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老？
裴盡野一臉玩味。
顯然齊中閭還不知道蔣擎蒼就是裴盡野。
此刻看著他恬不知恥的裝出一副和他明面上很熟的樣子，裴盡野面無表情。
齊中閭心里一沉。
難道傳說中裴盡野被蔣擎蒼看重的事情是假的？
不對。
如果這則消息是假的，那麼今晚蔣家的人也不會主動保護他女兒，雖然不知道是誰救下的。
但這大蓬市，能擁有這樣的強者，又跟自己多少有些關系的，恐怕也只有蔣家了。
齊中閭心念于此，沉聲說道︰「盡野的事情我也很意外，不過晚輩這一次冒險前來，是有些唐突，但我想靈礦的事您和蔣家都已經證明了我的價值，所以我想再做一次交易。」
「靈礦的事情外人不知曉，你如今點出來，真不怕我殺你？」裴盡野背對著他，正在將手里的靈米撒出去，數十只飛鳥正在地面上啄米。
「我相信老先生的為人，更相信盡野的眼光。何況，我是帶有誠意的。」齊中閭沉聲道。
裴盡野的沉默給人極大的震懾。
片刻。
他言簡意賅道︰「說。」
齊中閭這一次反倒沒說話，而是謹慎的看了看四周。
裴盡野澹澹道︰「四下無人，在這里你可以盡管說，如果有顧慮，你盡管離開。」
「是晚輩唐突了。」齊中閭略微頷首，心里驚奇。
以前就听說過蔣擎蒼這位的傳奇故事，他當家起家的時候，這位老先生就已經轉入幕後，並沒有機會拜會。
如今私底下見面，不知道為什麼，反倒有了些心虛。
其實他沒什麼好心虛的。
自己投桃報李給裴盡野的靈礦消息，如今轉移到了蔣家這里。
而且時間是在裴盡野出事之前。
齊中閭有理由相信，裴盡野可能是蔣擎蒼扶持的對象。
只是可惜了裴盡野年紀輕輕就出現了意外。
不然他說不定真會加大投資的力度。
「在中洲和西洲之間有一片海域叫做費德里厄海，不知道老先生听說過乾龍沉船桉？」
齊中閭看過去。
「你只管說你的。」裴盡野沒有理會他的詢問。
這讓齊中閭悻悻一笑。
他確實也沒有足夠的底牌，更何況，對方全方面都在他之上。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道理他自然比誰都清楚。
不再耽擱時間。
沉聲道︰「當年乾龍號上被西洲的一位豪門老祖包下，舉家南下，之所以沉船是因為有人不想他們離開西洲，至于原因我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當年那艘船並沒有被人發現……」
齊中閭低聲道︰「當年沉船之後，各方下海打撈，都沒有找到沉船，只有部分尸骨。關于對方攜帶的各種資源以及那位老祖都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其實……這艘船本身就是一件封印物，S級的封印物！所以才躲過了各方搜查。」
裴盡野微微挑眉來了興趣。
這兩次入侵聯邦絕密資料庫。
裴盡野都並不是沒有收獲。
他想到了什麼。
「你說的是北洲北辰家？」
齊中閭一愣︰「您知道？」
他說的的確是北洲北辰家的事。
當年北辰家有成員拜入劍閣，得到那位的親自點撥，據說三天之內凝練劍意，百日之內連破三階。
被譽為北洲年輕一代最強的劍客。
但可惜這位最後不知道什麼原因，退出了劍閣，轉身走了仕途。
一路沖到了總督候選人的位置。
結果涉及到一場震驚聯邦的大桉，北辰家以那位天才的身死作為代價，家族崛起的聲勢就戛然而止。
此後一百多年間，北辰家半隱山林。
直到兩百年後，又出現了一位政壇奇才。
北辰家重新進入聯邦高層的視野。
而那時候，劍閣的那位已經封山不出。
北辰家一度成為北洲最強豪門，狂攬無數資源。
民間人稱北洲王。
兩百年後，就是這位北洲王帶領家族連夜叛逃北洲，攜帶了大量修行資源……卻最終落了一個身死道消的下場。
「費德里厄海下三萬里，有那艘寶船的下落，我可以讓蔣家獲得那艘船。」齊中閭目光望去。
「那麼，你想要什麼呢？」裴盡野看向齊中閭。
並沒有因為對方是孫若繁的父親就有所手下留情。
在商言商。
觸及利益的事，他想齊中閭會和他一樣果斷。
「我希望蔣家能夠保護我女兒，不僅僅是看在盡野的面子上，我想要的是真正的保護。」齊中閭沉聲道︰「因為我的一些緣故，注意到我的目光越來越多，我女兒以後很有可能會出現像今晚一樣的暗殺……也感謝老先生派人救下。」
裴盡野听他這麼說，就知道對方知道今晚孫若繁身上發生的事情。
但顯然，對方也誤會了什麼。
不過誤會就誤會了。
裴盡野沒打算解釋什麼。
「真正的保護？」他抬頭看過去。
「我希望您能夠認我女兒當孫女，只要您金口一開，我想在大蓬市，沒人會招惹她。」齊中閭認真說道。
裴盡野目光平靜的望著他。
齊中閭的目光很坦誠，沒有絲毫的閃躲。
裴盡野輕聲道︰「你應該知道，這對于我來說根本不算什麼。而你，將損失這樣的法寶，值得嗎？」
「值得。」齊中閭慘然道︰「我如今就是喪家之犬，沒有可以依靠的力量。我也想金盆洗手，但有人不願意，僵持下，受傷的只會是我女兒。
她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牽掛，誰要是找她麻煩，我會弄死他全家！」
裴盡野無聲看去。
權當沒听出來齊中閭這話的威脅。
對于齊中閭來說，他是蔣擎蒼，是蔣家的主人，是大蓬市如今最有權勢的老先生。
他們彼此之間的信任遠遠達不到已經可以互相兜底的程度。
所以，裴盡野理解。
齊中閭斂起視線︰「一艘可以隱匿並且自由變大變小的寶船，我想這價值足夠大了。」
裴盡野依舊無聲望著他。
從礦脈開始，再到如今的寶船。
他如今對于齊中閭的超凡已經有所猜測。
不過沒有在這種時候說出來。
這對他們彼此建構新人毫無益處。
「可以。我給你人手，但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善意很珍貴。」
齊中閭頷首︰「我明白，老先生只管放心，只是我女兒這邊……有勞了。」
「我可以給你保證，在大蓬市，沒人傷得了她。」裴盡野目光平靜，這話給人極大的底氣。
……
齊中閭離開後，裴盡野招來了蔣辛騁。
「修煉的如何了？」
「感謝家主費心，要不了多久我就能夠突破至三階。」蔣辛騁心里有些古怪。
兩年前他才突破到二階。
真想要踏入第三階，其實還早著呢。
但眼下劍術實力的提升速度已經超出了他的想象，這種戰斗力的提升已經讓他身體素質得到了極大的改善。
距離聯邦規定的三階超凡者標準……
他有預感，很快了。
裴盡野略微點頭。
蔣辛騁的劍道天賦不算多好，但毅力不錯，願意听從他的話去修行。
拋去天賦而言，劍道其實沒有捷徑可言。
蔣辛騁能夠提升的這麼快，更多是他足夠刻苦。
「接下來有件事需要你做……」
「是。」
蔣辛騁領命退下，完全沒有任何怨言。
後山之中很快只剩下裴盡野一人。
他靜靜站在後山中。
陷入思索。
寶船以及寶船上的資源不錯。
齊中閭這個人有點意思。
……
第二天。
大蓬市的豪門紛紛被這一則消息震動。
當初被趕出大蓬市的齊中閭之女竟然得到了蔣家老爺子的青睞。
「這小女娃倒是好運氣啊，父親失勢，如今又得到了那位的喜愛……通知下去，讓家里的那些小混蛋都注意點，蔣家這麼大張旗鼓，就是在震懾一些人。」
從這一天起。
孫若繁身邊多出了許多圍簇的年輕男女。
換做父親失勢之前，小姑娘或許還分辨不出來。
可現在，孫若繁經歷過眾叛親離後，已經看得出來，到底那些人是別有用心。
學校內一個小胖子充當護花使者，口中時不時還會提起自己的好大哥裴盡野。
孫若繁心里只是嘆息。
裴盡野的事，並沒有廣泛傳出去。
上面有意遮掩了消息。
所以尋常人根本不知道裴盡野已經失蹤死亡的消息。
至于對蔣家……
她今天中午去蔣家吃飯的時候，那位老爺爺對她很和藹，但還是有種講不好的感覺。
她不討厭。
只是覺得像是天上掉下了餡餅。
對于這種天上掉餡餅的事情，她有種莫名的不安。
因為現在除了裴盡野和她父親……她很難再信任其他人。
對于那些老爺爺，她心底只有感激和敬重……該防還是防。
……
蔣家後山。
裴盡野正在澆灌著花花草草。
今天中午這頓飯大概是他吃的最心累的一場，不過至少效果已經做到了。
牆壁上的通訊器傳來了鐘懸的聲音。
沒多久，戴著面罩的齊中閭就被人帶了進來。
「老爺。」鐘懸躬身問候。
裴盡野揮揮手，鐘懸會意，目不斜視，帶著所有人離去。
齊中閭摘下面具，沉聲感激道︰「老先生是個爽快人，那我也就不遮遮掩掩了，今天就可以出發。」
其實他也在賭。
不過就像是他說的那樣。
他相信裴盡野的眼光。
和裴盡野接觸過，所以齊中閭才會更加可惜他的下場。
眼下蔣家這位老爺子的大手筆已經證明了他的心意。
寶船說貴重也不貴重，但說不貴重也價值不菲。
比不上靈礦這種可以直接修行的修煉物資，但老先生還是表達了極大的善意。
這一點，讓齊中閭自愧不如。
當天齊中閭就帶著蔣辛騁等一些蔣家精英死士悄然離開了大蓬市。
……
「主上。」
馮嬌單膝跪地。
忽然間感受到一股力量托住了她的身體。
馮嬌心里震撼不已。
抬起頭看去。
裴盡野目光平靜道︰「《靈符鬼山》的意不止你想象的那麼簡單，多修行，多嘗試，等你融會貫通之後，你會發現這門術法對于你有多大的幫助。」
馮嬌心神震動，感激不盡的單膝跪地︰「多謝主上抬愛！屬下必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起來吧，有什麼不懂的可以問我，無需顧慮。」裴盡野言簡意賅道。
馮嬌起初還有些不太好意思，挑揀著詢問。
不過裴盡野毫不在乎，知無不言的為其解答。
「運轉氣血的時候，保證這個節點不會被抹去……」
「你這一步錯了，應當是氣沉丹田，借用手勢將氣機浮現……」
「錯了，這一步隱，不是說神隱，而是讓你隱藏念頭，但手下出手快如雷霆……」
馮嬌听的如痴如醉。
她困惑了數日的疑問，在此刻就像是忽然變成了最為簡單的「一加一等于幾」這種問題。
真的是這麼簡單嗎？
她其實心里明白。
並不然！
只是這些問題對于主上而言，太過簡單，三言兩句就可以為她解惑。
也正是這樣。
她才意識到自己和主上之間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不知不覺間，她也不再遮遮掩掩，將截至如今遇到的問題統統問了出來，甚至已經不僅僅局限于《靈符鬼山》。
一個多小時後。
馮嬌看著面前凝滯在半空中的綠葉，立馬驚奇歡喜的看向裴盡野︰「主上，我成功了！」
她興奮的跳了起來。
跳起來後才意識到自己在主上面前失態，急忙單膝跪地求饒。
裴盡野目光平靜，沒有在這件事上停留︰「你資質特殊，關于《靈符鬼山》的修行會有不小的好處。你妹妹如今如何了？」
「幸得主上垂憐，病發的時間已經減少……」馮嬌心頭因為突破的喜悅散了幾分。
「有時間帶她過來，我看看。」裴盡野出聲道。
馮嬌一愣。
連忙再度單膝跪地︰「是！我替槐兒感謝主上！」
或許主上真的有辦法！
她以前對主上的了解實在太少了。
裴盡野目送馮嬌離去。
他只是一時興趣。
一個需要寒晶控制發病的體質……在各種話本中一般都可是稀缺體質。
如果馮嬌的妹妹真的是特殊體質。
他不介意出手。
……
「嗡嗡。」
就在這時候，一則來自北洲的電話打了過來。
裴盡野微微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