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汪洋之中。
花雲母首領正一眼不眨的貪看著無垠蒼穹，陡然感受到了一道雄渾波動一掃而過。
她瞬間感應到，波動強度達到了海域領主水平。
並且放在領主之中，也絕對算得上是佼佼者。
首領渾身打了一個激靈，以最快速度縮入了水下。
「嘩！」
只留下一圈圈的漣漪擴散開來。
下一秒。
首領透過海水望見，遠方的海面忽然升起了一根巨型水柱，高度達到了驚人的一公里。
她呆了片刻，這才驚覺自己似乎來到了一個危險之地。
原因無它。
從水柱的高度來看，這分明是一位海域領主全力出手。
而在什麼樣的情況下，一位海域領主才會這麼干？
首領瞬間想到了一個答桉——戰爭！
她輕揮一下骨杖，一邊操控水流高速下潛，一邊轉頭望向不遠處的神火之龍，打算詢問一下。
但還未開口。
神火之龍已然預判到了一切，立即揮動龍爪寫下了一行火焰文字︰「這里確實是戰場！」
它又簡單介紹了一下形勢︰「目前黑鱗族聚集了超過三十萬黑鱗海妖，正在圍攻萬昊族的東黎戰區。
「迄今為止，萬昊族已經在這一方世界建立了超過三千個戰區，東黎戰區僅僅只是其中之一。」
首領听到「三十萬」這個巨大的數字，一張如花俏臉不可遏制的流露出了滿滿的驚容。
盡管這只花雲母听說過不少關于這一場戰爭的消息，可她對此並沒有太直觀的認知。
直到這一刻。
她才對戰爭有了最切身的體會。
僅僅只是一個戰區，便聚集了如此龐大的黑鱗海妖，可想而知，海神們到底調動了多少海族。
神火之龍再度揮爪寫下一行文字︰「相信我！倘若你的部族被逼迫著進入戰場，闔族盡滅只是須臾之間的事。」
首領默然不語。
因為她明白，對方說的就是事實。
事實上。
這正是程瀚故意為之。
就連神火之龍目前的位置，也是精心選擇的地點。
即——海妖包圍圈以外，間隔一百五十公里左右，不會遇到太多海族，又可觀摩戰爭情況。
這麼做的目的只有一個。
那就是——讓花雲母首領在近距離好好感受一下，萬昊人與黑鱗族之間的大規模戰爭。
過了一會。
「轟隆！」
巨響這才傳了過來。
這是非常正常的事。
光速遠遠快于音速，故而水柱已經完全平息下來了，由此產生的驚雷聲才姍姍來遲。
首領想了想，實在是難以遏制住心中的好奇，大著膽子又游向了海面，打算窺探一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神火之龍安靜的跟在後面。
「嘩啦！」
浪花蕩漾起來了。
花雲母首領的上半身，又一次鑽出了水面。
她的每一根黑色發絲閃著奇異光澤，海水根本無法沾染一絲一毫，每一寸肌膚潔白如玉，看著宛如最上等的凝脂。
偏偏全身一片光 ，身材還好得出奇。
這一幅限制級的畫面，足以讓正常男性流鼻血。
「呼！」
烈的氣流掃蕩而過。
將她的發絲吹得凌亂起來。
首領輕吸了一口冷風，滿臉都是新奇之色，她活了超過六百年，這是第一次感受到這種東西。
首領「伊呀」叫了一聲，右手揮動一下骨杖，在水面寫下了一行字︰「這是什麼？」
神火之龍立即答道︰「這就是海風！也是只有光明之海才有的現象。」
它又寫下一句充滿暗示的話︰「你的先祖們曾無數次吹拂著海風，屹立于高高的海潮之巔，在夜晚中盡情的歌唱。」
這其實是一段瞎編的話。
程瀚推演出來諸多歷史畫面，沒有上述畫面，只是他覺得花雲母是一個相當感性的種族，大概率會喜歡這樣的調調。
不過所謂的「唱歌」雲雲，並不是胡謅。
花雲母是一個愛好相當多的海族，音樂正是其中之一。
只是她們的這種更接近「嬰語」的語言，唱起歌來的「萌萌噠」指數，遠遠強于悅耳指數。
首領敏銳的注意到一個陌生詞匯，追問道︰「什麼是‘海潮’？」
微光之海從來沒有海潮，只有仿佛永無止境的暗流，所以她不明白這個詞的意思？
神火之龍並沒有回答，只是扭動一下赤色龍尾，如利劍一般游向了一道三十米高的海浪。
首領怔了一下，迅速跟了上去，一直游到了浪潮之巔。
一花一龍。
就這樣屹立于潮頭，隨著浪潮不斷前行。
「嗚~」
海風更大了。
無需解說。
花雲母首領自然而然明白了「潮水」的意思。
她極目遠眺，欣賞著海潮起伏的美景，美眸中充斥著迷離之色。
看得出來。
她很喜歡這樣的景色。
神火之龍噴出一口火星，幻變為一行文字︰「有時候我听到海風、海潮的聲音，就好像聆听到了古老的呼喚。」
這又是暗示。
所謂的「古老的呼喚」，說白了就是在暗指花雲母的祖先。
你的祖先就生活在天穹之下，難道你就不想像祖先一樣生活嗎？
首領沒有說話。
但她的眼神卻變得堅定起來，握著骨杖的白女敕手臂，不自覺變得更用力了。
因為她從靈魂深處覺得，自己應該屬于這里。
見過了光明，怎麼願意再回到黑暗之中呢？
神火之龍注意到了這一個小細節，後背的虛幻之焰閃動了一下。
計劃進行得非常順利！
首領又望向了那道巨型水柱所在的方向， 然發現天上似乎有一些東西。
其中一個是一個黑點，僅僅只是目視便憑空讓她感受到了一絲壓力。
另外一些則是小紅點，移動的速度相當快。
她下意識往下縮了一截，將白女敕胸口藏入海面以下，又問道︰「那該不會就是一位海域領主吧？」
神火之龍之所以將花雲母帶到這里，就是為了這句話。
它裝模作樣的觀察片刻，才給出了答桉︰「萬昊人殺死了一位黑鱗族的海域領主，扒掉它的皮制作成了一個飛行器。
「剛才另一個黑鱗族領主看到了這個東西，憤怒至極的向飛行器發動了攻擊，那根巨型水柱就是這麼來的。」
伴隨著這句話。
大股赤霞從海面升騰而起，變幻成了一片幻象︰
入目所見。
這赫然是海怪飛艇的影像，就連艇身的侮辱性圖桉，也顯示得清清楚楚。
首領當即看呆了眼，忍不住問道︰「萬昊人這麼強大嗎？」
對她來說，三大海族已然強得不可撼動，而萬昊人卻能這麼對待一名強大的海域領主，這實在有點超乎想象。
神火之龍實話實話︰「就算集合我們整個世界的力量，也無法戰勝萬昊人，那些該死的海神惹怒了萬昊人，想要拖著這個世界一起陪葬。」
首領完全相信了這句話。
因為傳言中「滅世戰爭」的「滅世」一詞，已然證明問題的嚴重程度。
很快。
幻象為之一變。
「轟！」
一聲虛幻驚雷炸響。
某一處海面突然爆炸了，巨量海水沖天而起，急速噴向了天空中的海怪飛艇。
不難看出來。
某一位黑鱗海妖的強者，想要擊落這個侮辱黑鱗族的飛行器。
水柱瞬間升到了一公里高度，最頂端又爆發出了數以百計的水蛇， 天蓋地的襲向了兩千多米外的飛艇。
毫無疑問。
水柱的作用，更多的是向萬昊人示威，意思說白了就是——你們給勞資等著。
這一波水蛇才是真正的攻擊。
可惜的是，這強大的一擊，還是落空了。
只見飛艇的尾部，瞬間噴射出了幾道明亮三色尾焰。
不僅如此。
艇身內涌起一股嘲諷波動，周圍頃刻冒出了大片氣旋，這顯然是風系玄法。
以上兩者合力。
推動海怪飛艇的飛行速度暴增了一大截，輕輕松松的超越了音速。
數百條水蛇只是擊在了空處，潰散無數雨點落了下來。
花雲母首領「呀呀」叫了幾聲，揮杖寫了一句話︰「萬昊人確實厲害！」
雖然幻象中的許多東西，她根本就無法理解。
可基于一個非常樸素的認知，讓一位黑鱗族海域領主無可奈何的東西，一定差不到哪兒去，她得出了上述結論。
首領馬上問了一個問題︰「你剛才說的‘東黎戰區’，到底在那個地方？」
神火之龍扭頭望向了西南方向︰「就在那邊，我會按照約定，悄悄帶著你觀察萬昊人。」
首領點了點頭。
又過片刻。
她「伊呀」叫了一聲，一雙美目緊緊望著天空。
這只花雲母看到了大片小紅點，仿佛一片紅色雲霞，掠向了水柱騰起的位置。
她並不知道，這就是烈火之鷹的大機群。
神火之龍適時給出了解釋︰「萬昊人的軍隊來了，大戰即將開始了。」
它緊接著問道︰「你想要旁觀這一場戰爭嗎？」
首領重重點了點頭。
*
東黎戰區。
光暈正中心的畫面中，清晰顯示出了「東黎戰區到底在那個地方」這一行海族文字。
這是花雲母首領，第一次積極主動的詢問萬昊族的信息。
這一個問題雖然簡單，可其中的意味卻大不簡單。
程瀚的嘴角不自覺翹了一下。
他瞬間明白，首領的心底已然產生了一個模模湖湖的念頭。
神火之龍從來沒有明確說過，「去投靠萬昊族」之類的話，但每一句話皆含有一些偏向性的信息。
花雲母首領獲得了這些信息，再親眼見證萬昊族的強大，腦子便會自然而然產生了一個想法。
那就是——投奔萬昊族，或許是一個可以避免災難的選擇。
而這。
就是發展「二五仔」的藝術。
程瀚滿意一笑︰「只要這一場大戰打完，己方獲得了勝利，就足以徹底贏得花雲母首領的一顆心。」
至于能否打贏，這還需要問嗎？
當黑鱗族成功被激怒的一刻，這就代表著它們踏入了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