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戩擔心的並不是這個，難道他就不知道，關鍵時刻可以舍棄一個化身嘛？
他擔心的是，很多事情，並不是你想及時抽身，就可以直接抽身而出的。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人在三界，同樣身不由己。
很多時候，你以為你有的選，可實際上，你並沒有其他選擇。
雖然楊戩有時候不怎麼待見丘志清，可要真說討厭，並不存在。
所以對于丘志清的選擇，他有些不太認同。
不過事已至此，丘志清或許也有他自己的考量。
「要來看看你兒子的表演嗎？」
是的，在楊戩看來，這就是一場表演。
不過丘志清卻是有些驚訝，這是楊戩第一次這麼形容沉香的身份。
「不了，我好歹也是神仙，就這麼出現在凌霄寶殿上，有點不太好。」
確實是有點不太好，他不出現在凌霄寶殿上，大家雖然都知道他也在天庭任職，卻真沒把他當成神仙中人。
可他要是出現在凌霄寶殿上，怎麼也有些說不過去。
楊戩只能說，他尊重且理解丘志清的選擇。
別說他，就連自己都有點不好意思，出現在凌霄寶殿之內，眾仙家面前。
這個時間點，大家都在前線浴血廝殺，而他們在後邊兒女情長。
雖說也是打著要上前線的旗號，終究有些難以啟齒。
「對了，此事過後，我大概率也會被罷免司法天神之職，上前線去了。」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听聞前邊戰事一直處于對峙階段，情況並不樂觀。
根據前線戰報，天庭有封神榜，魔界那邊有煉魔血池。
也就是說，只要打不進去，大家都只能處于無語的拼消耗階段。
再加上黑暗之淵被弱水隔絕，想要度過弱水，只能靠天蓬的十萬水軍。
很可惜，新上任的天蓬元帥，並沒有那種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能力。
他無法在弱水之中游泳，征調的佛兵更別提了。
他們連適應黑暗之淵外邊的環境都有點難，更別說讓他們橫渡弱水。
天庭這邊，最好的方法便是直接找到隱匿在黑暗之淵中的魔界所在，一擊必殺。
不過有些困難，魔界乃是大羅天一部分。
這段丘志清在壁畫之中見過，天人之戰，或者說是後天生靈和先天生靈的一場大戰。
大羅天破碎，絕大部分化作天庭，小部分被那些家伙佔據，化作魔界。
還有其余一些塵埃落入人間，化作一個個新生世界。
直到現在，人間界中，還在不斷孕育著新生世界。
不過听白止說，這並不是一件好事，因為天庭的周天星斗大陣，難以維持三界之中這麼多世界的運轉消耗。
簡單點說就是，天庭轉化元氣的速度，趕不上消耗了。
這才是三界步入衰退期的原因，也就是為何天庭總是一副人手不足的樣子。
因為神仙，需要各司其職，一般情況下，都不會離開自己崗位。
特別是那些星君，哪怕前線吃緊，也只能抽調小半，多了不行。
不然當初紫微星君也不會因為丘志清強借星力一事，直接順著網線便砍了過來。
如此也能解釋，為何王母對于神仙動凡心這麼反感了。
本來人手就不夠，你們還一個個想著休假談戀愛？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听聞楊戩此言，丘志清隨意找了個稍微干淨一點的石頭，便躺在上邊。
望著蒼穹之上，雲卷雲舒，听著山風浪漫，鳥叫蟲鳴。
不是他不想理會楊戩，而是他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
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天下間太平不過兩三日，紛爭已是萬千年。
對于天庭來說，亦是如此，這麼多年來，就沒有平靜過。
那些想著成仙便可享受生活的，真是……想多了！
有時候，你想好好過日子，可人家覺得你的日子好過，他的日子並不好過。
所以他祖師爺才會說，「不患寡，而患不均」。
人是如此，神仙也是人來做，自不可免俗。
「怎麼？看你這樣子，是不想我上戰場？」
楊戩也隨之躺下，二郎腿翹起，手中紙扇搖動，氣質一下子，從貴公子，掉到了街 子的程度。
丘志清扭頭看了一眼，很好，二郎翹起二郎腿，絕妙了不是。
「倒也不是，你上不上戰場，關系也不大，看你個人選擇了，估計你也是覺得這司法天神干得沒勁，戰場對你來說，反倒是不錯的去處。」
這倒是，誰要說楊戩不適合去戰場，他先跟誰急。
人家楊戩本就是從戰場中殺出來的，他不適合，誰適合？
不信你問問那些個星君之類的，一半以上，對楊戩可謂是咬牙切齒。
這些年，他可是從楊嬋那里听說了，楊戩年輕之時，囂張程度可是不亞于猴子。
想想，當年那種情況，這麼囂張還能活到現在的，貌似不多了。
「對了，我上前線之後，舍妹這邊，有空幫我看護一下……」
這可真是，大大出乎了丘志清的預料。
「你不是防賊一樣防著我嗎？不怕我動歪心思了？」
丘志清剛說完，眼角余光處便見一個砂鍋大的拳頭直奔他面門而來。
「你干嘛？」
一個鯉魚打挺，外加後空翻三周半，完美躲過楊戩的偷襲。
丘志清有些郁悶，你這光憑招式，就想打趴我？
未免有點……「哎呀，偷襲！不講武德！」
丘志清話還沒說完，就被鬼鬼祟祟的孝天犬，從後面咬住了褲子。
楊戩順勢一撲，便將他穩穩的壓在下邊。
一手提著衣領，惡狠狠道︰「好小子，原來你真的敢有歪心思，我插你眼！」
「我檔……哎呀，不講信用啊你……」
說好的插眼，竟然被敲了頭。
兩人一狗便在這華山腳下扭打在一起，康老大見了這場景，剛開始還想上去勸架。
可一見兩人一狗都沒動用法力，便在一邊看著。
他都不知道，自己已經多久沒見過這個樣子的二爺了，好像……很久很久……
當沉香回來之時，看到的便是鼻青臉腫的兩人，以及被打腫了眼楮的孝天犬。
不過這場景，也就是曇花一現，快到沉香都以為，自己是不是產生了幻覺。
之前大家都不用法力消除，那是因為誰先用法力，那誰就落了下風。
現在差點被沉香看到，那就不是個輸贏的問題了。
兩人見沉香出現，果斷運轉法力，瞬間治療傷勢。
至于沉香是不是已經看到了，這個不重要，只要他別不長眼就成。
不過沉香顯然不這麼想，「老爹，舅舅，你們？」
「沒什麼，我們倆關系好得很，巴州那邊，不知道產業還在不在，我先回去一趟！」
說罷，不等他們再說什麼，身化流光，消失在華山腳下。
迎著沉香疑惑的目光，楊戩不能走，也不會走，只能轉變一下話題。
「那啥，沉香，你都通知到位了嗎？天庭大朝會要開始了。」
肉眼可見的，沉香臉上暗然之色一閃而逝。
「舅舅放心，該通知的，都已經通知到位了隨時準備迎接考驗！」
說罷，目光仿佛透過雲層，看到那倒扣在華山之上的果盆。
就是它，只要自己將其 開，一切都好說。
「如此便好……」
天庭的朝會，如期召開。
不知道是不是大家都知道了這次朝會有熱鬧……有大事發生。
這次來人的比較整齊，就連那些回來休假的星君，都刻意參加了這次他們本不用參加的朝會。
就是為了關心一番，看看三界發生了什麼大事兒。
看到沉香到來的那一刻，雖然大家表面平靜，可私聊小頻道，都已經炸開鍋了。
「這就是那個沖和和三聖母的兒子？怎麼看都和沖和不像，除了氣質。」
「就是就是，不知道三聖母怎麼會看上那個家伙……」
「你們說有沒有可能不是他們親生的？掐算不出來啊……」
……
不管私底下如何嘴碎，至少表面上，這些家伙都是一副道貌岸然，端莊威嚴模樣。
沉香感覺，那些廟里的神仙，大概就是按著他們現在這個樣子塑造的吧？
不能說是長的像，只能說是，神似。
不理會沉香的想法，平時應該出來說開場白的老太白，也不見他出來。
眾仙家難免有些好奇，這說明，還有人沒來，而且架子還不小。
難道是新任的後土娘娘不成？
畢竟不論是當事人的人際關系，還是地位，都值得大家等待。
不過很快，一個意料之外的人，便出現在凌霄殿之中。
「阿彌陀佛，貧僧慈航，有事求見大天尊。」
終于來了，這些家伙就是……用凡間的話來說，那就是喜歡擺譜。
出場一定要高調，也不知道這有什麼意思。
你看老君，這不是來的早早的嗎，就你們要人等……
老太白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上首的王母和大天尊，見大天尊微微頷首。
大天尊的反應，在常人看來，這就是抬了一下眉頭而已。
可在老太白眼里，這就是給自己的信號。
「陛下有旨！宣，南極觀音上殿！」
沒人懷疑老太白會假傳天意，他老熟練了，幾乎沒出過錯。
來到殿上，觀音菩薩看了一眼周圍，這才歉意道︰
「貧僧見過陛下，娘娘，諸位仙友有禮！」
「有禮，有禮！」
「菩薩有禮！勝佛有禮！」
跟隨菩薩來的，還有猴子這位斗戰神佛。
別看他是斗戰神佛，觀音菩薩只是菩薩。
可猴子是掛靠在如來名下，而菩薩是掛靠在天庭名下。
在天庭的職務，甩了猴子八條街……應該沒有，一條街應該有。
雙方客套過後，觀音菩薩和猴子，這才提起自己的來意。
作見證什麼的，自然不能直接說，只能說些無關緊要的事情，當做求見的理由。
菩薩說她紫竹林封了個守山大神，猴子說他峨眉山猴子多了……
這都是幾百年前的事情了，還拿出來當借口。
即便他們倆的來意，大多人都已知曉，可借口還是要的
搞定自己的事情之後，菩薩和猴子也不走了，畢竟他們也算是天庭編制，參加朝會，誰也不能說她的不是。
前線還有不少佛兵呢，听就听吧。
朝會開始，一般重要的事情，都是留在後邊。
開胃菜自然是稟報一些無關痛癢之事。
見眾仙家不再出列，楊戩知道該自己上了，隨手拉了一把沉香，兩人出列。
楊戩一出手，就拿出一柄小斧頭。
「陛下，之前小神醉酒盜丹，誤闖兜率宮，將八卦爐毀壞，此乃小神之過，此乃當時不小心被小神丟下界的斧頭，現已找回，請老君收好……」
好家伙，私聊頻道瞬間在凌霄寶殿中滿天飛。
本以為只是看戲，沒想到，他們竟然連開頭都沒猜到。
而最驚訝的，無異于猴子和沉香。
他們還納悶，猴子還好，畢竟他消息靈通，直到這個事情被楊戩扛下來了。
沉香可就不一樣了，當初犯事之後，都等著來自天庭的通緝了。
沒想到，就這樣沒了然後。
之前還以為自己只是迷迷湖湖和嘮叨，去了一個不起眼的後勤處而已。
沒想到，竟然是被自家老舅扛下來了。
隨著楊戩的娓娓道來，一個個無厘頭至極的理由借口，從楊戩口中蹦出。
簡直毀了在場眾仙家的三觀。
「這家伙，就連掩飾都不樂意了。」
「是啊，扯謊都這麼不用心。」
「不過他說要上前線，應該是真的。」
「看來司法天神也不好當，自家妹子還拆台……」
不理會這些家伙的私聊小劇場，楊戩陳述完自己的想法，便躬身等著玉帝裁決。
「此事，不知娘娘怎麼看？」
「神仙動情，三界不寧，沉香，如若你真的想贖罪，為三界眾生出力，也未嘗不可，不過大家憑什麼相信你有這個能力？」
憑什麼相信你有這個能力，而不是上去送死，然後等你家老舅復活？
或者是跟在你老舅身後撿軍功？
這是絕對不能允許的，所以，信心，和決心，你是有的，能力呢？
誰相信你的能力？
順理成章的，菩薩站出來說了句「公道話」。
大家非常認可，接下來，就看你的表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