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渺谷谷主講完道之後，裴盡野還沒有蘇醒過來。
四周的弟子已經在谷主的授意下，退步于殿下，防止驚擾了裴盡野悟道。
「谷主，這……」
有長老驚疑不定的看去。
飄渺谷谷主則是慈眉善目，捋了捋長須，溫和笑道︰「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他日我坐化之後，可尋此人庇佑一二，這是今日我與他結下的善緣。」
「谷主您真的沒有把握飛升嗎？」旁側的長老臉色驚變，連忙看去。
老人家面色如常︰「人仙殊途，我已感受到大限，以後就靠你們自己了。」
「谷主——」
「慌什麼？我還能陪你們些時日，又不是此刻坐化。」老人家笑罵一句，對于生死倒是樂觀。
旁邊的長老卻如喪考妣，耷拉著腦袋，默不作聲。
……
忽然間，人群中一陣驚呼，不過很快就被旁側的長老按捺了下去。
不少弟子連忙捂住嘴。
不過還是有些人小聲說道︰「是金蓮！」
「竟然能夠演化出金蓮……他到底悟到了什麼？」
商無今也是眉頭緊鎖，望著裴盡野頭頂上空不斷盤旋壯大的金蓮，喃喃自語︰「蓮，素有尊貴之稱，又有純潔之意……莫非是說裴道友心思純潔？」
可一想到裴盡野在旁殿對神照大將狠辣出手的樣子，這是純潔？
「不，或許正是因為裴道友心思純潔，所以說出手就出手，沒有那麼多的彎彎繞繞。」
商無今自己腦補，為裴盡野的行為做出了解釋。
再看向裴盡野的那朵金蓮時，原本心里對于裴盡野的那一點點「芥蒂」，也因為裴盡野的「心思淳樸」而煙消雲散。
這樣藏不住心思的人，誰還能比他更單純！
都是神照大將的錯！
都是他！
對，就是他！
……
「谷主，這金蓮異象……」
旁邊的長老驚疑不定的看過去，他自己都沒發覺此刻自己語氣中的顫抖。
他發誓，自己修行五十多年來都不曾見識過這樣的異象。
修煉還能修煉出這等異象？
飄渺谷谷主同樣目光驚奇的看著裴盡野。
「金蓮……」
他搖搖頭。
看不透。
只能感慨說道︰「萬物都有自己的奇特，他能夠做到這一步，就說明了他的資質不同于常人。」
旁邊的長老唏噓不已。
只恨裴盡野為什麼不是他們飄渺谷的弟子。
這樣一來，他們飄渺谷何愁不興。
「可惜了啊。」
飄渺谷谷主仿佛沒有听到他在說什麼，而是怔怔望著裴盡野頭頂上空凝聚出來的金蓮。
似乎也隱隱有種頓悟的趨勢。
只不過就差臨門一腳。
可這臨門一腳到底是什麼呢？
……
遠處。
五行堡堡主蒼雲飛神色向往︰「裴道友竟然能夠引來如此大的異象，這天賦當真是讓人羨慕啊。」
「哼，有什麼好羨慕的，又成不了仙，終究百年後不過一堆黃土。」神照大將撇撇嘴嗤之以鼻。
蒼雲飛聞言看過去，搖搖頭︰「神照兄，你著相了。我知道你和萬陀國有些舊怨，不過裴道友他又做錯什麼了呢？」
神照大將 地看過去︰「蒼道友，你這是鐵了心要和那個人站在一起？」
「我只是就事論事，神照兄你怎麼還是不懂。」蒼雲飛搖搖頭，沒有過多解釋。
神照大將有些惱羞成怒。
剛想要說什麼。
但四周飄渺谷的人已經望過來，他只好甩袖冷哼。
「商師叔，這……」飄渺谷的弟子注意到這一幕想要阻攔，不過被商無今攔了下來，「隨他去吧。」
那小弟子聞言不理解的看向商無今，但不敢多嘴詢問，匆匆又低下頭。
……
烈日當空。
金蓮聚頂。
毫無意外，這一日在飄渺谷發生的事情，勢必會載入飄渺谷的史冊之中。
萬眾矚目下。
天空上方不知道何時聚集了大量的陰雲。
轉眼間，天色徹底變暗。
濃郁的黑雲帶給人一種極其壓抑的視覺沖擊。
狂風大作下。
一些飄渺谷的弟子們心有余季，急忙退讓。
「是要下雨了嗎？」
有長老抬起頭，有些不確定。
商無今的目光卻從天空上空的濃郁黑雲迅速移到了裴盡野身上。
他此刻心里只有一個念頭。
「該不會這一切……都是他引來的吧？不……會吧？」
「嗤啦」一聲。
整個天空忽然間熾亮一片。
「不好。」
商無今心頭咯 一下。
疾呼道︰「出法御雷！」
廣場上數十道身影齊齊掐訣。
這壯觀場景多少也是有些驚世駭俗。
下一秒，天空中一道龐大的紫色雷柱瞬間降下。
「砰！」
整個廣場都是一震。
數十人結成法陣，抵擋了這道神雷。
不過仍舊是有弟子驚呼一聲，被反震了出去。
「哎喲——」
倒了一片後。
商無今眼瞅著天空中隱約還有紫雷浮現，便連忙大喊道︰「快帶他們入殿。」
他結出法陣擋在最前面。
身旁的數道長老也齊齊現身，結出法印，阻擋雷擊。
四周的弟子們紛紛上前，將地上哀嚎的那些人全部扛走。
入了大殿內。
「刺啦」一聲。
天空先是熾亮一片，緊跟著便又是一聲驚雷落在大殿之下。
眾人驚疑不定的時候。
卻听飄渺谷谷主出聲說道︰「好好感悟，這天地玄妙都在雷聲中。」
眾人紛紛吃驚。
商無今也急忙看向天空。
紫雷落下，聲音轟震。
這听雷能听出什麼玄妙來？
他只覺得那位裴道友頭頂上空的金蓮似乎不知不覺中壯大了不少。
是錯覺嗎？
目光遲疑的時候，一道驚雷直 裴盡野頭頂，引來四周驚呼一片。
然而讓人意想不到的是。
就在這時候。
金蓮盛開。
從天而降的雷柱就像是正中靶心一樣，引發的震動讓四周的眾多弟子倍感驚駭。
蒼雲飛這幾名成名高手也都是驚懼的閃躲到一側。
「剛才那道雷呢？」
「我好像看到被盛開的金蓮吞噬了！」
「不是好像，是真的被吞噬了，我親眼看到了。」
「天哪，這金蓮到底是什麼？」
……
……
裴盡野睜開眼的時候，已經是余暉落下的時候。
身邊只剩下寥寥幾人。
愣了一下，似乎回過神來。
他映入眼簾的人影就是商無今，頷首歉意道︰「抱歉，想事情一時間入了迷。」
想事情……
商無今已經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好了。
勉強笑道︰「前輩，這邊請。」
前輩？
商無今已經換了稱謂。
他也不得不換。
就說今早的那等壯觀場面……誰能做得到？
誰又能抵擋的了？
沉默間。
裴盡野隨著商無今去了正殿。
大殿門口的台階上有人影駐留。
商無今看到那人後，停下腳步，拱手說道︰「見過蒼道友。」
蒼雲飛還了一禮，似乎也明白對方眼底的困惑，便笑著說道︰「我沒有跟隨龍道友等人離去，而是留在這里有事和裴道友相說，說完便走。」
商無今聞言便點點頭，朝著二人拱手抱拳道︰「裴前輩，我在正殿門口等您。」
說完離去。
留下二人說些私密的事情。
……
「裴道友。」蒼雲飛客客氣氣的朝著裴盡野拱手抱拳。
裴盡野同樣還了一禮︰「蒼道友是何事？」
蒼雲飛看了眼四周，低聲道︰「並非我從中作惡，只是思前想後還是覺得有必要和裴道友說上一說，算是提個醒。裴道友之前認識神照大將嗎？」
「不認識。」裴盡野搖頭︰「怎麼了，他想對付我？」
蒼雲飛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樣子，低聲道︰「神照大將當初和萬陀國皇室有些恩怨，眼下又有消息說萬陀國在裴道友的帶領下征伐諸國，橫掃天下，這神照大將暗地里控制的力量恐遭威脅……」
裴盡野微微挑眉。
蒼雲飛低聲又道︰「之前裴道友悟道途中，神照大將拂袖離去，我不知道他會不會對付萬陀國，又或者說暗中對付裴道友你，總之有個提防也不算是壞事。這會兒我回去，也會多方打听消息，如果真有異動，一定會第一時間出手。」
裴盡野抱拳︰「多謝蒼道友提醒。」
蒼雲飛點點頭，笑著道︰「還沒恭喜裴道友悟道，真叫人好生羨慕啊。」
裴盡野搖搖頭，誠懇說道︰「還是飄渺宗的那位前輩說的好。」
蒼雲飛目光閃爍了一下，心里有些癢癢的，實在是好奇飄渺谷谷主和裴盡野理解的「道」到底是什麼。
不過到底是沒有問出口，朝著裴盡野抱拳告辭。
裴盡野目送了一會，收回視線。
這是個聰明人。
他轉過身。
邁入正殿。
商無今朝著他抱拳，恭敬等候在側，隨後帶著裴盡野去了飄渺谷谷主的書房。
……
「坐吧，裴道友不嫌棄便好。」
「前輩哪里的話，還沒感謝前輩無私傳授大道。」
飄渺谷谷主沒有攬過這份感激，微微搖頭道︰「道就在這里，我只是比人先行了一兩步，能听懂的人很少很少，那些老家伙們也都一個個走了，如今也就獨留我一個留在人間，如今能夠看到你，方能了卻我心意。」
「前輩言重了。」
飄渺谷谷主擺擺手，示意裴盡野用茶。
「今後有時間就常來坐坐，與我論論道。我這一把老骨頭，尚有一年可活，也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