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啥,我覺得,您可以先不要那麼武斷的下定論吧?畢竟您都還沒了解清楚是什麼情況,就先定死了我不行了,萬一真實情況和您想的不一樣呢?」
說實話,其實吳罪也是有點不高興,皺起了眉頭。
誠然,對方可能並沒有多大的主觀惡意,只是單純的對作品苛刻而已。
但是誰也不樂意無端被人指責一番,吳罪自然也不例外。
不過吳罪不說還好,這一說,就算是引爆了對面的脾氣了,就跟往汽油桶里面扔了一根雷管一樣。
「我不了解?不了解的人不是我,是你們,明白嗎?你們真的知道音樂這門學問有多深奧嗎?」
陸嘉亮直接反駁道︰「總之我的話就放在這里了,如果這個單子有外行插手的話,那麼周導,恕我直言,我不接了,你們可以另請高明。」
甚至對周銘,都直接用‘周導’稱呼了,要知道,他和周銘之間,也算是朋友了。
然後一直到吳罪出現,陸嘉亮直接和見陌生人一樣了。
「兩位先好好說。」周銘也有點無奈,轉頭看向吳罪︰「實在不好意思,吳罪,我這個朋友吧,脾氣有點 ,一旦到了專業領域上,他這人的脾氣就和變了個人一樣,不過他也沒有什麼惡意,只不過之前被資方胡亂安排的那些人給弄煩了。」
「我能理解。」吳罪點了點頭。
他只是無端被噴了一頓,心里有點不高興而已。
不過陸嘉亮的心情,還是能夠明白的。
畢竟,藝術家嘛,一般都是拿自己的作品當成最重要的東西看待的,可能老婆都不一定比得上作品重要。
所以自然會有一種偏執的執著,很多搞藝術的人都是這樣的。
「不過我覺得,您可以先听一下再下結論。」
吳罪緩緩開口說道,接下來,也沒有給陸嘉亮開口反駁的機會,就直接哼出了一段旋律。
一開口,就是那股子熟悉的味道,哪怕只是吟唱,都能品出其中厚重的洪流氣息。
只是這一下,陸嘉亮就整個人都愣住了。
就簡單的哼了一個小節之後,吳罪就停頓了下來,看向了發呆的陸嘉亮,一言不發。
陸嘉亮呆呆的看了看吳罪,開口道︰「你寫的?」
「算不上。」
吳罪聳了聳肩︰「因為我根本不懂樂理,也不懂譜子,更是對其他東西一無所知,所以我根本沒寫出來,所以周銘才找到您的,目的就是要和您合作,讓您來幫我實現出來,這只是我腦海中的一段旋律而已。」
事實上,這也確實不是他寫的,這是久石讓大老寫的,他說的是實話,這還真的只是他腦海中記憶的一段旋律而已。
然而對于陸嘉亮來說,這句話基本可以忽略了。
因為他自然會覺得,這是吳罪自己想出來的。
而自己想出來的,在他們這些音樂人心中,直接=自己寫的歌。
「你能再哼一段嗎?完整一點。」陸嘉亮的神色又變了,整個人臉上閃爍著一種渴求。
這是藝術家對于好作品的渴求。
沒別的,單純對于作品的尊崇和憧憬。
吳罪自然沒有道理拒絕,于是更加完善的哼出了他心中的旋律。
听著听著,陸嘉亮已經開始用唱名,把這段旋律給扒出來了,也跟著哼了起來。
一邊哼著,一邊還用手搖擺著,和指揮一樣的打著拍。
然而,令陸嘉亮驚奇的是,這還沒完呢。
吳罪笑了笑,又開始換了段旋律,唱道︰「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陸嘉亮整個人如遭雷擊。
「怎麼樣,我沒騙你吧?」周銘笑呵呵的說了一句。
「這」陸嘉亮看向了一旁的吳罪,半晌才開口問道︰「你確定你真的從來沒有學過音樂?」
「你剛剛不是都听到了嗎?」吳罪答道。
他所指的,自然就是他唱歌時候的歌聲。
雖然吳罪沒有什麼五音不全什麼的,唱歌也不跑調,調還挺準的。
但是他唱的就是完完全全的大白嗓,沒有任何技巧,甚至連氣息的運用也是為零,所以歌聲不動听不說,甚至有點刺耳,唱到後面還由于氣息不夠用,歌聲都是虛浮的。
這下,陸嘉亮是真的相信了。
只見他正了正神色,對吳罪莊重的一鞠躬道︰「對不起,剛剛是我太武斷了,我現在鄭重的和你道個歉,是我自己坐井觀天。」
「不需要這樣,您也沒有惡意。」吳罪側過了身。
追求完美和忠于理想是沒有錯的,一點錯都沒有,既然誤會都解開了,那就是最好的了。
陸嘉亮感嘆道︰「沒有經過專業訓練,就能有這般巧思,周銘沒有說錯,你確實挺有才華的,而且很有天賦,如果你能夠潛心學習一段時間,你會是一個極其優秀的作曲家,我對此有著強烈的預感!」
陸嘉亮的眼神非常認真,並且熾熱到吳罪都有些害怕了。
陸嘉亮︰「因為就單單你剛剛哼出的那兩段旋律,就都極度抓耳,旋律並不華麗,甚至可以說是簡潔,可是一首能讓人听出極度厚重莊嚴的感覺,另一首能听出一種曠野悠悠的氣息,極其難得。」
「所以這次的合作」周銘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我接了!」陸嘉亮笑道︰「這不接才是傻子,而且不要錢都得。」
「錢還是要給的。」周銘打趣道。
陸嘉亮這時突然提議道︰「不過我有個建議,第一首歌,我覺得最好還是選擇用交響樂的形式來演繹出來,因為本身的曲調就位于C大調,是最渾厚的音域,尤其是管樂和弦樂,可以大比重側重。」
只能說,專業的不愧是專業的嗎?
陸嘉亮的一番建議,吳罪听著都震驚了。
因為這就是前世《太陽照常升起》所采用的演繹方式。
「我就是這麼想的。」吳罪點了點頭,驚喜道。
與此同時,基本是同一時間。
「單黃管!」
「就用單黃管!」
吳罪與陸嘉亮同時開口說道。
這一刻,陸嘉亮看向吳罪的眼中,多了一絲光芒,一種看知己的光芒,和初見時候的針鋒相對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