛行,短短的數秒是它一生最狼狽的時光。
可它口中發出人類的笑聲,清澈如銀鈴,「哈哈,有趣,人類真是太有趣。」
「梅林,發生什麼事了?」
另一位同伴走過來,無法理解它大笑的行為。
「你听我說,」梅林手搭住這位同伴。
高級妖精是難找,但它可不能有一點意外。
梅林的頭驟然裂開,一口咬掉同伴腦袋,接著是將整個人都給嚼碎咽下去,「噗噗。」
吐出一連串的碎布,它能感覺到,剛才受損的身體迅速得到恢復,甚至變得更強。
妖精就是靠吞噬人、同類,以此獲得強大的力量。
往常的話,梅林不會做出吞噬同伴的舉動,受傷就不一樣。
它必須保證自己能活下去,唯有活著,才能完成建立妖精王國的夢想。
梅林擦了擦嘴巴,轉過身道︰「你果然來了。」
黑白再次籠罩這片宅邸,讓庭院花草失去原有的顏色。
它並不意外,吞噬同伴就是為對付這個有可能追上來的男人,「你比我想得要慢,是替阿道芙收尸嗎?」
「讓你失望了,阿道芙沒有死。」
白石回一句,有些疑惑道︰「你怎麼知道我會來?」
「呵呵,能布置那種結界的男人,追上我不是什麼值得意外的事情。」
梅林笑著回答,遲遲沒進攻,就是它模不準白石實力,「你喜歡阿道芙嗎?」
「我和她是朋友。」
「呵呵,論體驗的話,我更能讓你滿意。」
梅林手撩起酒紅色長發,媚眼如絲,曼妙的軀體在長條狀衣服之下,變得充滿誘惑力,「我能控制全身肌肉,包括體內的肌肉,讓你不用運動,就能得到完美的體驗。」
「和你說話,真是對牛彈琴。」
白石嘆一口氣,他再饑渴,都不可能和一個性別、年齡、相貌都能隨機變化的高級精怪產生什麼身體交流。
「呵呵。」梅林笑著,雙腿肌肉 地膨脹,談判破裂的瞬間,它如草叢的 虎撲出,那身白皙皮膚被血色肌肉擠破,進而覆蓋,形成鋼鐵般的鎧甲。
「沒用的,」白石伸出手,兩根手指夾住它的刀刃,數十把刀刃擠破後背,朝前揮舞在他身上。
啪,白石夾斷刀刃,用這個短短的刀片往前一揮。
「唔,」梅林往後一躍,從胸口到雙臂,浮現出一道猙獰至極的傷口,「不可能,為什麼你一點傷都沒有?」
它被眼前的景象弄得邏輯混亂,擋住或者是避開,這些都是理解範圍。
全部接下來,並反手給它一下,輕易撕裂它的肌肉防御。
這個實力差距一旦承認,它基本可以放棄抵抗。
「你何必要明知故問。」
白石將刀片丟掉,雙手一合,「你曾用開水澆灌阿道芙的傷口,今天我給你相同死法。
只不過,和你的小家子氣不同,我讓你死于太陽的暴曬。」
梅林看著他雙手分開,空中多出一個很小的火球,再往上空一拋。
火球驟然變大,遮住整個宅邸,高溫襲來。
「區區太陽能奈我何?!」
梅林咆孝,體表肌肉再次膨脹一圈。
「哦,忘記說了,太陽是外表,實際溫度是五億攝氏度,你扛一個給我看看。」
白石慢悠悠說。
梅林不需要他提醒,都能明白這個溫度超越太陽,體表肌肉在瞬間蒸發,眼球、頭發,在恐怖高溫下先後消失,變成一具表面有微弱血肉的骸骨,「我,我還不能死,我的夢想……」
即便到這個地步,梅林還不放棄,想要讓自己活下去。
「只有活著的人才有資格做夢,你從遇到我的時候,就已經死了。」
白石吹一口氣,殘留的骸骨化作灰盡,徹底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