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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舒正極目江天,有人拍欄作歌,「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不信但看延中客,杯杯先敬有權人。

文人相輕,世人多愚,不識英雄。」

許舒看向那人,卻是先前出場的厲俊海,「厲老板言重了。」

厲俊海笑道,「我看人的眼光還是不錯的,小兄弟若是瞧得上厲某,不妨通個姓名,咱們結個朋友。」

許舒看不清厲俊海來意,但也不會拒人千里,他對厲俊海身旁收拾曲老八的寸頭青年印象深刻,嚴重懷疑那家伙是超凡者。

許舒通過姓名後,厲俊海取出一張金色卡片,「許老弟如果瞧得上我這東薈樓,可以常來坐坐,憑這張卡,單人消費免單。」

許舒接過卡片,暗暗好奇,厲俊海別無多言,轉身離開。

……

周四下午,育才中學306教室,最後一場西文考試的考場。

距離開考還有半個小時,許舒拎著兩根油條,找到自己的座位。

時間還早,他一邊吃著油條,一邊翻閱一本大部頭《刑偵概論》。

正看得入神,一陣香風襲來,抬頭一看,卻是秦冰立在身前。

她今天換了一套連衣裙,戴著鵝黃色的發夾,亭亭玉立,既美且仙。

「編制辦下來了,體制改革了,職級辦不下來,掛個辦事員,每月十三元七角五的工資,段隊在給你跑流程。」

許舒蹭地起身,激動得滿臉脹紅,才伸手想要抱住秦冰,來個繞場旋轉,終究慫了,壓低聲道,「秦老師,大恩不言謝,晚上我請你吃李記湯包,咬一口 油。」

許舒開心無極。

生而為人,安身立命是根本。

秦冰幫他弄到編制,他再無憂愁。

一月十三元七角五,養活一家不夠,卻已足夠他一人體面地生活了。

「就拿湯包謝我?摳死算了。」

秦冰橫他一眼,轉身離開,在不遠處坐下。

許舒才意識到,這一科,他和秦冰被分到同一考場。

叮鈴鈴,考試鈴響。

兩名點驗官入場,點名查人後退出,隨後,一個三十來歲的男考官捧著試卷進來,穿一身花格子衫,引得所有人側目。

拿到試卷,許舒迅速進入答題狀態。

雖說他準備西文的時間最短,但對這種偏重記憶類的科目,他有天然的優勢。

距離考試結束還有半個小時,他結束了答題,料定此科必得高分。

閑來無事,他在腦海中重復記憶那本已看一多半的《刑偵概論》。

半個小時後,鈴聲響起。

許舒準備交卷,發現秦冰還在奮筆疾書。

他只好坐下,假裝答題。

不多時,全場考生皆已交卷完畢,就剩他和秦冰。

台上的花格子考官也不催促他們,又等兩分鐘,秦冰才站起身來,急急交卷,許舒跟上。

「您好,交卷。」

秦冰遞過試卷。

花格子不接,笑眯眯道,「同學,晚上一起吃個飯?」

秦冰皺眉。

花格子道,「按理說,考試鈴響就必須交卷,你已經超時,我現在收你試卷,要為你擔不少風險。」

才入教室,花格子就盯上了秦冰。

若不是考試院有規定,沒有弊情,監考老師不得離開講台,花格子早就 到秦冰身邊監考去了。

秦冰暗暗焦急,若交不了卷,這次預考可就全廢了。

可要她答應花格子,也是萬萬辦不到。

「老師,我交卷,一會兒哪兒吃,厲家菜不錯。」

許舒越過秦冰,遞來試卷。

「什麼厲家菜不錯。」

「不是晚交卷的,您都請吃飯麼?不會厚此薄彼吧。」

花格子怒視許舒,「你多大張臉,超時了,你的試卷作廢,趕緊滾。」

「你怕不知道我是誰吧?」

許舒壓低聲音。

花格子昂揚道,「我管你是誰,你就是市令、區令的兒子,我秉公監考,你又能如何?」

「你當真不知我是誰?」

「你算老幾,滾!」

「那你可知她是誰?」

許舒一指秦冰。

花格子傲然道,「不管你們是誰,我田某人一生只屈服于真理,還不曾怕過什麼強權。」

許舒沖花格子比出大拇指,下一瞬,他摘過秦冰手里的試卷,伸手抓過桌上才收上來的試卷,混著自己和秦冰的試卷,往天上一揚,霎時,漫天雪花紛飛。

隨後,他拽著秦冰,風一般跑了出去,只剩花格子的咆孝聲在教室里回蕩。

「哈哈哈……」

梧桐樹下,秦冰彎著腰,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許舒遞過一瓶橘子汽水,「走吧,還欠您一頓湯包。」

秦冰接過汽水,橫他一眼,「小氣勁兒。」

紅唇輕抿,咕嚕咕嚕干了一大口。

十分鐘後,兩人來到四馬路的李記小籠。

許舒一口氣吃了十籠湯包,又在秦冰難以置信的眼神中,打包了五籠。

反正兜里快見底了,干脆吃爽快了。

「老板結賬!」

許舒沖熱氣騰騰的蒸籠後忙活的李老板招手。

李老板笑道,「你旁邊的小姐結過了。」

許舒瞪著秦冰道,「說好了我請你,你這樣可不好。」

「誰請都一樣。」

秦冰抽一張紙巾,擦了擦潤澤的紅唇。

「改日,改日我請你。」

「你還沒完了。」

「那當然,這個仇必須報。」

秦冰莞爾。

許舒回到家時,已是黃昏。

院子里的晾衣繩上,晾滿了他的衣服,屋內屋外也收拾得干干淨淨。

臥室的八仙桌上放了十幾斤水果,和三斤多的糕點。

他一拍額頭,才想起自己還有個嫁到城西的姐姐。

收拾好衣服,他倒在床上,沾枕頭就著。

次日一早,被  搗門聲砸醒,外面傳來鄰居吳老二的聲音,說有他的電話。

吳老二家經營一家報亭,也做公用電話的生意。

他趕到報亭,一接電話,段闊海那彷佛含了沙子的嗓音就傳了過來,「叫上小秦,速來接我。」

許舒撂下電話要走,被吳老二一把抓住,「八分。」

許舒心中一痛,扔下錢,火速回家,踹響邊三輪,亢亢朝長興東路趕去。

他接上秦冰的時候,秦冰剛洗完頭,還沒吹干,听他催得急,套了件夾克,就急急奔下樓來。

一路上,許舒都能聞到澹澹茉莉花香味。

七點一刻,許舒接上在修理廠外跺腳的段闊海。

段闊海跳上車,報了個地址,便要許舒全速前進。

「什麼事啊?段隊。」

許舒油門拉到最大,呼嘯街道。

段闊海道,「建築三院的總師曹廣校死了,他掛銅一胸牌的。按照最新條令,這個級別的死了,咱們必須過問。

如果涉及到超凡力量,就是咱們的活兒了。」

說著,段闊海取出鐵二胸牌,在胸前掛了。

秦冰也取出同樣鐵質但只有一豎的胸牌,在夾克上別住。

許舒急了,「听秦老師說編制下來了,我不掛個牌牌?」

段闊海坐在挎斗里,吐一口煙,「你真得好好感謝小秦。上面正在改制,編制卡得最緊。

放在以前,能入超凡小隊,至少鉛一的牌牌。

現在能弄個編制,已經很不錯了。」

說著,他朝秦冰遞過一塊巴掌大的鐵盒子。

秦冰接了,把那鐵盒子塞在許舒的風衣口袋里。

「什麼東西。」

「一張工作證,和一個大周銀行的賬戶,發工資用。」

許舒心里一陣火熱,這可是安身立命的東西。

他一手控著車把,一手伸進口袋,剝開鐵盒,拽出一張紅色皮質的證件。

打開,證件上不僅有他的名姓、籍貫,還貼了照片,一個鋼印印跡正壓在照片上。

「體士,怎麼是體士?」

途徑那一欄,居然填的是體士。

段闊海道,「弄個體士,你我都少麻煩。」

秦冰才要張嘴,段闊海瞥了她一眼,秦冰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八點十三分,邊三輪在一間白色二層小樓前停了下來。

他們到時,小樓前已經停了七八輛自行車,和一輛嶄新的公羊牌汽車。

才看見車牌,段闊海沉下臉來。

秦冰臉色也很不好看。

一行人走進小樓,便見兩名治安官在院子里值守,待段闊海出示工作證後,便有一名治安官引他們上二樓。

當先入眼的是一間開闊的大廳,裝飾很考究,大廳向左有一條過道,兩個房間被過道分開。

此刻,大廳里站了十來號人,大致可以分作三撥。

一撥是以一個中年婦人為中心的,她頭上插著白花,正被兩個女佣圍著,低聲哭泣著,干打雷不下雨。

另一撥是以一個胸前掛了鐵一胸牌的治安官為首,身後站著兩個配槍的治安官。

他面帶愁容地注視著西面的主臥,那里正有兩個大白褂,圍在一張紅色的大床,在忙活著什麼。

最後一撥,領頭的是個三十來歲的矮胖子,他胸前掛著鐵二胸牌,一雙近圓形的眼楮咕嚕亂轉,頭上抹著厚厚的發膠,蒼蠅站上去,不小心能摔斷腿。

許舒才跟著段闊海,秦冰入得廳來,有官身的互行平胸禮。

「老段,多大點事,我既然來了,就沒必要勞駕你了嘛。」

發膠男遠遠沖段闊海伸出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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