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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三章 返回南鄭 法邈五問

漢章武二年四月初,從荊州啟程返回的糜大軍終于到達南鄭城外。

早在糜率軍返回之前,劉備拜糜為梁州牧的詔令已經傳達到漢中郡中。

當糜率領大軍來到南鄭城外後,他便見到在南鄭城的城外已然等候著一眾文武百官。

這一眾文武百官在見到糜歸來後,他們分別在吳懿及法邈的帶領下,恭敬的朝著糜深深一拜。

當他們收到劉備詔令的那刻起,他們的身份就發生了極大的轉變。

從大義上來說,他們皆是大漢的臣子。

但從某方面來說,他們從此之後亦是糜的臣子。

在三國時期,每郡之間的風俗差異就猶如國與國之間一般大。

而這種情況在州與州之間更為嚴重。

由于這種客觀情況的存在,在當世州或者郡往往會以古代諸侯國的國號為別稱。

例如揚州的吳,荊州的楚。

梁州盡管剛剛設立,但它畢竟在名義上畢竟已經是一州。

州即國,而身為梁州牧的糜,無疑便是這個國度實際上的「君主」。

郡有郡朝之稱,州自然亦有州朝。

目前站在糜身前的,便是他州朝中的一眾中流砥柱。

在一眾梁州屬吏對著糜下拜後,糜亦及時下馬來到他們面前。

他先主動將吳懿及法邈這兩位帶頭的部下扶起,然後他便示意吳懿與法邈身後的數十位官員紛紛起身。

糜這番謙遜的作態,一下子令在場的許多梁州官員都心報好感。

雖然名義上糜現在是他們的州君,但糜成為梁州牧的時日尚短,他的恩威還未深深植入在場的所有人心中。

在這種情況下,糜保持著謙遜的作態,肯定是沒有錯的。

在令一眾官員起身後,糜抬頭望向他身前不遠處的那處高大的城門,他心中浮現許多的感慨。

在原本的歷史上,南鄭這座城池寄托了季漢太多的理想。

在這座城池中,無數季漢英杰為了心中復興漢室的理想,前僕後繼的一次次發起北伐。

他們最後是都失敗了,但這絲毫不能抹殺這座城池在整個季漢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現在當他主導這座城池後,他又會在這座城池中,書寫怎樣的篇章呢?

糜這時的心中既有向往感慨,亦有意氣豪情。

就在糜仰望南鄭城頭的時候,在糜不在的時候代行太守事的法邈不禁上前一步,對著糜言道︰

「大軍勞頓,州牧當先令大軍解甲休息。」

听到法邈的這聲提醒後,糜看了一眼身後臉帶疲憊的數千將士。

當初糜從武當出征時,帶走的大軍足有一萬。

但在襄樊會戰中,糜所部由于處于人數劣勢,所以受到的戰損最為嚴重。

而自那之後,糜所部雖一直未曾再度征戰,但由于義陽局勢不穩,他們亦一直處在精神緊繃時刻備戰的狀態中。

仔細想想,這樣的情況持續已經很久了。

現在這數千將士已然回到漢中,是時候該讓他們好好休息了。

在法邈的提醒之下,糜馬上當眾下令他身後載譽而歸的數千將士,從今日起各自輪休十日。

漢代士卒是有公共假期的,只是每個地方不同,休假的時日也不同。

或許在曹魏,十日的休假時間太短。

但那是因為曹魏的士卒都是異地士卒的緣故,他們單單回鄉就要耗費許久時日。

在大漢中由于漢軍大多都是就近招募的,所以十日的假期已經算是很長。

至少在大漢中,目前是獨一份。

這算是新上任的梁州牧,對他部下士卒的一種獎勵。

當糜的命令傳遍全軍後,那數千漢軍盡皆興奮的提槍歡呼起來。

這數千刀口舌忝血的勇士,願意跟著糜出生入死。

但如果能在出生入死之後,還能各自安然回到家中與一眾家人團聚,這樣無疑是他們最為開心的一件事。

見數千漢軍興高采烈的提槍歡呼起來,糜的臉上也流露出笑意。

隨後糜將將士輪休的具體事務交給孟達與鄧艾二人處理,他自己則帶領著一眾親衛家卷,在吳懿與法邈的恭迎下邁入了南鄭城中。

南鄭城原本作為張魯的大本營,在張魯這個漢末大富豪的擴建下,城池並不比襄陽、江陵等一眾大城小。

而城中原本是張魯居所的州牧府,更是遠遠超出一般府邸的規格。

當糜進入州牧府中後,也不禁暗暗感慨一句,他所身處的這座州牧府,無論從各方面來說都不輸于成都中的那座皇宮。

只是想起關嫣所言的糜,這時心中已然動了要拆分州牧府的心思。

在進入州牧府中的一路上,糜以剛剛歸來需要歇息為由,讓吳懿等所有人都先行退下。

他單單只留下法邈一人在他身前帶路。

而在吳懿等人都退下後,糜又下令讓他身後的一眾親衛家卷退避。

于是乎不一會兒後,在一處寬闊的回廊之中,只剩下糜與法邈二人。

當周圍都無旁人後,糜讓前方的法邈止步。

在法邈止步之後,他便當即轉身對著糜一拜。

見法邈這副執禮甚恭的樣子,糜的臉上浮現一些笑意。

自小一起玩到大的,在外人面前拘謹也就罷了,現在就只剩他們兄弟二人,還如此拘謹作甚。

糜在扶起法邈後,便拉著他的手來到一旁的回廊邊上坐下。

只是在糜坐下後,謹記上下之禮的法邈,卻始終不肯在糜的身旁入座。

糜見法邈十分執拗,他也便放棄了讓法邈坐在他旁邊的想法。

糜看著他身前站立的法邈,口中直接言道︰「我剛受天子詔令成為州牧,心有誠惶誠恐之念,只怕施政不當引得梁州上下不安,辜負天子的期望。」

「天子曾常常對我教導道︰「欲成大事,必先用人」。論才能,天子曾盛贊你有理政之才。論親疏,你我同門而出,實為兄弟。

故而我想召你為梁州別駕,不知你意下如何。」

法邈之父法正是糜的授業恩師,糜當初在法正府中學藝的時候,與法邈可是一同學習一同起居的,所以法邈與糜的關系自不必說。

甚至單單論關系之親密的話,在尊師重道的當世,法邈比起張包等人來說,與糜的關系更為親近。

糜知道接下來他要實行一系列的改革,凡有改革,必有阻力。

而想要消除那些阻力,除去他本身要有巨大的威望之外,還必須找一些得力助力來協助他。

法邈便是糜想找的第一個助手。

因為關系太過親密,糜也不想與法邈拐彎抹角的,他直接將自己的心意與法邈說明。

可是法邈在听完糜的話後,他卻對著糜一拜後言道︰「邈才德薄淺,當不得別駕之職。」

別駕,全稱為別駕從事,乃是東漢以來州刺史或州牧的屬官。

別駕是一眾州屬吏中地位是最高的,在州牧出巡時可別乘一車,故被世人尊稱為別駕。

而隨著桓靈以來,地方州牧的權力不斷增加,別駕的權力亦隨之不斷增長。

及至今日,別駕已經是一州中為州牧總理政務的屬官。

若將州牧比作是一州的「君主」,別駕就是權力僅在州牧之下的一州「丞相」。

而法邈婉拒糜的理由,除去別駕的權力十分深重外,還因為由于別駕的地位,所以往往一州別駕會是由當世名士擔任。

法邈自認為,以自己目前的名望,不足以擔任梁州別駕一職。

法邈心中的顧慮,糜倒不是不知道。

只是既有州牧,必有別駕,而目前他麾下的人才中,唯有法邈才適合擔任這一職。

于是糜笑著對法邈言道︰「有才不在年高,自桓靈以來,天下年輕身居高位者不知凡幾。」

糜這句話說的是事實。

每逢亂世,就會有許多英才迸發,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便是,亂世中年輕人更容易出頭。

當年群雄割據的時候,許多名震天下的英才身居高位時,亦不過二十多歲而已。

在說完這點後,糜接著言道︰「況你出身關中名門,以你家族之名望,你任別駕在世人眼中亦不會太過于遭受人非議。」

糜說的這點也是事實。

扶風法氏可是史書明確記載的名士家族。

能得惜字如金的史家特地記載這一點,可見扶風法氏在天下間亦是有名望的。

在連續說完這兩點後,糜最後說道︰「文殊,你無須妄自菲薄,我今年亦不過二十余歲而已。」

「既有二十余歲之州牧,不能有二十余歲之別駕乎?

當年恩師仙逝之時,曾囑咐我們兄弟要齊心協力,今恩師仙逝不久,難道他的囑咐你就要忘記了嗎?」

什麼叫動之以理,曉之以情,這便是。

當糜將他的話都說完後,法邈的內心已然發生動搖。

身為法正之子的他,自然不是清心寡欲之人。

方才之所以婉拒糜的征召,無非是擔心天下人非議。

現在在糜的言語之下,他心中的這層擔憂漸漸消散,他自然就不會再有拒絕的心思。

只是在接受糜的征召前,法邈微微抬起頭看向糜言道︰「在君為君。

雖然邈與州牧有兄弟私誼,然一旦邈成為州牧的別駕,那邈就一定會為州牧盡心籌劃。

不知州牧可否答應邈的五條勸言?」

見法邈還未上任,便有五條勸言獻上,糜自是高興至極。

他笑著對法邈言道︰「文殊,你且言之。」

迎著糜期待的目光,法邈對著糜進言道︰

「桓靈以來,法治松弛,遂有地方之亂,臣願政先嚴法,可乎?

州牧連番征戰,以致梁州民生不穩,臣願州牧暫息兵戈,不幸邊功,可乎?

張魯為政時好禮受貢,漢中遂盛行貢獻媚上之風,臣願州牧清心寡欲,不受賦稅之外財物,可乎?

章武以來,漢中、漢興軍制屢變,更相用事,班序荒雜,臣請州牧精裁諸軍,可乎?

漢中毗鄰敵國之境,然敵國之中或有賢才心懷大漢,臣請州牧招賢納士,可乎?」

在听完法邈所獻上的五條勸言後,糜對其他四條進言都有意采納,只是法邈的第二條進言卻讓糜有些猶疑。

天下未定,兵戈多起,這是這個大世的主旋律。

但是想到劉備在臨走前對他的囑咐,又想到這幾年來大漢連年征戰,荊益兩州的國力的確損耗嚴重,更何況目前還只是初創的梁州。

所以為了長久的打算,亦為了不涸澤而漁,糜便對著法邈許諾道︰「卿所言,我皆納之。」

在听到糜這麼說之後,法邈的臉上方才浮現笑意。

他連忙對著糜一拜,口中言道︰「既如此,邈願受別駕之職。」

見法邈願意擔任別駕,糜的臉上又重新浮現笑容。

他立即起身握住法邈的手言道︰「今日起你我兄弟同心,勢要將梁州一同打造為一片樂土。」

在說完這個期望後,糜又提前給法邈打個預防針道︰「我心中有多條更化之策,若一應推行之,恐阻力甚大,還望文殊早做防備。」

听完糜心中的這點擔憂後,法邈臉上卻未浮現沉重之色,他堅定的言道︰

「邈既為州牧別駕,州牧所難邈必蹈力除之。

若有人膽敢反對州牧利國利民之策,邈必嚴法誅之。」

法邈的回答令糜一愣,隨即他便大笑起來。

如此風采,才是法正之子嘛

在糜與法邈于州牧府的回廊中共商國事之時,在鄧艾的大營中,他亦正接待著一位來自遠方的好友。

鄧艾看著坐在他對面,正在狼吞虎咽吃著東西的石包,臉上帶著笑意的同時,不免帶著一些詫異之色。

據鄧艾所知,雖然石包與他一般家境不好,但由于石包人緣很好,所以他往日之中的穿著是頗為得體的。

怎的今日石包落到此番境地?

看著石包頭上的那些雜草,及他臉上被荊棘劃出的道道傷痕,鄧艾眼中的詫異之色愈發濃厚。

「仲,仲」

听到鄧艾叫了好一會,還未將他的字叫全,正在勉力填飽肚子的石包不禁翻了個白眼。

在古漢語中,仲一字的發音與豬類似。

這士載,是不是在故意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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