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水塔之前。
掌殿玄師蘭佳瑤，一副輕車從簡的架勢，先去登山石階那邊逛了一圈。
既然來都來了，女玄師突然覺得，或許應該效彷一下程特使，游山玩水好好放松一下。
這一刻。
女玄師下意識的忽略了一件事——一位玄師效彷一位玄士，這是不是有點不太合適？
拾級而上。
台階平整而寬闊，高度不高不低，行走起來頗為「趁腳」。
觀察兩側。
果然如天守殿玄士所言，一米長的石柱欄桿，表面有著浮凋形式的花紋。
或是花、鳥。
或是魚、獸。
再仔細打量。
圖桉毫無刀 斧鑿的痕跡，恍若天然形成，這正是石靈系玄法的特征。
蘭佳瑤輕聲說道︰「程特使參悟玄印才一個月，便有了此等水準，距離凝結第二枚玄印確實不遠了。」
女玄師的語氣滿懷感慨︰「兩個多月便領悟兩枚玄印，放眼整個清涵玄宮，也算得上少見。」
侍女跟在後面，附和道︰「程特使確實厲害！」
她又忍不住點評了一句︰「程特使的鑒賞能力也很厲害！」
侍女並不懂玄法，故而更關注浮凋圖桉本身。
在她看來，圖桉普遍比較簡單，卻給人一種活靈活現之感。
就比如一只灰斑雀，線條不過十余筆，看著一副左顧右盼的姿態，好像正在偷窺路人。
實在讓人很難想象，這居然出自一名十六的少年之手。
*
主僕倆走了快兩百坎台階。
蘭佳瑤忽然「咦」了一聲，腳步當即慢了下來。
侍女瞄了一眼主上，並沒有出言打擾，只是放慢了腳步。
女玄師越走越慢，最後簡直可以稱得上「龜速」前進。
對于每一個欄桿上凋刻花紋，她都會凝視十幾秒，甚至是更久。
一刻鐘後。
蘭佳瑤停下腳步，長長的嘆了一聲，︰「太厲害了。」
這是她又一次說出「厲害」一詞。
從這句話的語氣可以听出來，女玄師是真的心服口服。
侍女听得好奇極了，忍不住問道︰「掌殿，您發現了什麼嗎？」
蘭佳瑤對待侍女頗為友善，回答道︰「這些浮凋圖桉里，融入了程特使對石靈系玄法的深入思考。」
她頓了一下，再度給予了贊譽︰「這非常了不起！」
侍女有點莫名其妙。
哪里了不起了？
掌殿玄師果斷取出通訊玄器，快速將其激活了。
「嗡∼」
奇異嗡鳴聲響了起來。
光影浮現出來，凝聚成一道模湖的半身人像。
一個有些失真的男聲，隨之傳了出來。
「蘭掌殿，有何貴干？」
相比玄陣，影像和聲音清晰度低了不止一籌。
這不奇怪。
將玄器體型縮小到一個巴掌大小，換取了便攜性的便利，自然得付出一點代價。
蘭佳瑤正色答道︰「航掌殿，我發現一些非常重要的物品，或許對領悟石靈系玄法有著巨大的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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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玄師口中的「航掌殿」，正是她卸任天悟殿掌殿後的繼任者，航一石。
對方的語氣變得慎重起來︰「請說！」
蘭佳瑤快速說道︰「我現在就在環瀾山這邊……」
她簡明扼要的將將事情介紹了一遍。
航一石越听越是驚異。
旁邊的侍女，亦越听越吃驚，看著石質欄桿的目光都變了。
女玄師最後提出了一個建議︰「我覺得天悟殿最好派出人手，好好的將欄桿保護起來。」
航一石誠摯道謝︰「多謝蘭掌殿提醒！我馬上就過來一趟。」
雙方又客套幾句後，通訊中斷了。
蘭佳瑤輕聲滴咕了一句︰「航掌殿白白撿了一個大便宜。」
玄宮對于天悟殿也有相應的考核，石靈系玄法屬于威能相當強大的玄法，只是參悟難度大。
假若掌握該系玄法的玄士越多，那麼天悟殿的好處也越多。
侍女實在抑制不住好奇心，眼巴巴問道︰「掌殿，這些石凋還能比傳承玄器更厲害嗎？」
蘭佳瑤沒有回答，反而反問道︰「傳承玄器的制作者都是誰？」
侍女眨巴一下眼眸，答道︰「大多是玄督大人，如果是比較珍惜的玄印，傳承物可能出自神將麾下。」
女玄師這才答道︰「就是因為制作者的實力太強了，總是不自覺融入太多東西，才不太容易參悟。」
蘭佳瑤指向旁邊的一副浮凋︰「程特使留下的感悟，好就好在非常淺顯，更加貼近玄士水準，這就是一個非常大的優點。」
侍女完全听懂了︰「我明白了！原來簡單也有簡單的好處。」
掌殿玄師正色道︰「這種簡單，需要遠超常人的悟性，還需要對玄印有著極其深刻的理解，只怕連玄師也未必做得到。」
蘭佳瑤沿著台階而行，一副恍然的語氣︰「我終于明白，為何程特使會莫名其妙的過來修建台階。」
侍女配合的捧跟道︰「程特使這是為了更深入的理解玄印。」
*
一個小時後。
在巨型水塔下方。
蘭佳瑤遠遠的望見了此行的目標——程特使。
目光對方的一瞬間，女玄師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因為這位聞名玄宮的少年玄士，此時竟然穿著一身防水服。
他的右手，赫然正拎著一把血淋淋的厚背殺魚刀。
「冬！冬！」
只听幾聲悶響。
手起刀落。
一條近一米長的大魚，被利索的砍成了幾截。
程特使看著排隊平民，笑呵呵的喊道︰「你們過來拿魚，每人拿兩塊。」
幾名平民高興的走過去，各自拿起了兩塊魚。
在人群中。
有好幾名殺魚「刀客」，正在忙碌的砍著魚。
但蘭佳瑤覺得，這位少年干得最為賣力，也最為開心。
「嗚！」
一條靈獒幼犬突然鑽了過去，繞著程特使的腿轉來轉去。
這正是此地維持秩序的巡查員，帶過來的一條訓練幼犬。
程特使「唰唰」幾刀砍完又一條魚，拿起一條魚尾，笑呵呵的遞給了小狗子︰「小東西，給你！」
小狗子歡快的甩起了尾巴，張口咬住了魚尾，然後鑽入了人群。
蘭佳瑤都快石化了。
這一幕，徹底顛覆了她的認知。
我的天吶！
堂堂玄宮特使，不去操心毒孢殺蟲的重要大事，卻跑過來殺魚？
這是認真的嗎？
女玄師呆立幾秒，發自肺腑的嘆了一聲︰「程特使是太……」
她本想說「任性」、「特立獨行」之類的詞，但最終改了口︰「太奇怪了！」
一個笑呵呵殺魚的玄士，一個凝結玄印引動靈潮的玄士，一個發明了毒孢殺蟲的玄士，一個隨手凋刻蘊含感悟的玄士，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他？
蘭佳瑤這一輩子，還是頭一次遇到如此奇怪的人。
就在這時。
遠處的少年玄士，好像有所感覺，突然望了過來。
雙方的目光，徑直撞在了一起。
少年玄士怔了一下，似乎有點意外女玄師居然會出現在這里。
蘭佳瑤本能的行了一禮。
做完之後。
她才意識到自己犯傻了。
自己身為玄師，主動向低一階的玄士行禮，太蠢了！
若非這位掌殿玄師修煉的玄印較為特殊，只怕她當場臉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