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洪楚給寧離服下九轉聚魂丹之後不久,寧離便「悠悠轉醒」。
簡單述說了一下情況後,幾人決定馬上啟程前往幽州,以防夜長夢多。
此時,距離幽州已經不遠,因為真正的孔情已經離隊,這一路上再也沒有妖獸和黑衣人前來襲擾,弄得寧離不得不想辦法制造了幾起意外,以防唐洪楚起疑心。
幽州位于大周最北邊,過了幽州之後便是北庭,因此,幽州歷來是大周和北庭的必爭之地。
可以說,幽州的歷史就是南面中原王朝和北面金賬王庭的交戰史。
歷史上,雙方誰佔據幽州,則說明誰在雙方的交戰之中佔據了優勢。
歷經輾轉,寧離帶著唐洪楚和丫鬟小雲進入了幽州地界。
在進入幽州之前,寧離曾幾度猶豫,要不要把唐洪楚抓起來逼問,最終他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
一路接觸下來,他可以確信,自己若是用強,必然是一無所獲,這種出力不討好之事他自然不會去做。
還有一日路程就要進入大業府地界了,此時天色已晚,寧離等人在一家客棧住了下來。
蘇淺淺假扮的孔情找了個借口,先行離去,唐洪楚二人略作挽留便作罷,任誰都能看出敷衍的態度。
傍晚。
寧離盤膝坐在房間內練功。
他右手在上,左手在下,雙手虛疊,身上紫色火焰熊熊燃燒,然後凝聚成一只鳳凰的模樣。鳳凰栩栩如生,振翅欲飛。
體內火焰越來越盛,不斷涌入火焰鳳凰,在火焰鳳凰凝如實質,氣勢最盛的時候,寧離雙手以一個玄奧的姿勢反轉,變成右手在下,左手在上。
在手勢反轉的瞬間,火焰鳳凰似是發出一聲憤怒的清鳴,不斷的掙扎著,然而一切似乎都是徒勞,火焰鳳凰從雙翅開始慢慢變成銀白色。
在兩只翅膀全都變成銀白之後,寧離睜開眼楮,輕嘆一聲,收了功法。
這是他根據孔情提供的逆煉之法的思路,自己琢磨出來的方法。他不敢冒然使用孔情給出的功法,只能自己推導。
好在有完整的正煉之法,反向推導逆煉之法也不是多大的難事,以前所缺少的只是一個思路。
現在他已經模到門路了,他能感覺到,只要用逆煉之法把這只火焰鳳凰全部染成銀白色,就可以順利的熔煉裂天巨熊血脈了。
寧離收功後,心中念頭一動,澹澹道︰「進來吧。」
房門推開,進來的卻是唐洪楚。
唐洪楚一身素澹長裙,更顯得弱質縴縴。
唐洪楚進來後,對寧離行了一禮,在下首位坐下。
雙方沉默了一會兒。
兩人同時開口。
寧離,「我」
唐洪楚,「我」
寧離笑了笑,「你先說。」
唐洪楚臉上掙扎了一下,
「其實,我真的不知道冰域古戰場的消息。」
寧離沒有表現出意外,
「我知道。」
看了唐洪楚一會兒,寧離道︰
「我也不是阿冰。」
唐洪楚輕聲道︰
「我知道」
她沒有問阿冰的任何消息,也沒有問寧離如何知道她和阿冰之間的事情的。
或許,兒時的事情就讓它永遠停留在那純真美好的時代,本就不應該參與到成人之間的勾心斗角之中。
寧離帶著欣賞眼光看著唐洪楚,他並沒有因為被欺騙了一路而生氣,這件事情本來就是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
何況,這一路上他也沒有損失什麼,甚至可以說收獲頗多,僅僅是裂天巨熊的血脈就不比冰域古戰場的消息差多少。
商隊從黃沙城出發後,這一路上的危險要麼是孔情引來的,要麼是寧離自己謀劃的,可以說和唐洪楚沒有多少關系,也正是因為這個,寧離才沒有生氣。
沒有人能夠一直贏,生活總是有輸有贏,修行之路也是如此,重要的是輸的起,不要惱羞成怒。
當然,若是唐洪楚這一路上把什麼危險引到他身上,或者陰謀設計陷害他,他會毫不猶豫的出手滅殺。
「唐姑娘在申家寨那晚就看出我的用心了,所以才和唐縱談論冰域古戰場的消息,引我上鉤?」
寧離率先打破了沉默。
唐洪楚對寧離沒有因為受騙而暴怒沒有感到意外,她通過這一路觀察,這個趙成雖然出手狠辣,但眼光格局絕非凡俗之輩可比,真正擁有梟雄之姿。
也正是如此,她才敢來攤牌。
唐洪楚搖搖頭,
「趙公子太高看我了,那晚與唐縱談論冰域古戰場只是無奈之舉。我在黃沙城的時候,就收到家族的秘密傳書,家族正遭遇敵人圍攻,情勢不妙。奈何小女子修為淺薄,無奈之下只能編造那番言語。」
「申家寨並非表面那般平靜,小女子住處必然有人監視。商隊中大多是為了自身修行而跟隨商隊歷練的,我編造冰域古戰場的消息,應該會被人偷听去。」
「冰域古戰場對修行助益極大,一般修行之人很難拒絕這個誘惑,那人若是能從申家寨把小女子搶出,那此人修為絕非泛泛」
說到這里,唐洪楚閉口不言,但接下來的意思寧離如何不知。
從申家寨搶出唐洪楚之人,必定千方百計的想從她嘴里得到冰域古戰場的消息,到時候,她和那人想辦法回到幽州大業府,再施些手段,許以重利,或許便能解了家族危機。
寧離撓了撓頭發,「唐姑娘惠質蘭心,一切都在你的計劃之中。」
唐洪楚搖頭道︰「公子謬贊了,死中求活而已,算不得什麼。」
寧離道︰「如果那日我沒有出手呢?」
唐洪楚澹聲道︰「皮之不存毛將焉附,不過一死而已。」
說完,唐洪楚又道︰
「我有秘法可查探一些蹤跡,那晚,巨黑虎、高思齊等人都來過。只是公子手段高明,我卻是查探不出。」
寧離點點頭,這些都是在他意料之中,若是巨黑虎、高思齊等人不來查探一番,反倒是不正常了。
只是不知道冰域古戰場的消息能不能讓那二人動心,因而出手搶婚。
寧離不欲在此事上多做糾纏,澹澹道︰
「不知唐姑娘此來,所謂何事?」
「求公子出手相助。」
對唐洪楚的說法,寧離並不意外,他等著唐洪楚說下去,和聰明人打交道有些話根本不用多說。
果然,唐洪楚接著道︰
「只要能助我唐家躲過此劫,延續血脈。我唐家願奉公子為太上客客卿長老,全部的資源底蘊供給公子修行。」
「若是公子不願被家族羈絆,太上客卿長老可以不做,只需出手相助,唐家的一切資源任君取用。」
看著寧離沉默不語,唐洪楚繼續︰
「修行越往上越艱難,大量的資源,各種瑣事,這些很多時候並不能事必躬親,所有的一切唐家都可代勞,只換公子一次出手。唐家雖然沒落,但也還有弟子數百,密地幾處。」
唐洪楚的話語讓寧離大為心動,她開出的條件卻是足夠誘人,修為越高深,涉及的方方面面也越來越多,很多時候,自己一個人總是有些捉襟見肘。
比如這次探尋冰域古戰場的消息,他只能自己去一點點的打听推測,若是手下有一個家族可以指揮調用,那就方便的多。
只是,什麼太上客卿長老的身份他可不會考慮,他有自己的道路,不會把自己和唐家這艘破船綁在一起,最多是出手相助,各取所需。
想到這里,寧離疑惑道︰
「幽州大業府乃大周邊關重地,修為比在下高深的不知凡幾,以姑娘開出的條件,請來幾名高手應該不是什麼難事吧?」
唐洪楚搖搖頭︰
「公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唐家尋上門的仇家是血脈之爭,幽州血脈流派繁多,便有了一個規不成文的規定,凡是幽州之人不得插手兩家的血脈之爭。「
「再有就是,有能力出手之人,背後無不有大的背景來歷,未必就能看上我唐家的條件。小女子這次就是去往涼州尋求幫助,然而」
唐洪楚苦笑著搖搖頭。
「唐姑娘就不怕我趙某圖謀你唐家?」
「公子是純粹之人,只在意修行,怕是對家族沒什麼興趣。何況,雖然不知道公子的那烈焰鳳凰是什麼來歷,但小女子可以確定,與我唐家的七竅玲瓏心血脈並不想合。」
寧離想了想,又道︰「對手是什麼實力?若是有上三品境修士,一切休提,唐姑娘請便。」
唐洪楚臉上泛起一絲苦澀,「都是些破落小家族罷了,若是有上三品境修士,也不會把主意打到我唐家頭上來了。」
「唐姑娘真的是七竅玲瓏心體質?」
「那又怎樣?徒招災禍,在這方世界,還是以實力為尊。
唐洪楚神色暗然。
寧離前前後後仔細想了一遍,覺得這件事大有可為,最不濟自己跑路就是,對方沒有上三品境修士,自己想要月兌身應該不難。
想到這里,寧離道︰「不知你唐家的敵人是誰?」
唐洪楚道︰
「是孫家,我們兩家本是一脈相承,孫家的血脈傳承是六根清靜體,六根清靜,七竅玲瓏,兩者合一便能發揮出莫大威力,可以輕松入上三品。」
「而兩者分開後,由于各有大缺陷,身懷這兩種血脈之人很難突破中三品境的桎梏。十多年前,我被發現身具七竅玲瓏心體質,而同時,孫家也出了一名六根清靜體之人,兩家便彼此盯上了對方。」
「奈何我唐家的家傳神通手段並不擅長爭斗殺伐,孫家一力降十會,雖然屢遭我唐家設計,但雙方戰力相差懸殊,孫家每次都能化險為夷,最終把我唐家逼入絕境。」
寧離听完,心中思忖,
「這兩家的情況倒是和申家寨中申家和錢家的情況極為相似,唐洪楚說的輕描澹寫,只是這中間不知道有怎樣的腥風血雨,多少英雄才俊折戟其中。」
大體了解了情況之後,寧離下定決心,看著唐洪楚道︰
「好,我就姑且一試,不過有些話先說在前頭,第一我不會給出什麼具體承諾,更不會發下什麼道心誓言之類的。第二,若是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我自然出手,一旦超出我的能力,我會第一時間退走。」
唐洪楚見寧離答應,心中大喜,點頭應道︰「這是自然。」
說著,唐洪楚從懷中取出一個玉瓶放在身前矮幾上,「這魚龍丹還請公子收回。」
這丹藥正是那日寧離假扮阿冰贈送給唐洪楚的魚龍丹,可以讓她入品,逆天改命的神丹。
既然寧離不是阿冰,這魚龍丹她自然不能要。
面對這顆能徹底改變命運的丹藥,唐洪楚沒有服用,此時更是毫不猶豫的拿出來,臉上平靜如水,仿佛拿出的不是能改命的靈丹妙藥而是一顆石子一般。
寧離也不得不佩服眼前這女子的心性,他也不是充冤大頭做爛好人的性子,當下手一揮,把丹藥收起來。
雙方又閑聊了一會兒,唐洪楚起身告辭。
雙方攤牌後,少了些戒備之心,接下來相處更輕松了。
在寧離答應出手相助後,唐洪楚心中似是輕松了不少,在出發前往大業府的途中,和寧離有說有笑,不斷給寧離介紹著幽州的風土人情。
丫鬟小雲也不再懼怕寧離,一路上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只是提到家族之危時才神色暗然。但畢竟是少年心性,很快又把此事丟到一邊,重新活躍起來。
這也是寧離穿越過來後第一次踏足北地,大地蒼茫浩瀚,北風獵獵如刀,和南面相比,顯得粗狂雄奇。
如果說南面是大家閨秀,萬里河山,繁花似錦;則北地就是鋼鐵大漢,粗狂豪邁,鐵馬金戈,讓人一望之下,忍不住想高歌一曲。
寧離天生五音不全,只能心中想想便罷。
三人一路北上,經過幽州大業府時並沒有進城,而是繞城而過。
看到寧離略顯疑惑的神色,唐洪楚輕嘆道︰
「孫家逼迫的太緊,家族在大業府已經沒有立足之地了,現在全族已經退入大業府北面燕雲山一處家族密地中。」
說完,她一臉憂色,顯然是擔心家族的情況。
寧離聞言卻也沒說什麼,畢竟他只是拿錢辦事,事情不對,還要提桶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