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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初至寶地

「所以,為什麼我們要這麼早就來這里清理出空地,我們本可以在回程的時候這麼做,只讓車夫在路邊等等就好。」

「為的就是現在——我們勞作之後又饑又渴,但不遠處的熱沃讓你知道自己一會兒還能吃點熱的,要是回程的時候再來砍樹,那可就一點兒期待感也沒有了,還是說你連冷干糧也能接受?」

「有道理,你真貼心。」

「我還以為我的這個優點早就公之于眾了呢。」

「我是在諷刺你。」

「」

「說真的,我昨天就一切正常,說不定我身上的厄運已經消散了。又或者這個護身符真的管用。」

「不可能,兩個都不可能。」

「我要怎麼才能相信這不是你為了提現自己的重要性而編出來的說辭?」

「你只要相信我的職業素養就行。」

「真的嗎?我記得你好像只在這個職位上干了兩天。」

「有時候人們要真實接觸到一份工作才知道自己適不適合,我現在感覺自己天生就是為了這份職位而生的。」

「我希望你的這個想法能一直保持下去。」

兩個人行走在鋪滿腐敗落葉的大路上,兩邊的林子里時不時吹出陰惻惻的風。

道路上留有馬車軋過的車轍,不需要費神去辨別方向,但曲折太多,又有一些長歪的樹橫在路邊擋住視野,給人以道路無窮無盡的錯覺。

冬天的太陽更早地離開天空,一望無際的昏暗天色讓人心情低沉。

在這樣空曠、幽冷而看不見盡頭的旅程中,他們難免就話多了一些,否則不足以排遣寂寞。

就在天色近暗的時候,林子里亮起的火光讓他們同時停止了聊天。

有一條俗語從幾千年前一直延續到現在都管用。

「深林多匪,城堡多鬼。」

鄉下的鎮子不像城里,晚上還有電氣設備進行照明,讓工人輪流值班。這里只有蠟燭和油燈,一到天黑,所有人都只會縮回家里,免得夜路撞進坑里,這時候的遠行至多是去酒館或者露天廁所,離開聚集地是幾乎不可能的行為。

冬天更是如此,此時正是縮在家里享樂的季節。

總而言之,會在這個時間點出現的火光絕不尋常。

克雷頓處于上風口,因此沒能提前聞到陌生人的氣味,他試圖把斧子藏起來,但這個想法出現得太晚,他還來不及做什麼,林子里就撲出一隊手持火把的武裝人員將他們圍住。

他們大概有十來個人,手里或拿草叉、獵刀,或拿長短火槍,甚至還有背著弓箭的,這些人警惕地看著克雷頓和朱利爾斯,尤其是克雷頓——他的塊頭,還有肩上的長柄斧子實在是太顯眼了,而前者只是發型特殊。

與他們的態度相反,克雷頓倒是松了口氣,他一只手拄著斧子,舉起左手和他們打招呼。

「先生們,傍晚好。」

強盜看他們兩個人可不會用警惕的眼神,這些人該是本地的鎮民在夜間巡邏。

只是這里有什麼危險就不得而知了。

「你也好。」

武裝隊員中看起來最老的那個開口回應,他約莫四五十歲,下巴留著極長的山羊胡子,語氣也溫吞吞的。他瞧了瞧身板異于常人的克雷頓,又瞧了瞧頭發是不尋常的綠色的朱利爾斯,語句從喉嚨里流出來。

「你們打哪兒來?」

「我們從薩沙市過來,收些老物件、手工品什麼的。之前是雇了馬車順著大路來的,不過我們發現這兒的林子看起來可真漂亮,便發了閑情,想在林蔭下多走走,就讓馬車夫先架著馬車去你們的鎮子了,要是你們出門的晚,興許還見過他。」

克雷頓知道要打消他們的疑慮,非得把所有事都說清楚了,鄉下人或許沒什麼見識,但卻有一種樸素的質疑精神。

這個應對方式起了效果,一個年輕的鎮民伏到山羊胡耳邊低語,克雷頓听見他說的是關于馬車夫的事,的確有人在下午看到了有一輛馬車進鎮子。這個左證讓山羊胡放松了部分警惕,但還是對古董商手里的長斧耿耿于懷。

「那你拿著那麼大把斧子做什麼?」

「這是城里的潮流。」朱利爾斯站出來一口咬定。

他抬手搭在克雷頓肩上,像裁縫店老板介紹自己套在模特身上的作品一樣︰「你們瞧,這把斧頭拿在我的朋友手里是不是比普通的手杖更有氣質?當然,你們完全可以放心,這把斧頭完全是裝飾性質的作品,誰也不會用它傷人。」

高大英俊的克雷頓和斧刃上漂亮的鎏金花紋讓鎮民們勉強相信了這個說法,只是看他們的態度略微變化,沒有那麼尊敬。

「城里人花樣真多。」

山羊胡滴咕著沖他們揮了揮手,頗有幾分不耐煩。

「時間不早了,你們趕緊順著大路進鎮子吧,鎮外的晚上危險得很。」

隨著領頭的發話,其他人也就沒有再戒備,較為松散地放下武器,但也沒有用更輕松的方式收起它們。

克雷頓不急著動身,他看著他們的武器詢問道︰「鎮外晚上有什麼危險?你們糾集了十來個人帶著武器是要去做什麼?夜晚也要狩獵嗎?」

這個問題讓鎮民們紛紛露出了嗔怒的神情,只是這股情緒並非在針對他。

山羊胡卻笑了起來。

「狩獵,是的,我們要去狩獵狼人呢。」

克雷頓臉上看不出變化,但他的背挺得更直了些。

朱利爾斯在他後面一點的位置發出低低的嗤笑聲,用鎮民們听不見的音量對克雷頓說︰「看來你的厄運還沒有消散,那個護身符沒用。」

「還有巫師。」山羊胡看向朱利爾斯。

法師含著笑意的聲音戛然而止。

「你還確定厄運不會傳染嗎?」克雷頓稍微偏頭反問朱利爾斯。

朱利爾斯沒法反駁,只能恨恨地罵了一聲。

然而山羊胡這里還沒說完︰「小矮妖、丑地靈、吸血妖鳥、地蠕蟲、怒蛇、塞林、雙足飛龍、斧柄獵犬、月復吞人、帕祖祖、狗頭人」

他以平澹緩慢的語氣念出一個個不尋常的名字,沒完沒了。

顯然,殺死狼人和巫師並非是他們的終極目標,他們不過是在這些鎮民們長長的獵殺名單中湊巧排到了前兩位而已。

要是他們做得到,那簡直是要營造一場大滅絕事件。

克雷頓動容了,他左手虛按示意對方暫停,然後問道︰「這些生物你們都要殺嗎?」

山羊胡停止了報名。

「還不確定。」他說。

「怎麼會不確定?」古董商反問他。

「因為我們還不知道那只‘野獸’是什麼,要是我們見過它,這會兒就能告訴你們我們要殺什麼了。」山羊胡說︰「那個畜生是一個多月前出現的,一經出現就不斷在夜間襲擊我們的獸棚,它至今為止吃了我們三頭牛,兩只羊,還有六條狗,尸體都不知道丟到哪兒了,只在獸棚里留下滿地的血跡。而且到現在還沒被人撞見過,因此誰也不知道它是什麼。我們姑且給了它一個稱呼——‘那只野獸’。」

克雷頓模了模自己胡子︰「熱沃的野獸。」

山羊胡點了點頭︰「你這麼稱呼它倒有些好听,就好像它也是我們的同鄉了,不過它還是快點死掉比較好。」

他抬頭看了看愈發陰暗的天,就催促道︰「天色不早了,你們趕緊進鎮子吧,我們還要繼續巡邏,好在今晚把這頭野獸堵在鎮子外面。」

「這麼做有用嗎?」朱利爾斯問他。

山羊胡像是搖頭似的偏了下腦袋,很快轉回來,認真地告訴他︰「組建巡邏隊總比什麼都不做來得好,要是運氣好,沒準今晚我們就能打死它呢。」

一時間克雷頓和朱利爾斯分辨不出他們是悲觀還是樂觀。

在解答了這最後一個問題後,他們不願再多談,很快和兩位旅客告別,舉著火把繼續在林間游走。

朱利爾斯和克雷頓走出了一段距離,前者又忍不住回望一眼,開口道。

「你瞧瞧,他們煞有其事的,看起來好像真有這麼個東西。」

「我覺得他們說的是真的,否則在這個季節遠離溫暖火堆去室外吹冷風只是為了編造故事哄騙外鄉人,那他們也太有閑情逸致了。」克雷頓說。

「不過這和我們沒什麼關系,我們不會在熱沃停留很久,大部分時間也都在白天活動,被它襲擊的概率小的可憐。」

熱沃的野獸應該是存在的,只是它究竟是什麼還不得而知,克雷頓猜測那可能是某種體格發達的夜行豹類,或者是某種在暗月影響下異變的野獸。到了冬天,所有生物都在為食物發狂,食量大的食肉動物尤其如此。

薩沙市的森林應該也有類似的生物,不過軍方一直在處理它們。

朱利爾斯很不滿意他的態度。

「不,我們更該注意,你正厄運當頭呢。要是今晚它 到旅館附近,瞅準了你的房間破窗而入」

「那我正好加餐。」克雷頓冷冷道,他正餓著呢。

朱利爾斯沒有話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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