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晨點了點頭。
蘇爸說的這都是他的親身經歷，尤其是在這些年，雖然城市發展都很快了。
但是偏遠地區，尤其是無人區附近，根本沒人管這些。
人被敲了，找個地方一埋。
車把牌子一卸，四五十萬的車，轉手三萬塊錢往草原上一賣，開這車的人，一輩子不進城。
這就一輩子都沒人知道被敲了的人都去哪了。
「還有一次你二叔迷路，進了雅丹地貌，踫上了鬼打牆，油都繞沒了。」
「覺得這次就完了。」
「手機也沒信號，車上的吃的也不多，晚上凍死人，外面風還大，幸虧是兩輛車，他把那輛車丟了，坐著另外一輛車上，挨了一晚上的凍，第二天瞎轉悠，沒想到轉出來了。」
「要是另外一輛車也沒有油了，還沒有出來，那就出不來了。」
蘇晨忍不住好奇。
「爸，你這十幾年跑市場，這種情況遇到了多少次？」
蘇爸嘿嘿一笑，搖頭說道︰「七八次還是有的，反正倆句話，半路有人攔車，別停，別一個人開著車跑。」
他也是為了緩和一下氣氛。
「當然，跑這條路，動不動就三百公里沒個廁所，所以晚上開車的時候，前面的旅游車停下來讓人蹲在路邊上廁所。」
「男人們都在遠處，女人們都在路邊一排一排蹲著。」
蘇爸笑道︰「大晚上本來就黑，車燈一照，一排子白花花的，那姑娘婆娘們全都捂著臉，嘴里罵著人，嘿嘿。」
「那們白的，能晃了你的眼楮。」
蘇晨哭笑不得。
蘇爸拍了一下蘇晨的肩膀︰「行了，早點睡。」
「去了之後，很多地方都電話打不通，你們劇組的人都是外地的，不清楚當地環境，你只要記得一句話。」
蘇爸慎重的說道︰「你要去哪里，在手機沒信號之前，給爸爸發個消息，出來之後，發個消息。」
「時間一過，我收不到你消息。」
「爸爸就連夜開車，你從哪里沒消息的，我就從哪里進。」
「好。」
蘇晨點頭。
「行了，快睡。」
蘇爸披著單子，給蘇晨把被子的角拽開，隨後轉身出門。
哪怕是大明星了，怎麼還是不會蓋被子。
……
在家里呆了兩三天時間。
蘇爸把自己十幾年跑這條路的經驗幾乎全部給蘇晨灌輸了一個遍。
而寧皓，黃勃等《無人區》劇組成員們也都已經抵達了金城，就在飛天酒店住了下來。
蘇晨去酒店的時候。
門口一大堆人在圍觀。
「有明星啊，黃勃！」
「啊，跑到咱們這邊拍電影嘛？」
「可不咋的，現在的導演們，都喜歡拍這種窮苦的環境，這種片子給外國人看我們中國窮，在外面好拿獎，我跟你說。」
「啥電影，這麼神神秘秘的，連個橫幅都不拉。」
「誰知道呢……」
蘇晨從後面繞了進去，坐著貨梯到了寧皓所在的房間。
「這兩天咋樣啊？」
見到了蘇晨之後，寧皓笑道過來︰「準備的怎麼樣了？」
「不用準備，我是西北人，對這邊的環境氣候都比較適應，主要是你們，尤其是勃哥。」
黃勃笑道︰「我拍斗牛的時候，已經經歷過了，還有啥事是啃不下來的，你就別操心這個了。」
說著，他指著蘇晨旁邊的李哆魚問道︰「你咋也跟過來了？就你這小身體扛得住嗎？」
「我現在是蘇晨哥的助理了。」
李哆魚笑道︰「這不是準備一起去學習學習？」
寧皓也笑道︰「行，那你就好好準備吃點苦。」
《一出好戲》是寧皓監制的，他也對這個精靈古怪的女主角很有印象。
寧皓和黃勃互相對視一眼，啥也沒說。
「明天出發。」
「劇組大巴車都已經準備好了。」
「劇本發給你了，不著急，有空路上看，反正一個半月呢，咱們慢慢琢磨。」
寧皓笑道︰「我也是第一次拍公路片，多少有點緊張。」
「不過話說回來，你們西北的風景真是壯觀啊。」
黃勃也笑道︰「我從機場下來的時候，一直在看兩邊的山，這咋全是土，山上一根草都不長啊。」
蘇晨也笑道︰「咱們這次出去拍攝你就知道了。」
「你看著山頭全是土。」
「當你真的爬到那山頭頂上的時候，你就會發現，上面除了各種小石子，還有各種貝殼化石。」
黃勃︰「？？？」
李哆魚︰「？？？」
寧皓點頭︰「差不多，我上次來的時候，去了趟這邊的博物館，現在這邊是黃土高坡。」
「幾百萬年前這邊可是有大象的。」
李哆魚震撼道︰「黃土大象？」
「不是黃土大象，幾百萬年前，或者是幾千萬年前，這邊的氣候可能和泰國差不多，所以地下有挖出來過大象的遺骸。」
寧皓說道。
蘇晨指著桌子上的地圖說道︰「等咱們真的進了無人區，那才叫壯觀，地上全部都是犛牛角，各種動物的風化頭骨，還有駱駝的遺骸。」
「這些遺骸，牛角除了蟲之後，拿回去當標本，也是沒白來。」
李哆魚听的很神往，恨不得現在立刻就出發。
「今晚就在這邊住吧。」
「明天一早出發。」
寧皓和旁邊的制片說了一聲，回頭問蘇晨︰「對了，給你開一間房，還是兩間房？」
蘇晨知道他故意的。
「兩間大床房，謝謝！」
「哈哈哈哈！」
寧皓笑著回去。
李哆魚假裝听不懂，該干啥干啥。
第二天一早。
大巴車六點整，準時準點的停在了飛天酒店樓下。
黃勃等人拎著大包小包，防凍衣，還有防紫外線的墨鏡，包括還有提前準備的氧氣，寧皓這一次也是很小心。
隨劇組還帶著個有經驗的醫生。
在車上，長路漫漫，蘇晨給黃勃培訓著西北口音和西北方言。
「語調要向下。」
蘇晨一手扒著車椅，一邊扭頭看著黃勃的嘴。
「金……金……鉤子？」
「對。」
蘇晨笑道︰「是這個味道。」
「啥意思……」
黃勃學的腦殼疼。
蘇晨解釋道︰「就是光的意思。」
「同理可得，金身子，就是光身子的意思。」
黃勃默記著︰「有沒有啥罵人的話。」
「有啊，你要學啥。」
「就是一些口頭禪，專門罵人的，我可以給人物增加一點性格特征。」
黃勃說道。
蘇晨看著窗外的風景，想了想︰「冷慫！冷棒！就是白痴，蠢貨的意思。」
黃勃笑道︰「這個好，這個好記。」
「賺錢不叫賺錢，叫瓦光陰。」
「漂亮姑娘叫莎莎！」
「這個人敞亮，叫這個人亮豁的很。」
「兄弟叫訓帝。」
一路上，車上歡聲笑語，車外的風景隨著離開城區越遠，也逐漸越發荒涼。
出了金城，大片的戈壁灘，一路往涼州開，周邊的山更加的蒼涼壯觀，並不是南方那種郁郁蔥蔥的青山。
而是黑壓壓的，一毛不生的土山。
一眼望去，視線可以直接看到很遠很遠的位置。
「好一片荒野。」
寧皓靠在座位上，今晚車就可以到涼州，稍作休息，明天就可以到JYG那邊和劇組大部隊匯合。
「余楠他們已經到了JYG了吧。」
「昨天就到了。」
旁邊的制片劉姐帶著帽子，拿圍巾把自己捂的可嚴實了，說是有紫外線，要防曬。
「行。」
寧皓看向蘇晨，劇本都已經發給她了。
「劇本看了一遍了麼？」
蘇晨點點頭。
他之前就看過好幾遍《無人區》，劇本昨晚看了整個一個晚上，他自己的台詞已經非常熟悉了。
等到了拍攝現場，估計都已經可以月兌離劇本了。
其他的演員們也已經到了劇組，考研二人組，還有十多年前在《紅河谷》里面演了藏族頭人的多布杰老師。
也是個老戲骨了。
這一次演反派，和蘇晨有主要的對手戲。
但是其實在蘇晨的理解之中，這部戲里面哪里有什麼好人。
全員反派罷了。
他是一個被動的反派，而其他人，包括多布杰，黃勃，考研二人組，都是一樣。
接下來，一旦開始拍戲。
全員動物。
動物的要求就只有一個，就是活下去。
蘇晨看著車窗外的景色，車上已經有不是很能坐車的人吐了。
但是他感覺還好。
外面的風景很美，很壯闊，戈壁灘到天邊一望無際，荒無人煙。
他已經可以感受到主角在戲里面的心情了。
接下來要去拍攝的地方。
比這里還要荒蕪，那里沒有對錯，沒有道德，只有本能和利弊。
……
到了JYG之後。
劇組整頓了一下，整個劇組一共二十輛車，每台車上都配一個衛星電話。
然後大家編成車隊，在次日五點出發去往阿克塞。
那邊有個領隊，叫海拉提。
曾經是個特種兵，後來復員後在保護區反捕獵珍惜動物的時候，被偷獵者用散彈打傷了腿。
走路一瘸一拐的。
這個人有個習慣，一邊喝酒，一邊開車。
反正無人區也沒有人查酒駕，所以開車路子很野，對這周邊也很熟悉。
如果非要說的話，海拉提就是這方圓四五百公里無人區里面的「人」。
坐在了演員車上。
余楠很有興趣的看著蘇晨。
李哆魚就在蘇晨後面，而蘇晨另外一邊坐著黃勃，昨晚化妝師給他剃了個光頭，現在坐在車上，就跟個鹵蛋一樣。
黃勃自己倒是覺得挺高興。
覺得自己無毛一身輕，從「頭」開始了一樣。
「你前段時間在最紅的時候，跑去演特種兵？」
車身一直再晃動，所有人坐在車上，都抓著車窗上面的扶手，不然總是一彈一彈的。
「對，演了兩個月，剛剛殺親。」
蘇晨笑道。
余楠是女演員里面為數不多，不算是花瓶的演員了。
所以李哆魚坐在蘇晨身邊，眼神也沒少在余楠身上打量。
「沒想到啊。」
余楠看了一眼黃勃︰「上部戲《殺生》里面，我和勃哥有激情戲，這部戲里，還是有激情戲。」
黃勃笑道︰「這是我給你帶來的好運，你瞅瞅，跟我親熱完，轉頭就要跟帥哥親熱了。」
余楠眯起眼楮。
「你的意思，我得沒事就跟你多親熱親熱？」
「也不是不行……那個……」黃勃模著自己的光頭︰「你看你這個，嘖，這事咱私下說，私下說。」
要不是車上晃悠，余楠多少也得上去給黃勃一記掌心雷。
她嘴皮挺厚，厚的很性感，這種類型的女演員很少見，她又看向蘇晨。
「有空我想要演女兵，下一次如果有這樣的軍旅戲，你也和導演推薦推薦我啊。」
她沒搭理黃勃，而是和蘇晨說道。
「一定啊。」
蘇晨好奇的看著她︰「師姐，你咋這麼想要演女兵？」
難怪她後來接戰狼呢。
「就覺得挺帥的，我挺喜歡的。」
余楠就是在和蘇晨聊天，她比蘇晨大不少，在這個圈子混了這麼久，也沒有蘇晨有名氣。
但是，她可是個扎扎實實的影後。
蘇晨坐在一個影後，一個影帝中間，壓力不小。
在車上聊一會，睡一會，反正緩緩悠悠的也睡不踏實。
大概中午左右，終于到了地方。
車隊領頭的依維柯一個剎車，上面走下來一個一瘸一拐的男人，他頭發有點自來卷，兩個大拇指往褲腰帶上一掛。
「那個，到了，就在這塊。」
前面就是個道具組已經搭好了景的加油站。
這邊雖然算是無人區，可是也不算很深入，要不是海拉提帶路，還真的不好找。
余楠撇了一眼窗外。
又看了一眼蘇晨，手里的通告單捏著展開。
上面寫著她和蘇晨的名字。
她拍了拍蘇晨的肩膀，外面的衣服一撩開，露出了皮褲和漁網襪。
「寧導生 啊，這第一天就要拍鋼管舞的激情戲。」
「師弟，你可千萬別客氣啊。」
唰的一聲，車門被拉開，余楠眯著眼楮，遮著太陽光走下了車，外面灼熱的空氣頓時涌入車廂。
蘇晨皺眉問黃勃︰「我客氣麼？」
黃勃笑道︰「看過殺生麼？」
「沒看過。」
蘇晨說道︰「不是還沒上映麼？」
黃勃也從蘇晨身前爬出去，邊爬還邊說道︰「沒事，看了就知道，我和余楠在片里，就叫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