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見到王向東，相比一年前略有發福。
「才他嘛兩個月不見，你這將軍肚都起來了，小薛天天給你喂飼料了？」陳曉拍著王向東的肚子嘲笑道。
王向東笑罵︰「少扯澹，這都是為工作喝出來的。」
陳曉︰「注意點吧，別下次來了，你懷孕了。」
王向東︰「沒辦法，鄉里的事多如牛毛，哪像你那麼自在，每天還鍛煉身體。」
陳曉得意︰「這東西，全靠自覺，一會按摩，讓你看看哥的月復肌。」
「看個屁，老子又不是女的。」
兩人說話時，常婷婷也回到了家。
常家住在一個廠家屬院里，七八十年代的建築風格，結實倒是很結實，一點不美觀。
常婷婷雖然多次讓父母搬出去，但老人在這里生活了一輩子，既舍不得熟悉的環境，又心疼錢。
「婷婷？」
常婷婷循聲望去，是鄰居張大媽，「張姨，是我。」
張大媽很是熱情，「你這一年多跑哪去了？問你媽，說你去外地打工了。」
常婷婷點頭︰「王龍進監獄了，我去外面躲躲風頭。」
左鄰右舍，誰不知道這點事，
直接說了，也能堵住她們的嘴。
張大媽臉色僵住，想要說點什麼，卻又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常婷婷︰「張姨，我先回家了，咱們回頭聊。」
「哦哦，好的，你媽在家呢。」張大媽連忙點頭，
看著常婷婷背影，又看看停在院里的豪車，咂咂嘴。
不到五分鐘，整個小區六個單元都知道常婷婷回來了。
畢竟，她太出名了。
從小就長得俊，夸她長大能當明星。
還是家屬院第一個女大學生，後來找了一個混子，又不結婚，
混子進監獄了，她反而混的比之前更好了。
這一百多萬的威爾法……
「丫頭，這次回來幾天？」常母問道。
常婷婷幫著包餃子，「三四天吧。」
常母︰「怎麼不多待幾天？」
常婷婷︰「工作忙。」
常母︰「你現在還跟著那個，陳，陳什麼？」
「陳曉。」
「對，陳曉，你們什麼時候結婚？」
常婷婷︰「結什麼婚，沒打算結婚。」
常母生氣，不說話，
常婷婷哄她︰「媽，你別管我了，弟弟馬上上高中了，管好他就行。」
常母嘆氣，
知道女兒的性子，她也勸不動。
「那你就一直這樣？」
「這樣挺好。」常婷婷岔開話題，「快十二點了，我爸還不回來？」
常母︰「他在工地上忙，走不開，一般中午不回來，我給他打電話。」
常婷婷︰「別，我又不是馬上走了，晚上回來就行，之前勸他在家歇著，他說包了工程，怎麼突然就成包工頭了？」
常父一輩子老實巴交，在工地上幫人打小工。
辛苦操勞一輩子，哪有什麼生意頭腦。
也就是常婷婷畢業後，生活才慢慢有了起色。
常母︰「工地負責人見你爸老實，干活認真，就把一些小工程交給他干。」
常婷婷根本不信，
如果干活認真，為人老實，就能掙錢，他父親也不會窮一輩子。
「在哪個工地干活？」
常母絮絮叨叨︰「就在那個桃源廠，這兩年一直擴建，很多人都在那里干活，你爸現在也是個小領導了，手底下十幾個人呢，別提有多上勁了，之前就跟他說，你今天要回來，也不知道請假……」
常婷婷恍然。
她猜也能猜到，應該是有人照顧。
不過，這種話不用對外說。
讓父親以為他憑借為人處世拿到的項目，更有成就感！
「請假干嘛，工作重要，讓他忙吧。」
正在這時，有人敲門，
常母出去開門，
常婷婷在里面听到一聲，
「常姐，听說婷婷回來了。」
「秀花嬸呀，快進來吧，怎麼還帶東西呢。」常母裝出驚訝的樣子。
秀花嬸笑道，「志偉單位發的，吃不完，給你們也拿點，大家都嘗嘗。」
常母笑了下，「志偉也來了，長成大小伙了，快進屋說話，不用換鞋。」
志偉︰「常姨好。」
常婷婷洗把手，出來給大家打了個招呼，「秀花嬸。」
其明艷冷冽，端莊大方，和周圍環境格格不入，一下子就鎮住了來人。
仿佛她不應該在這里出現。
廢墟中開出了一朵花。
秀花嬸咽了咽唾沫，笑著說道，「婷婷，好久不見了，這是志偉，你們以前見過面。」
常婷婷想了想，腦海中出現一個小胖孩，「志偉。」
「婷婷姐。」志偉靦腆喊了一聲。
常母見兩人有放不開，連忙說道，「秀花嬸，你們來的正好，今天老常不在，干脆別做飯了，在家一起吃，人多熱鬧點。」
秀花嬸看到廚房的餃子餡，也不客氣，「那行，常姐，我幫你包餃子。」
常母吩咐道，「婷婷，幫志偉倒茶，你們說會話，我和秀花一會就忙完。」
常婷婷無奈，
這種情況，一看就是母親和對方商量好的。
給志偉倒了一杯水。
對方似乎被她的氣勢懾住，接過茶，沒怎麼說話。
常婷婷︰「我記得咱們上過一個班。」
志偉笑了下，「是的，七年級三班。」
常婷婷︰「你現在做什麼？」
志偉︰「考了市里的公務員。」
「那挺好的。」
志偉︰「也就是混個溫飽，比你差遠了。」
常婷婷︰「你知道我做什麼的？」
志偉︰「做大生意。」
常婷婷笑笑沒說話。
志偉打開話匣子︰「我知道我媽的意思，你別放心上，就是哄她開心一下。」
常婷婷眉毛一挑，開玩笑道，「怎麼，有女朋友了？」
志偉︰「沒有，你肯定不喜歡我這樣的。」
常婷婷笑了下，沒有說話。
志偉︰「我媽也是听我經常問你的情況，就想撮合一下。」
常婷婷好奇︰「你知道我？」
志偉︰「嗯，听說過你。」
常婷婷︰「不是什麼好名聲。」
志偉沒法撒謊，
常婷婷大學畢業後跟了一個混子，在街坊看來，簡直大逆不道。
常婷婷沒了說話的興趣。
志偉也不再說什麼。
兩人就這麼沉默著。
志偉心里對常婷婷沒有太多想法。
這樣的女人太耀眼了，不適合一起過日子。
都是家人熱心。
他之所以答應上門，就是想看看常婷婷變成什麼樣了？
見面之後，放松了很多。
比自己想象的更好。
……
他第一次听到常婷婷的名字是母親對他說，「門口看大門的女兒，考了全年級第一，生了這種女兒，真是有福氣，你也能學點就好了。」
從那時起，他就默默關注了對方，
常婷婷學習很好，每次都是年紀第一，嚴格來說是門門第一。
那幾年，小區里所有媽媽的口頭禪「婷婷怎樣怎樣，你怎麼不學學。」
志偉記得很清楚，他有一次好奇，特意經過自行車棚，向門衛室看了一眼，
局促的空間內，水泥地，沒裝修，從里到外，分別是上下兩張床，簡易衣櫃和書桌椅子，有時候濕衣服掛在床頭，有時又掛在車棚里。
燒水、洗澡、上廁所……只能借助公用！
那是他第一次感到震撼。
後來的一次經歷更讓他動容，乃至無法忘記，
有一次，他特意定表凌晨四點看流星雨。
卻不經意間發現，大門口有燈光。
當時以為是錯覺，後來才發現是車子棚的燈亮了。
再後來，他看到常婷婷裹著厚衣出來，打開車棚的燈，把一只手電筒夾在兩腿中間，坐在凳子上開始看書。
志偉當時被徹底震撼了。
凌晨四點，他從來沒想過，
腦海中閃過「鑿壁偷光」「懸梁刺股」「囊螢映雪」等傳說，
心里安慰自己，這只是偶爾。
專門讓媽媽買了一個鬧鐘，定到3點55分。
然而，在一次次爬起又睡下之間，志偉不得不承認，人和人不一樣。
每天凌晨四點，燈會亮起，常婷婷起床看書。
過一個小時，常母起來準備賣早點。
一周後，志偉放棄了偷窺行為，承認自己的無用和懶惰。
他做不到四點起床！
有的人，天生就和普通人不一樣。
他甚至幻想，如果他家也那麼窮，他估計能夠在四點起床。
再後來，他听到常婷婷考上大學，去外地念書，
常父常母在小區買了房子，安家。
後面，听到常婷婷畢業後回來了，跟了一個結過婚的流氓在一起。
他甚至有一些陰暗的心理，「女孩子再怎麼努力，找男人的眼光不行，這輩子就毀了。」
等到他大學畢業找工作，志偉慢慢的，有些意難平！
都說，日復一日的努力和專注是成功的基石。
常婷婷付出那麼多，為什麼沒有得到好下場？
努力沒有好報！
今年，卻突然听到母親提起，常婷婷去上海發展了，生意做的很大。
他忍不住想來看看。
或許是心里有點不甘心。
再次見面，常婷婷先聲奪人。
直接震驚了他。
深邃而明艷的五官、窈窕的身材、貴族的氣質，優雅的儀態，整個人光彩奪目，氣場十足。
看樣子，絕對是過得很好。
志偉在心里松了口氣。
默默對常婷婷說了一句，「很多人都在等你失敗，然而人生是你自己的，加油，努力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