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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0章 天子親軍

其實四目大可不必,難道沖和殺生還少嗎?

別的不說,在九宮觀十年,沖和抓到的老鼠,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這不是殺生是什麼?

當時自己抓老鼠之雄姿,可是三位老道觀摩的對象。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沖和還是三位老道的老師,也就是四目的師祖呢。

這些個道人,喜歡看貓,也算是祖傳的,例如《莊子•雜篇•徐無鬼》中,就有這樣一段話︰「執飽而止,是狸德也。」

這里的「狸」,貌似就是貓,沖和的理解就是︰吃飽了就擺爛,不多吃多佔,這就是貓的德性,或者說是品德。

當然,他里邊說的是狗,這是下等狗。

這種狗是下等狗,沒什麼爭斗,它不適合打獵,不適合耍威風。

可這對于道人來說,豈不是另一種逍遙嗎?

《白玉蟾真人語錄》也曾說過︰「子不見貓之捕鼠乎!雙目瞪視而不瞬,四足踞地而不動,心無異綠,意不妄想,六根順向,首尾一直,所以舉無不中者也。」

修煉之時,專注異常,滿足基本需求之後,逍遙悠閑,這豈不正是這幫道人的追求?

當沖和抱著干樹枝回到水潭旁邊之時,四目已經將大公雞處理好。

四目不放心沖和的貓品,怕他嗜殺成性,沖和還有些不放心四目的人品呢。

一把丟下干柴,接過涂好調料的大公雞。

調料主要有鹽,和醬油,天知道四目是從哪來弄來的。

「話說這大公雞真的不是你抓來的?」

「放心,我辦事,你還不放心嗎?這真的是買饅頭之時,順帶一起買的……」

沖和︰「……」

你家賣饅頭的,還一起賣大公雞?

沖和的手藝,確實是比四目來的高明,不多時,一只烤的金黃流油的大公雞,便新鮮出爐,就是這香味,有些誘人。

讓沖和听到了不應該听到的咽口水聲音。

「誰在那,出來!」

「嗯?」

順者沖和的目光望去,那邊就是一片林子,並沒有人的樣子。

不過四目相信沖和的听力,作為一只貓,至少四目覺得,喵道還是挺靠譜的。

「難道還要我等盛情相邀不成?」

沖和眼簾微垂,明顯有些不耐煩。

興許是氣氛太過尷尬,那邊林中之人,有些遭不住,便先鼓掌一番。

「啪啪啪……」

掌聲自然不可能是沖和他們送給他的,只能是他自己發出的伴奏。

「兩位不愧是能從邪教手中逃得一命的高人,果然不同凡響,這麼的遠的距離,竟然也能發現在下,佩服佩服……」

雖然嘴上說著佩服,可眼神卻是直勾勾的盯著沖和手中的燒雞。

頗有只要你敢開口邀請,我就吃給你看的架勢。

一看這家伙的站姿,以及雖然看似在看燒雞,其實在暗中觀察兩人的架勢,沖和便知道,這是類似于軍隊中,哨探一般的存在。

至少工作性質類似。

見沖和不說話,四目知道,這是讓自己應付。

這也是應有之宜,畢竟喵道這幅尊容,對普通人來說,實在是有些……有礙觀瞻。

「兄台應該不是專程來看我等烤雞的吧?」

還有一句話,四目沒說的是,看到這喵道的樣子,還有見著它說話,竟然還不害怕之人,著實不算是什麼普通人。

要麼就是同道中人,要麼就是,上邊之人。

而且能一口說出自己兩人,昨晚到今早的行蹤。

說明此人,在禪城之中,頗有手段,再加上其對財神會的稱呼,看來,確實是上邊之人無疑。

如此倒也能說的通,為何能有這等本事。

「在下自然不會如此無聊,不過為了保護你們,我也算是辛苦了一晚上,你們就不打算請我嘗嘗兩位的手藝?」

話雖如此,人卻是停留在兩人十丈開外,穩穩站定。

這算是一個相對安全的距離,能跑能打。

沖和撕了一只雞翅,已經自顧自的啃上了。

饒是他自認為自己並不是那麼看重臉面,俗稱有點不要臉。

可听聞這家伙的言論,那也是甘拜下風,這廝從昨晚一直跟蹤,還說什麼保護,說不定就算他們死在大街上,他都不會多看一眼。

這個「保護」,著實用的不算那麼貼切。

眼看再繼續繞彎子,沖和便要把大半只雞給吃完了。

來人趕緊自報家門,「鄙人乃是天子親軍,錦……」

「停停停!你走吧,我們就當沒見過,你以後也不要來找我們。」

四目說罷,拉著從何便逃也似的離開此處,還不忘給火堆澆上一盆水,森林防火,人人有責。

說是讓別人走,實則自己跑起來,比誰都快。

沖和雖然有些不解,依然提著烤雞,跟著四目跑了。

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這個號稱「天子親軍」的家伙,卻沒有再追,嘴角卻是露出了一個若有若無的笑意。

跑?只要大明還在,你們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依然需要為朝廷效力。

他們現在不願意,日後還是會十分樂意的,這種事情,他見多了。

當務之急,是要搞清楚,這伙人突然出現在兩廣,究竟意欲何為,難道僅僅是為了弄些錢?

如此,松江府那邊,豈不是更為好弄,又何必跑這一趟呢?

四目拉著沖和,一口氣快跑好幾里地,這才在沖和再三保證,人家沒有追上來後,這才停止,坐下來喝了口水。

「話說你怕什麼?像你這種人,還需要怕他們?」

其實沖和已經對來人,有了個大概的猜測。

不過不是說現在是軍閥混戰嗎?他們這些天子親軍什麼的,出了京城,還敢這麼囂張?

「喵道你是有所不知,我和你又不一樣,雖然我們是被要求離開師門,自行發展,可真正師門有命,我們還是需要遵守的,要是他們找上師門……」

四目的意思,沖和大概明白,也就是說,人家可能直接走師門的關系。

雖說大家已經算是沒有瓜葛,可也就是說是,真要是人家找上門去,介紹信什麼的,師門還是要開具的。

人家拿了師門的介紹信過來找你,你是幫,還是不幫?

這無疑是個兩難的事情,有時候,並不是你說劃清界限,就真的可以劃清界限。

這是個受儒家文化影響很深的,人情社會。

這些東西,都是避不開的。

「既然如此,跑不跑都沒什麼區別,你跑什麼?」

終于問到這個問題了,四目得意洋洋道︰

「那不同,能拖一天是一天,听他的意思,他們是要對付財神會的那幫人,現在去,豈不是正好對上?還要賠進去我們的烤雞……」

沖和還能說什麼,只能說,四目說的對。

其實從人家的反應,也能看得出來,人家其實對他們倆人的興趣,應該沒那麼大。

大概率是抱著有棗沒棗打三竿的心思,真要有想法,也無需這麼多試探。

又不是什麼潛伏敵國的重要任務,只不過是讓他們配合一下,緝拿要犯而已。

沒了貓販子,也沒有什麼天子親軍,兩人回去的路上,倒是清閑很多,缺點就是,他們得晝伏夜行。

夜路走多了,中獎的概率也大了許多。

總會遇到一些,不按常理出牌的鬼怪。

這些家伙,無視城皇土地的接引,就喜歡到處亂逛。

倒是讓四目這家伙,超度了不少,期間他們也遇到了一個醉酒的倒霉家伙,差點被淹死的水鬼,拉了替身。

沖和把他提留上來之時,他嘴里還一個勁的讓沖和去救落水之人。

殊不知,那所謂落水之人,不是不願意上岸,而是需要有人替他在水中掙扎撲騰。

在沖和給敲了兩下後,終于清醒的酒鬼,看到沖和的第一句就是,「好精致的貓頭……」

然後就沒然後了,看清了之後,「嘎」的一下,便暈過去了。

這是被沖和嚇暈過去,真是,鬼都不怕,怕什麼貓頭?

「人道渺渺,仙道茫茫,鬼道樂兮!當人生門,仙道貴生,鬼道貴終;仙道常自吉,鬼道常自凶……」

四目這家伙,在河邊念誦《靈寶無量度人上品妙經》,也就是《度人經》。

同時也算是給水鬼做一場超度法事,這種法事,沖和不論是以前自己做道士之時,還是現在做貓之時,都是不會的。

看起來,倒是挺有儀式感。

四目在河邊一處,正對著水漩渦的地方,點燃了三根線香。

要是香整整齊齊的燒完了,那就說明萬事大吉。

反之,則是說明這個家伙,可能並不是那麼想听話合作,需要物理超度。

還好,這水鬼,之前和沖和搶人,差點被沖和的靈光所傷,現在有些老實了,隨著三道帶著明火的符下去,水漩渦霎時間便小了很多。

這一段的水流亦是有減緩的趨勢。

看到這一幕,沖和來到三根線香前,深吸了口氣,用力一吹,線香快速燃燒殆盡,水中陰氣漸漸消散,直至被水流淨化。

看了一眼過來「幫忙」的沖和,細目好奇道︰

「那家伙怎麼樣了?」

「醒了,又暈了……」

四目︰「……」

他大概猜到是什麼個情況了,十有八九,又是被眼前這喵道給嚇暈了。

這也不是第一次了,雖然大家都知道,走多了夜路遲早會遇鬼。

可有時候,生活所迫,也只能如此,畢竟走多了,也只是有可能而已,要是不走,估計比遇到鬼,也好不到哪去。

所以,一些倒霉的家伙,鬼倒是沒有遇到,卻是遇到了沖和。

這算是遇到妖怪了吧。

四目一番掐人中的操作過後,那酒鬼悠悠轉醒,眼楮都沒睜開,便在那里拼命掙扎。

「有妖怪,有妖怪啊……」

看清楚四目的樣子之後,非但沒有冷靜下來。

還不顧四目的模樣,直接將四目抱了個滿懷。

搞得四目清白都差點沒了,推都推不開。

「放手,放手!」

這是四目的聲音。

「妖怪,有妖怪……」

這是那醉鬼的慘叫,一半估計是真的怕,另一半,有可能是四目捶打的有點用力。

就像是落水之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哪怕四目收了力,捶打起來,還是有些痛,可他就是不松手。

所以說,去救落水之人,一定要避免直接接觸。

要麼就給他繩子,棍子之類的東西,讓他抓住。

要麼就像沖和剛剛救這醉鬼一般,直接將其打暈。

就像拖死狗一般,將其拖上來。

「沒有妖怪,沒有要妖怪!」

四目也是無奈,總不能直接把他打死吧?

只得先讓他安靜下來,這才好讓他撒手。

好一會兒,醉漢終于冷靜下來,「真的嘛?」

說罷,這才小心翼翼的將腦袋從四目懷里抬起來,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搞得四目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當然是真的,要是妖怪的話,剛剛你睡得那麼死,估計都已經熟了。」

「謝謝!啊……妖怪啊……」

原本听聞沖和的安慰,想要抬頭道謝的家伙,一下子又埋入了四目的懷中,不過這次四目顯然是有備而來。

直接後撤,讓這家伙一頭磕在河岸上。

好一副鴕鳥姿態,就這任人宰割的姿勢,別說沖和不是純妖怪。

就算來了一只純妖怪,估計都不好意思下手。

吃這種級別的食物,實在是太沒有挑戰性了。

「我們走吧……」

沖和有些意興珊,他不明白,就算是面對妖怪,可你只要是面對它,便有一絲勝利的可能,哪怕這絲可能微乎其微。

可要是你對著它,不論如何,那一絲絲的可能都沒有。

既然遇到了妖怪大不了就是一個死,那把頭埋在土里,又有什麼意義?

還不如放手一搏!

一路上,四目見沖和貌似有些心事,不免有些好奇。

在他的印象中,這喵道可是很看得開的,頗為「太上忘情」的意味。

平時別人說它是妖怪也好,說它是貓妖也罷,它都不在意。

為何今日,被那醉漢說了幾句,便如此了……

「喵道,那就是個醉鬼,不用計較。」

「我不是計較,我不理解的是,既然他認定我是妖怪,認定我會吃人,認定自己必死無疑,為何他連奮死一搏的勇氣都沒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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