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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濮津

光和六年,六月十一日,己時,濮陽津三道壘之西壁。

率軍攻打此壁的是丁盛和王章,二部皆是老泰山軍,皆是善戰之士,是以關羽總動員後,二部已經侵略如火對西壁發起了進攻。

以丁盛和王章如今的地位已經不用沖在第一線了,不過就是他們想,張沖的軍制都不允許他們這麼做,要是他們這些主將死了,他們的扈兵就慘了。

所以現在奔在第一線的是王章的曲將郭默和丁盛的曲將金泉。二者皆是泰山軍出名的驍勇之將,尤其是郭默,其人更是 如虎。

他是兗州的田舍兒,隨壽張兵們援助胡母家時,被張沖一戰而擒,所以入泰山軍也就是二年多。但別看時間短,其人已經是戰功赫赫。

從王章破金氏壁,斬首十五級。從破山圩,先登。從破長勺,斬八級,捕虜二十人。爾後博縣一戰,斬部將一人,獲首二十級,捕虜三十六人。他手中那鐵矛,早因浸了太多血而幽黑。

此時,郭默帶著自己的扈兵,皆披雙層甲,義勇當先立在陣前。然後他一揮手,一班只穿單衣光著腳的泰山軍就推著車沖了上去。

郭默眼前這座漢砦雖然沒有引大河水繞砦,但皆挖了深塹,根本躍不過去。而如果從塹里爬上去,那就會成為敵砦上的射手的火靶子。

但泰山軍有辦法,打到現在,泰山軍什麼戰沒沒打過,早就針對漢兵善挖深塹的守砦方式研發出新的攻砦方式。

只見這些單衣泰山軍沖鋒時,直接鑽進一輛楯車後。這楯車是專門被工匠營改造過的,當前一面全是木板,還蒙了牛皮用以防火。他們推著楯車沖到深塹前,就不再動,固定住楯車,就從車上搬運已經裝好的土包,就開始深塹里填。

他們前面楯車上發出叮叮響,那是漢兵射手在發失。開始泰山軍眾還擔心,但後面見漢兵根本奈何不了他們,就更快地填塹了。

而這邊泰山兵們一把車上的土袋扔完,就又拉著楯車飛速回去。敵砦上的弓兵根本奈何不得這些人。

泰山兵一奔回陣,就見陣前塵土飛揚,這都是留陣的泰山兵們在挖土裝土袋揚起的灰塵。在前面泰山兵填塹時,這些人就已經在挖土裝袋了,等前面的回來正好續上了這些土袋,就繼續往前奔填塹。

說實話,如果是尋常的戰斗集團,這種敵塹壕都是抓來的丁口去背土填,背一袋土給一個木棍,只有集五根木棍才能休息。至于集不成的,那就是死在前面,正好用來填溝壑。

他們之所以驅使丁口來填,一方面固然是不將這些黔首性命放在眼里,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他們要養精蓄銳,好應對後面的攻砦廝殺。誰會像泰山軍這樣用自己人填溝壑啊。

但泰山軍就能了,而且進展迅速。只是二刻不到,十輛楯車就已經送上去了四百包土袋,直接在漢兵營砦前的溝壑上填出了一個了十五步的平整土包橋,這距離可供一什同時沖鋒,完全夠讓郭默他們以豎陣沖鋒了。

前面泰山軍一填好,就舉起一面黃色旗幟,向前搖動。

後面立在陣前的郭默看到旗幟搖動,知道已經填好了溝壑,遂把面甲一拉,甕聲道︰

「起刀兵,換太平。與我一起沖」

後面像郭默一樣裹著雙層甲的扈兵們跟念了這句,就開始跟著拎著鐵矛的郭默沖鋒。

他們一沖到前面的楯車前,就躲在楯車,隨後在楯車的遮護下直驅營砦下。

立在營砦上的漢兵沒見過這麼無恥的,這都要躲在楯車後。此刻見下面的甲兵越來近,都發了急,連忙讓射手們換火失。

得命的漢兵射手就將油步纏在箭上,支上火盆,就四五個用一火盆引火,俄後,就是一陣火雨瀉在了下面的楯車上。

楯車外蒙了牛皮用來放火,但其實這東西哪真擋得了火啊,也就是不助燃而已。這陣箭雨下去,泰山軍的楯車就開始發出吱吱聲響,這是火燒木頭的聲音,估計不要多久,這些楯車就會被燒焦。

下面泰山軍遇到了問題,但上面的漢兵們也不好過。要知道這會已經是六月了,又要到一天最熱的午時,漢兵這邊支起火盆,可想而知得多熱。

漢兵這些射手們都是披著皮甲的,本來就密不透風,立馬汗如雨下。但到底是北軍之士,便是這樣難熬,也沒有人說要把火盆給滅掉的。

這就是軍令如山,紀律嚴明。

但漢兵們能抗,他們後面的大河水匪就遭不住了。這些人是楊度的手下,其人帶著水寇一千受種劭招安後,就被分了兵。一半被分到了西壁,和這里的二百北軍士守西壁。一半被分到了東壁,和這里的二百北軍士聯防。至于楊度本人自然是被種劭扣在了中軍,這會正守著最重要的南壁呢。

從中也看出,種劭壓根沒想過善待這伙水寇,就是拿來消耗的。

其人在送給河北盧植的軍報中就如實寫了招撫大河水寇一事︰

「茲有大河水寇楊度者,屢次求撫。若一再拒之,恐其自知生路已絕,鋌而走險,投入黃巾蛾賊,張賊軍勢。不若且示羈糜,杜其串合,招徠其兵以為消耗。此一舉多得。」

就這樣滿心歡喜上岸的楊度,一上岸就被奪了軍,其部充當犬羊,其人充為軍吏, 赫一時的白馬水寇就這樣名存實亡了。

所以現在也就能理解西壁水寇的懈怠了,畢竟自家魁被幽禁,自己被當羊犬驅馳,誰都沒個心氣的。而且他們本就是水寇,講的是義氣而不是軍紀,所以這會已經有些個退到了壁後,要離火盆遠點。

但這邊他們剛退,身後一隊大斧士就涌了過來,直接將他們砍了頭,之後將首級系在了竹竿上,傳首壁頭。

被這些漢兵甲士一殺,再沒有水寇們說熱了,比起怕熱,他們更怕死。雖然漢兵的酷殺止住了後退,但水寇們皆兔死狐悲。

此時,下面的泰山軍甲士們也在加快攻城。

他們從楯車兩邊卸下雲梯,然後就在楯車後,開始用兒臂的鐵錐將兩部短雲梯組合成一部,就這樣,在漢兵們毫無察覺間,十部雲梯就掛在了西壁上。

漢兵們大驚,立馬就有壯士撐著竹竿要推倒雲梯,但下面已經站上了甲士。最後,十部雲梯也就被推倒了一部,其他的泰山軍們揮舞長戈,不斷攀上西壁頭。

站在一部雲梯下指揮登壁的郭默見弟兄們都已經上了壁,心中大定。有這些甲士釘在壁上,這西壁終歸是被他郭默拿下了。

也是這時,變故突生。

已經殺上壁頭的泰山軍甲士們突然就看到壁兩邊上來了一隊隊弩兵,有識得的,只看了一眼就驚呼︰

「是大黃弩。」

隨後兩邊就是箭如飛蝗,銳利的箭失穿破甲衣,透過肌膚,將泰山軍甲士們都釘死在了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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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城的甲士有三個什,除了最外面的三人直接跳下壁摔傷外,余者盡死。

下面的郭默正要攀雲梯,突然就听到上面傳來陣陣慘叫,初以為是敵兵,但細听卻是自己人。登時心里就一緊,立馬就對邊上喊︰

「趕緊上。」

也是這會,三個自己人突然跳下了壁,他們哭著道︰

「是漢兵大黃弩。」

郭默正要再問,那邊西壁上就扔下幾十領泰山軍首級,直將壁下化為修羅場。

望著這些凋枯首級,想到他們剛剛還與自己豪言壯語,郭默怒發沖冠,橫著鐵矛大叫︰

「豬狗,給乃公死來。」

然後郭默就看到上面突然冒出個漢兵,手中拿著大黃弩,弩上森寒的箭失已經對準了自己——

就在泰山軍關羽校尉部對濮陽津發動總攻時,濮陽津下游不遠處,羅綱和潘章正帶著自己水寇弟兄們從 草中拖出一艘艘小舟。這些都是大河水寇以前藏的,這會都被羅綱起出來,做一件大事。

潘章幫羅綱推著小舟,一面道︰

「兄長,咱們真的要替泰山黃巾干這事?這不是小事啊,就是那張沖說得再好听,說什麼他們在正面總攻吸引漢兵注意,讓咱們逆行到濮陽橋上,從背後捅殺漢兵。但這事兄長可不要想簡單了呀,漢兵就是再無備後面,也不會沒人守橋的。」

羅綱正拉著縴繩,拖行著小舟,听了潘章的話,沉默了會,後道︰

「阿章,這事我沒想簡單,反而我還多想了。我還想到,就算咱們殺上橋,之後也是我們先沖漢兵。到時候,要是前面的泰山軍沖不進來,咱們就危險了。」

潘章皺眉,不解道︰

「兄長,既然你都想到,咱們還干這事作甚?不如我們到下游再起爐灶,甚至不行,咱們還能去大江。天下湖海這麼多,總有你我弟兄的逍遙地。」

羅綱搖頭,認真地對潘章道︰

「世道變了,這天下要亂了,再沒可能做個逍遙水寇了。今個你我弟兄就賭一把,賭那張沖是個人物。弟,你願意相信兄嗎?」

潘章望著羅綱的眼楮,堅定的點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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