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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師父,你腰疼?

「師父,你臉好紅啊,是剛才極寒靈氣用多了,被凍到了嗎?」

「沒……啊,對。」

「?」

許守靖歪了歪腦袋,自從被認真指點過後,他徹底將伶扶玉視為了師父, 對這會兒怪異的反應也沒深思。

許守靖猶豫了下,蹙眉問道︰

「師父,您怎麼會在這兒?是注意到景龍發出的動靜了嗎……」

「算是吧……」伶扶玉眼神躲閃的說道。

景龍強行沖陣的動靜固然很大,不過跟伶扶玉來到這里的原因,還真沒啥關系。

伶扶玉完全是在心底下定了決心,打算‘以身伺徒’,才會特地趕來戰場正面。

其實這次與天淵宗的戰役,就算沒有蘇浣清的心理問題, 客觀分析伶扶玉也最好不要參加。

不只是伶扶玉神魂受損的原因,更是因為這本質上是兩個勢力的爭斗。

就像虞知瓊雖然留了下來,但她卻僅僅代表自己援助一樣。

如果擅自用上‘天涯虞氏’的名號,可能在一時間內會起到一部分作用,但後續衍生出的又是一大堆繁雜到讓人頭疼的勾心斗角。

伶扶玉也是如此,適合修習極寒靈氣的修士找遍九洲,她也才找出蘇浣清一人。

同理,極寒靈氣的功法傳承應當也十分稀有才是。

極寒靈氣的修煉本就比普通屬性要難上數倍,伶扶玉還能在巔峰時期修煉到弦月境,如果說沒有任何宗門的底蘊支撐,不太現實。

這種不顯山不漏水的宗門,大多數都不喜歡與外界扯上關系,現成的例子有龍玉門、長河蘇氏。

伶扶玉為什麼負傷來到天南洲,又是因為什麼, 這麼多年未曾回過一次宗門, 肯定有她自己的原因。

如果在這時候出手,能不能打得過三名弦月境不談, 事後「會使用極寒靈氣的女仙尊」的消息,肯定會傳遍九洲。

伶扶玉隱姓埋名在天南洲的事情,無疑會暴露……那後面會發生什麼,就不得而知了。

這些道理,伶扶玉從未和許守靖談起,與蘇浣清也只是偶爾會在緬懷過去時提上一嘴。

不過,既然已經下定了決心,不再去考慮那些後果,繼續磨蹭下去也不是她的性格。

看到許守靖的眼神愈發疑惑,伶扶玉在心底給自己鼓足了氣,螓首微仰,直視著徒弟的眼眸︰

「靖兒,你覺得……為師怎麼樣?」

許守靖眨了眨眼楮,這話雖然听著挺怪的,不過他還真沒往那方面想,稍稍遲疑了下,回答道︰

「挺好的啊,多虧了師父先前的指教,我才能堅定了自己的劍道一途。」

「……」

伶扶玉一時沉默, 本來說出那麼不符合身份的話, 她就已經夠窘迫了, 沒想到這孽徒還沒理解意思。

他身邊女人不是挺多的嗎?怎麼關鍵時候不理解女人心呢……

伶扶玉拍了拍鼓起的道袍胸襟,輕吐幽蘭,玉手搭在後腰,另一只手放到嘴邊,輕輕含住一根手指︰

「靖兒,為師有點不舒服,你來扶我一下……」

語氣生硬,臉頰泛紅,看得出的確是想要擺出很妖嬈的姿勢。

可惜,這方面也需要些天賦,換成虞知瓊的話,根本不需要這種刻意的動作,一顰一蹙媚然天成。

但讓向來冷艷的道姑來做……看著反而有點像,孕婦托著自己的後腰,挺怪的。

許守靖也是這麼想的,不過都被師父叫到了,沒有反應也說不過去。

他連景龍的尸體都不模了,快步上前扶住伶扶玉,遲疑了下,疑惑道︰

「師父,你腰疼?」

「……?」

伶扶玉眨了眨眼楮,覺得可能是自己的暗示還是太隱晦了,許守靖沒有理解。

思索再三,伶扶玉抬手推開許守靖,在對方一臉懵逼的注視下,往前走了幾步。

地面剛剛被紫黑雷霆與碧天一劍磨平,全是石子粉末,不存在能被絆倒的要素。

偏偏就是在這樣軟塌塌的平地上,伶扶玉異常刻意地被‘絆倒’,後仰進了許守靖的懷里︰

「啊……靖……靖兒,快接住為師。」

許守靖眼睜睜看著伶扶玉莫名其妙平地摔,腦袋上接連冒出三個問號並排走,硬是被整不會了。

但他還是朝前跨出一步,把伶扶玉攬到懷里。

感受到身後硬朗的胸膛,伶扶玉清雅的眼眸一陣蕩漾,即便隔著厚重的道袍霓裳,也能感覺到她的香肩緊繃,想必是緊張到了一個極點。

說白了,伶扶玉從出生起孑然一身,過了幾百年還是個單身老道姑,別說接觸男人了,敢靠近的早都成冰塊了,怎麼可能有經驗?

無論是誰,在面對未知的事情時,都很難做到心如止水。

伶扶玉也是如此,她才躺倒許守靖懷里的瞬間,臉蛋兒已經不受控制的燙了起來,後背彷佛爬過了一層螞蟻,火熱瘙癢難耐。

尤其是想到許守靖的身份,伶扶玉有一種對不起蘇浣清,更對不起自己的罪惡感。

這中感覺讓她很想立刻逃離,把剛才做的決定全都推翻,繼續當一個負責的師父。

伶扶玉稍顯混亂的抬起前腳,看樣子是想要離開許守靖的懷中。

腳都抬到了一半,卻怎麼都沒辦法落下了。

下山途中,蘇浣清趴在許守靖懷里哭泣的那個畫面,在伶扶玉的腦海中一閃而過。

「以前,我想讓你和師父雙修,想讓你救師父……因為師父在我心目中,是唯一的家人。」

「師父很看重人倫道德,之前是迫不得已,現在我們找到了其他能治療師父的辦法,還逼迫她去犧牲自己……我做不到。」

蘇浣清會這麼想,其實並不奇怪。

不如說,正是因為她的心理如此縴細敏感,才會想要避免敬愛的師父一味為自己犧牲。

因為蘇浣清很清楚,如果她真的去用‘蘇氏’和自己作為理由,去拜托伶扶玉。

以伶扶玉幾乎拿她當女兒來看,說不定真的會勉強自己委身于許守靖,救下長河蘇氏。

這種事情……蘇浣清絕對不會允許,尤其是在找到了‘天魂靈泉’這個方法的現在。

伶扶玉的想法則剛好相反,她知道了蘇浣清的心思,更加沒辦法袖手旁觀。

伶扶玉深吸了一口氣,美目微凜,這回她沒有再扭捏什麼,轉過身來,直接讓自己徹底躺在許守靖的懷中。

溫香軟玉在懷,許守靖心中卻沒有半點漣漪,歪了歪頭︰

「師父?」

伶扶玉輕咬薄唇,玉指懸起抵在許守靖的胸前來回晃動,臉頰發燙地道︰

「靖兒,為師……不,我想和你說件事。」

嗯,都這樣了,再說沒有任何差距,明顯很假。

許守靖隱隱猜到師父是想要說出什麼爆炸性發言,「咕嚕」咽了口口水,干澀道︰

「什……什麼事?」

伶扶玉的呼吸不自覺的加快,臉頰、耳廓、以及潔白的天鵝頸染成了一片粉紅。

「靖兒,我……我想……」

還沒等她把話說完,許守靖像是想到了什麼,生硬地打斷了她的話茬︰

「師父您腰還沒好嗎?要不我送您回去吧,這會兒下面蘇都的戰斗應該也收尾了。」

「……」

伶扶玉看著一臉真誠的許守靖,張了張櫻口,感覺無地自容。

她這算個什麼師父……徒弟明明沒有半點不愧知心,她居然想要撩徒弟。

短暫的愧疚之後,一股無名之火卻將伶扶玉的心湖填滿。

平時看靖兒調戲那些小丫頭挺得心應手的啊,為什麼輪到她了,反倒這麼規規矩矩?

你倒是動動手啊!實在不行退一步,動動嘴也行啊!

怎麼?看她年齡太大,‘人老珠黃’看不上了?

念及此處,伶扶玉也不想繼續縮在許守靖懷里,默默推開了‘木頭’。

看到師父不再繼續裝柔弱,許守靖暗暗松了口氣。

許守靖的情商還沒有低到‘木頭’的程度,要說看不出伶扶玉打的什麼算盤……那他身後這一大批後宮,算是白攻略了。

如果是沒遇到蘇浣清之前,這麼一個冷艷道姑來倒貼,許守靖肯定求之不得。

但現在蘇浣清的心意已經很明確了,許守靖絕對不允許,因為自己的一時起意而傷害她。

更重要的是,伶扶玉肯定不是因為喜歡他,才來做出各種……emmm,怪異舉動。

如果就這麼順水推舟,無異于在利用伶扶玉的好意,許守靖的良心過不去。

這並不是矯情,說到底許守靖與伶扶玉相處的時間並不長,也沒有足夠的感情基礎,支撐他們邁出那一步。

就這麼草率地‘構建雙修關系’,那和前世中那些第一次見面就跑去開房的有什麼區別?

許守靖最厭惡的就是自甘墮落的事情。

就在許守靖沉浸在腦海中的胡思亂想時,耳邊驀然響起了師父充滿懷疑的聲音︰

「靖兒,你是不是猜出為師打算做什麼了?」

「……」

許守靖表情凝固了一瞬,旋即在面前揮了下手,打哈哈道︰

「什麼打算做什麼?師父你在說什麼啊?」

伶扶玉死死地盯著許守靖的眼楮,後者一臉坦然。

乍一看許守靖十分穩健,沒有露出一絲破綻,其實他心里卻慌得要死,背後不知不覺被冷汗浸濕。

伶扶玉基本已經斷定了許守靖是在裝傻,既然對方裝作听不懂,她也不打算藏著掖著了。

走直球!讓你避無可避!

伶扶玉深吸了一口氣,美眸微眯,打算來個狠的。

許守靖見勢不妙,立刻開口打算轉移話題。

然而,在那之前——

「靖兒閉嘴,老實待著哪里也不許去,為師有重要的事情和你說,不許插嘴。」

「……」

許守靖被噎得不輕,沒想到伶扶玉直接拿師父的身份來壓自己,心理想好的借口一下子堵住了。

不,是直接被將死了!

如今別說是插嘴伶扶玉,就算想要逃跑都沒門,他可是被以師父的名義,命令「哪里也不許去」了。

見許守靖一臉生無可戀的待在原地,伶扶玉滿意的點了點頭,調整了一番心緒,讓自己不至于為接下來的話感到那麼害羞,緩緩開口︰

「靖兒,剛才你殺掉的那個弦月境,肯定不是天淵宗的全部兵力。當下大軍壓境,沒有一個能夠勢均力敵的修士,長河蘇氏將很難挺過這關。」

話到此處,伶扶玉停頓了下,偏過頭道︰

「恰巧我知道有一個弦月境,能夠輕松壓制天淵宗的宗主。」

「……」許守靖。

我知道,我還知道那個人就是您。

「但是……那個弦月境現在受了點傷,需要你的幫助才能治好……」

都說到這里了,伶扶玉的表情卻又扭捏了起來,為了避免夜長夢多……呸,是為了避免再次胡思亂想。

伶扶玉 吸了一口氣,美目堅定,完全是一副破釜沉舟的架勢。

豁出去了!

許守靖的心髒‘噗通、噗通’地狂跳,幾乎屏住了呼吸,眼見伶扶玉要開口,他下意識閉上眼楮,不敢听接下來的話。

「靖兒,今夜你不用把我當成師父,我是你的……」

伶扶玉的聲音帶有三分羞澀,兩分緊張,更多的,是打破構建良久的道德三觀後,源自心底深處的罪惡感。

接著……

轟——

伶扶玉的聲音,被響徹夜幕的爆炸遮掩了過去。

許守靖下意識的睜眼,率先看到的便是伶扶玉整個僵住的表情。

來不及松口氣,許守靖連忙轉頭,朝著剛才那道爆炸聲的來源看去,似水的桃花眸附上了一層亮金之色。

無星夜空的天穹之頂,彎鉤似的明月與雲海交融,上千艘浮空戰艦赫然翱翔在其中。

浮空戰艦安置在兩側的炮口,朝著蘇都放下了數不清的‘隕落流星’。

漫天流星像是煙花一樣炸開,破開層層空氣,帶著炙熱的火花,墜入了蘇都的城都之中。

轟轟轟——

墜落隕石砸出了一個又一個大坑,蘇都的房屋慘遭牽連,像是多米諾骨牌一樣,一個接一個的倒塌,蘇都幾乎變成了一座廢墟之城。

那些安置在屋頂的靈能連弩炮也沒幾架存活,長河蘇氏的弟子光是能撤離已經算是萬幸了。

最嚴重的是,清理完景龍帶來的殘黨,蘇仁才剛剛指揮著弟子重新拉起三江守雲陣的陣眼玉石塔,也在這次‘漫天流星’的攻勢中再次毀于一旦。

沒有三江守雲陣的情況下,長河蘇氏根本無法面對八宗聯合。

想要重新架起玉石塔,對方卻根本不會給那個時間。

許守靖在短時間內分析完戰局,彎腰月兌掉景龍的瓊玉戒指,遞給伶扶玉,緊聲道︰

「師父,你的身體不適合參與這種混戰,你先回後山吧,我跟浣清能處理。」

話音落下,不等伶扶玉回應,許守靖用腳將地上的畫舫煙淺踢在手中,隨手恰了個劍訣,御劍乘風而起,眨眼間飛離了蘇氏高山的頂峰。

「哎……靖兒,等一下,為師……」

伶扶玉在後面追了幾步,抬起的玉手像是想要抓住許守靖的背影,過了片刻,卻只能無力的垂落。

不讓伶扶玉參加這場利益的斗爭,是許守靖與蘇浣清的好意,但這個無所謂的好意,很可能會導致她失去兩個重要的弟子。

伶扶玉固然守舊,但比起陳腐的規則,她更不想失去唯一……唯二的親人。

該怎麼選還用說嗎?

「靖兒,對不起……我不能如你的願了。」

望著許守靖離去的背影,伶扶玉喃喃自語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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