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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衛辰起了個大早,洗漱一番後,就來到了屋前空地上。

站住腳後,衛辰擺出了一個樁架子,雙眼漠視開闊的前方,嘴唇微張,用口呼氣,用鼻吸氣,幾個呼吸間,整個身體就完全松弛了下來。

大約站了半個柱香功夫之後,衛辰的呼吸變得悠久綿長。

這時,旭日初升,天邊第一縷陽光自院牆外照射進來。

衛辰將胸中濁氣盡數吐出,緊接著 地一口氣吸入月復中,微眯的雙眼緊閉起來,口齒上下叩動七十二次,將口中津液分成三口吞下。

霎時間,一股綿綿熱流自衛辰丹田生出,游走于四肢百骸之間,猶如春蠶吐絲,悠久細長。

「舒服……」

衛辰伸展了一體,開始打起拳來,他的拳路有些像五禽戲,動作舒緩輕柔,與普通人印象中的拳術大相徑庭。

一柱香時間的站樁練氣,再加上一柱香時間的套路練習,等衛辰收功之時,已經將近辰時。

「又餓了……」

听到肚子里傳來的「咕咕」叫聲,衛辰不禁苦笑了一下。

自從練習莊鈞傳授的這套不知名導引術以來,衛辰獲益良多,不僅虛弱的身體越發強健,精力也比以往充沛了許多。

但每一次收功完畢,總是會覺得饑腸轆轆,這也直接導致了衛辰飯量大增。

如果不是衛辰有先見之明,早早和盛維合伙開辦了琥珀酒坊,恐怕單單那每月六斗的廩米,根本就養不活他這個大肚漢。

「還真是有點兒饞章婆子的手藝了,正好,去沁雲院蹭頓早飯。」

章婆子,就是如今在沁雲院掌管廚房的那位婆子,這一路上,衛辰吃慣了她燒的三餐,對她的手藝頗為滿意。

此時想起章婆子蒸的皮薄餡多的鮮肉包子,衛辰也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當下準備動身往沁雲院去。

順便也可以瞧一瞧,院里那個小懶蟲是不是還在賴床。

昨日,衛恕意得了衛辰送去的銀錢人手,安排下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出府采買屋炭。

這件事由一等女使白止主持,底下兩個小廝跑腿,辦得妥妥當當。

當晚,沁雲院中就燒上了上好的屋炭,原本陰冷潮濕的屋子變得溫暖如春,母女倆再也不必互相依偎著用身體取暖了。

衛辰離去時,明蘭已經趴在軟榻上香甜睡去,舒服得吹起了鼻涕泡。

想到小明蘭熟睡時憨態可掬的模樣,衛辰嘴角不由生出幾分笑意。

衛辰正欲動身之際,忽見書童元安急匆匆來報,說是盛家二少爺盛長柏與三少爺盛長楓聯袂來訪。

「則誠兄來了?」

衛辰聞言,微微一怔,只得暫且按下看望姑母和表妹的念頭,轉身出門迎客,心里卻是琢磨起來,盛家這兩位少爺大清早來找自己干嘛?

盛長柏與衛辰是知交好友,在宥陽時兩人就「如膠似漆」,成日呆在一起,抵足而眠、徹夜長談也是常有的事,他一大早來西廂房找衛辰並不奇怪。

可盛長楓與衛辰素不相識,衛辰進府後也不曾和他打過交道,二人因為沁雲院和林棲閣之間的關系,隱隱還是對立的立場,他怎麼也和盛長柏一道前來了呢?

「興雲賢弟!」

衛辰剛走到廊道拐角處,就遇上了盛長柏和盛長楓兄弟倆。

三人見禮過後,盛長柏就給衛辰和盛長楓相互介紹了一下,這也是衛辰第一次見到盛家老三盛長楓。

不算衛恕意肚子里那個,盛眼下一共育有六名子女,三嫡三庶。

嫡的是威蕤軒的「二一添作五」,也就是老大華蘭,老二長柏,以及老五如蘭。

庶的則是林棲閣的「不三不四」,也就是老三長楓,老四墨蘭,外加沁雲院還藏著一個「老六」明蘭。

這里頭,長柏早就與衛辰相識,進府那日,衛辰也見到了華蘭和如蘭,至于明蘭,自是不必多說了,也就林噙霜屋里的長楓和墨蘭,衛辰一直未曾踫面。

盛長楓和衛辰年紀相彷,但已初見俊朗模樣,頗有其父盛當年的風采,若不是臉上稚氣未月兌,不知要勾走多少女兒家的心。

「早听聞衛家哥哥天資縱橫,詩名遠播,寫出過諸多名篇佳作,小弟不才,平日也喜操些詩詞之道,兄長若是得空,還望不吝賜教。」

盛長楓熱情地和衛辰打著招呼,看向衛辰時眼神中甚至還帶有幾分崇拜。

在盛長楓眼中,衛辰與二哥長柏都是很厲害的人物,但長柏為人古板,只知道死讀書,不懂得詩詞中的雅趣,與他不是一路人,因此盛長楓對二哥敬畏大于親近。

反倒是衛辰,初時就是以詩成名,之後也作出過不少絕妙詩詞,對詩詞一道浸婬頗深,明顯更對盛長楓的胃口。

無論是《竹石》還是《論詩》,都是士林間公認的佳作,盛長楓這等最愛吟風弄月之人,自然是早就將之吟誦欣賞了無數遍。

然而越是揣摩,盛長楓越是覺得作者才華橫溢,遠非自己可比。

後來盛長楓才從盛口中知道,寫出這些詩作的,居然是自己的同齡人,盛長楓震驚之余,對衛辰也是愈發欽佩。

十一二歲的少年人,正是崇拜英雄豪杰的年紀,自然而然地,盛長楓就將衛辰視作了自己的偶像,還在他所在的海棠詩社中不遺余力地向小伙伴們安利衛辰的詩作。

如今,衛辰本尊居然就活生生地站在盛長楓面前,盛長楓心情激動,簡直難以自抑,恨不得立刻就跑回詩社,找小伙伴炫耀一番。

衛辰還不知道,自己在盛家還有盛長楓這麼個小迷弟,面對盛長楓的熱情,他也只是笑著客套了幾句。

「原來你就是長楓,听你二哥說,你天資聰穎,絲毫不遜于他,盛叔父對你也是常有夸贊。你我之間,談不上什麼指點不指點的,應當互相交流,攜手並進才是。」

盛長楓听到偶像將自己與他相提並論,不由心中暗喜,笑意溢出嘴角。

一旁的盛長柏見弟弟的尾巴要翹起來,立馬毫不留情地潑上了一盆冷水︰「三弟,詩詞終歸是小道,經義文章才最要緊,你可不要本末倒置才好。興雲賢弟他的天資才情遠超常人,這才能在鑽研經義之余兼顧詩詞,可不是誰都能隨隨便便學的!」

「放心吧二哥,道理我都曉得。」

盛長楓自然能听出自家二哥言語中的警示意味,但這些話在他眼里,不過都是老生常談罷了,他心里壓根沒有當回事,只是笑嘻嘻地轉移話題。

「我說二哥,衛家哥哥好不容易來一趟,總不能成日只是悶在家里讀書吧,那豈不是咱們盛家待客不周了?」

「這……」

盛長柏看了眼衛辰,沉吟片刻,點頭道︰「你這話倒也有些道理。」

「什麼叫有些道理,明明就是很有道理!衛家哥哥來揚州一趟,一處揚州的風景名勝都沒去過,回了宥陽也是要被同窗好友笑話的!」

盛長楓見二哥語氣有所松動,說得愈發來勁︰「正好,今日是半年一度的詩會,就在瘦西湖心的畫舫上舉辦,咱們此去,不僅能一盡地主之誼,帶著衛家哥哥領略揚州的湖光山色,還能以文會友,簡直就是兩全其美啊!」

盛長楓一張小嘴能說會道,頗得其母林噙霜真傳,為了說動盛長柏,句句都將衛辰抬出來,說得盛長柏也有些動搖。

盛長柏轉頭望向衛辰,輕聲問道︰「興雲賢弟,你怎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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