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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五章 同御一馬 傳承不息

這個誓言不是以糜與魏延的官方身份做出的,畢竟目前魏延的身份與糜根本就不對等。

這其實是兩人私人之間的誓言,只是在信義為先的當世,私人誓言也是很有保證的。

至少魏延再如何自負,但是他越自負是越不會在眾人面前打自己臉的。

而糜此舉也是沒辦法的事,魏延的性格就是如此糟糕,已經沒辦法改變了。

可是魏延的大節目前並未有污點,而且他的確是一員 將,這樣的將領若完全棄之不用太過可惜。

再加上糜亦是個年輕氣盛之輩。

對于魏延這種既有能力又難制的人才,糜在感受到棘手的同時,心中也會浮現想要制服他的躍躍欲試的念頭。

而相比于歷史上諸葛亮以德行感化魏延的辦法,糜則是打算采取另一種教魏延的辦法。

那就是以魏延的自負,來打敗他的自負。

最重要的是,糜對這個賭約很有信心。

這個賭約從表面上看起來對魏延很公平,都是基于兩人不同的判斷而做出的賭注。

嗯,在魏延看來是如此。

但是不提糜對關羽的了解,就說在戰前,關羽是私下召集過張飛與糜進行一次私密會議的

那場私密會議連馬超都沒資格參加,魏延當然也不知道了。

在那次私密會議中,關羽曾在他最信任的兩人面前袒露過他的心聲︰那便是一旦大戰獲勝,那便要立即拿下樊城。

正因為如此,所以張飛方才在與關羽匯合後,才會馬上建議關羽出兵拿下樊城。

所以在魏延看來一次公平的對賭,其實糜一開始就是勝券在握的那方。

盡管這樣對魏延有些不公平,但是世事只有可為與不可為之分,又豈有絕對的公平。

至少糜的這個舉措,對他自己,對魏延,對缺少人才的大漢來說,都是有著益處的。

而當關羽出現的那一刻,很明顯證明著魏延已經在這場對賭中敗下陣來。

所以魏延很明顯的臉上浮現灰敗之色,而魏延身旁的鄧艾看見魏延的這個臉色,卻差點笑出聲來。

魏延還是跟隨糜的日子太短,不知道糜的性格是怎麼樣的。

糜雖善用奇,但他每次設奇計之前,一定是經過縝密的考量,而且都會做好奇計一旦失敗後的善後措施。

謀定後動是糜性格的最好寫照。

對于這樣的人來說,一旦他充滿信心的與一人對賭,那人賭贏的概率是很低的。

只是鄧艾看破卻不說破。

他明白糜的一番苦心,若不是看重魏延,以糜現今的身份,他本無須許下這個賭約。

糜所看重的人,鄧艾也會對他天然的帶有親近。

鄧艾的心思魏延當然不知道,他現在整個人的腦袋都是懵懵的。

難道從此以後他就要如侍奉劉備一般,對糜百般順從嗎?

若是以往魏延想起這點,他肯定心理會感覺到憋屈至極。

但現在賭約在前,魏延怎麼說也算是個大丈夫,在誓言的約束下,魏延當然不會去變卦。

正因為如此,所以他的臉色才越來越灰暗。

知道無法改變了。

其實從魏延的角度來說,他方才之所以會與糜進行對賭,除去他對自己的判斷有著自信外。

還因為他跟隨糜這段時間以來,對糜有了更深的了解。

魏延智商是不低的,他可能無法把握住糜的性格,但是這段時間以來糜多番設奇計助漢軍成事,他都是看在眼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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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是在剛才的大戰中,魏延看到糜並非只是會坐在大帳中玩弄計策的智將。

在敵強我弱的情況下,在大軍需要他的情況下,糜亦是永不退縮,挺身而出的一員優秀的主將。

若不是方才糜的親身上陣殺敵,以魏軍驍勇的戰斗力及人數優勢,糜的一萬漢軍是有可能守不到馬超的援軍到來的。

單單憑這一點,就讓魏延往日中對糜爬到他頭上的憤滿減輕了不少。

也讓魏延對糜為何會取得如今這番地位,有了更深的認識。

在這層認識之下,魏延才會給糜一個機會與他對賭。

只不過縱算糜、鄧艾、魏延三人的心思各有不同,但最後的結局是三人都能接受的就好。

面對著糜的「我道如何」這四個字,雖然魏延打算遵守諾言以後盡量不違逆糜。

但以他的性格還是不能如旁人一般說出「左將軍英明」這幾個字,所以他只能冷哼一聲別過頭去不說話。

魏延這樣的反應讓糜臉上的笑意更甚。

這文長的性格幼!

不過無妨,只要成為我的人了,以後我就會護著你。

在心中打定這種主意後,糜就拉著魏延與鄧艾兩人一起快速往關羽的所在而去。

而關羽這時也看見了糜的身影,他的臉上亦浮現驕傲的喜色。

他駕馬高高越過吊橋,徑直的朝著糜所在而來。

在血紅的披風翻飛之下,一對相向而行的翁婿就已經來到對方身前。

在來到關羽身前後,糜主動朝著關羽一拜道︰「樊城城門已開,臣恭迎大將軍率軍入城。」

糜看到關羽身影的同時,亦看到了張飛與馬超的身影,再加上他們身後的那近萬漢軍。

如此配置,當然是時候徑直入城了。

糜的話讓坐在馬上的關羽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當糜站在關羽身前時,關羽方才清楚地看到糜身上的全貌。

只見在關羽的視線之中,糜身上的明光鎧已然被全身的血污掩蓋住光澤。

而哪怕是有著明光鎧的上佳防護,在剛才的對戰中,糜的手臂上亦受了傷。

一塊帶血的棉布正包裹在糜的手臂傷口處,看著那塊帶血的棉布,關羽的臉上流露出愛惜之色。

今日這場大戰漢軍能取得大勝,功臣有很多。

而糜在這場大戰進行的時候,能敏銳地判斷出他的意圖,甘願以自身為誘餌。

以一萬漢軍抵住兩萬魏軍的進攻,為他的後續指揮提供了極好的客觀環境,單單這一點糜就功不可沒。

因為若是糜守不住兩萬魏軍的 攻,那麼很可能今日敗的便是漢軍一方。

而糜的機敏與勇敢,又讓關羽的心中充滿驕傲。

這便是他看重的接班人,這便是他親自選擇的女婿。

有糜這個例子在,百年之後誰敢說他沒有識人之明?

對糜的愛惜與心中的驕傲,讓此刻關羽的心情很好。

他以鞭問話,笑對糜道︰「我之主簿,此城可是你獻給我的新年禮物嗎?」

昔為君臣,今為翁婿,關羽與糜兩人之間,自然有著一些別人不知的默契。

面對關羽的笑問,糜笑著答道︰「益北窮困,無有厚禮相贈。唯取敵之樊城,聊慰誠心。」

听完糜的回答後,關羽滿意地撫髯大笑起來。

一座至關重要的戰略要城,在糜的眼中,僅僅只是一件新年禮物。

這種不經意間說出的豪言壯語體現出的氣概,讓關羽覺得糜頗有他的風範。

在心情大好之下,關羽將手中的馬鞭伸向糜眼前。

關羽的這個舉動,讓糜微微一愣。

但他很快就明白關羽此番舉動的意思。

糜伸手握住關羽遞過來的馬鞭,而後以馬鞭為媒介,糜借助著關羽的臂力,身姿矯健的躍上了關羽的馬上。

當糜的身體落在馬上後,關羽對著糜言道︰

「今日榮耀,子成當與我共享。」

說完後,關羽便主動驅使著胯下的馬匹朝著樊城中走去。

這時關羽身後的萬余漢軍也已經陸續渡過吊橋,他們在張飛與馬超的帶領下,緊緊的跟在關羽的身後,朝著樊城內走去。

在關羽前方開道的,則是方才守護住樊城南門的三千漢軍。

他們這時滿臉興奮的,在魏延與鄧艾的帶領下,分成兩列走在關羽的龍駒前方,朝著幽深的樊城深處一步步走去。

縱使前路是否有伏兵尚未可知,但他們的身後有著大漢的大將軍在,那他們便無所畏懼。

關羽在駕馬即將進入樊城的城門中時,他抬頭看了一眼頭上的城匾。

當年他就是站在這塊城匾之下,滿懷無奈與嘆恨的心情率軍退卻。

明明就只差一點!

當年的他,與心中的雄心壯志,僅僅就只差這一塊城匾的距離。

但可惜就是如此微小的距離,當年的他卻怎麼也沒跨過,並讓他心中留下難以彌平的遺憾。

那時他的心情,是旁人難以理解的。

但事隔經年,當他再次站在這塊寫著「樊城」二字的城匾下時,他身前的城門已然打開。

他終于可以以勝利者的驕傲姿態,昂首挺胸的跨入樊城之中。

這讓關羽感覺,他心中有著殘缺的一角瞬間被補足。

他這兩年以來心中一直積壓的那口氣,終于可以盡情的吐出。

上萬漢軍的有序入城並未發出什麼口號,但是從他們堅定的踏地聲可以看出,他們這時的心中充滿著驕傲。

隨著上萬漢軍越發往樊城深入,那萬余踏地聲及盔甲鱗片的踫撞聲混雜在一起,形成了特有的高昂的漢軍勝利號角聲。

這號角聲慢慢的覆蓋在了整座樊城的上空。

這是漢軍勝利的號角聲,亦是漢軍一種無言的宣告。

自今日起,樊城重歸大漢的懷抱之中。

當上萬漢軍已經完全進入樊城中時,雖然樊城中的街道兩旁見不到任何民眾。

但是在街道兩旁的房屋之中,還是有著許多雙眼楮在悄悄地打量著,這上萬全身血污卻又精神抖擻的漢軍。

而最後那數萬雙目光,都集聚在大軍中間駕馬行走的那對翁婿身上。

關羽坐騎旁打著的旗號,讓樊城中的民眾知道了這對翁婿的身份。

而在知道關羽與糜的身份後,樊城中的民眾眼神中都流露出巨大的敬畏之色。

在眼神中的敬畏之色閃過之後,數萬民眾的眼中又流露出詫異與不解之色。

原來往日中威名盛傳的兩位絕世名將,不是如傳說中的那般有著四目兩口,至少外貌上看與他們並無二致呀。

樊城中的民眾有這種反應很正常,在目前大漢存活的一眾名將中,論單單在荊州的威名,還有誰能比的上關羽與糜呢?

樊城中民眾的內心反應糜並不知道,只是他坐在關羽的身前,卻敏銳的感覺到關羽身體的變化。

隨著越發往樊城深入,糜感覺到身後關羽鼻間發出的喘息聲,正在不經意間變得越來越重。

而關羽的身軀由一開始的板正,亦變得慢慢向他的後背靠近。

察覺到關羽身體的變化,糜正要轉頭觀察關羽的神態,但他的舉動卻被關羽的輕喝所阻止。

「萬人矚目,不可回頭。」

身為蓋世武將的關羽,自有著敏銳的感官。

在他的感官中,他察覺到目前在樊城中的各處,正有著許多人正在注視著他與糜。

所以關羽知道這時他與糜千萬不能有異樣表現出來,否則的話可能會因此產生不好的流言,從而擾亂樊城中的人心。

只是當關羽說出這句話後,糜臉上雖然沒有什麼異樣的表現,但他的內心深處卻浮現出擔憂的心情。

因為他听出了關羽話語中的虛弱。

關羽有這點反應,證明著關羽的病情開始復發了。

糜預料的並沒有錯。

關羽身體中的病癥一直存在著,他之前只是一直在靠華佗留下的秘藥,及心中的一股強大的執念在硬撐著。

換句話來說,華佗留下的秘藥與心中強大的執念,目前就是支撐著關羽身體的兩根支柱。

兩根支柱缺一不可。

而隨著漢軍在今日的會戰中取得勝利,及樊城被漢軍拿下,關羽心中的那股強大的執念正在快速消散。

在這種情況下,關羽開始感覺到他身體中的病癥又開始有發作的跡象了。

只是有著華佗留下的秘藥在,所以現在關羽身體中的病癥並不會突然讓關羽暈厥。

不過雖然如此,關羽的身體機能亦開始快速下降著。

自己的身體,關羽最為清楚。

他知道早有預料的一日,終究都會到來。

在感受著自己身體機能逐漸下降的時候,關羽將手中握著的韁繩交到糜的手中,他在糜的耳邊輕輕說道︰

「現在大漢的國勢就猶如你我胯下的這匹駿馬,昂揚有力,有了一路向前的底氣。」

「或許將來御馬的人會有所不同,但答應我,將來你不要讓這匹駿馬停下腳步。

你要驅使著它一直向前,如此大漢才能復興的可能。」

關羽的語氣越發低沉,但他的語氣卻很是堅定。

因為他現在教授糜的是,何為傳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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