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營。
面對全場掌聲。
程瀚對著黑堡遙遙行了一禮。
他轉過身，當即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第二戰團的另一名副校尉——鐵峰。
也就是當初帶著程瀚踏上歷練之旅的「領路人」。
「好小子！」
鐵峰笑容滿面的夸獎了一句。
這家伙的一張老臉，絲毫看不到「將新人扔在青臨城外冰天雪地」的慚愧感。
程瀚平靜的問候︰「鐵校尉安好！」
鐵峰又感嘆道︰「這一套‘凌空踏槍渡河’的技巧，確實太厲害了。
「如果將其拆解成單獨的技巧，我每一個都能做到，可將它們組合起來，我就搞不定了。」
程瀚微笑︰「您太謙虛了。」
他完全理解對方的感受。
就好像上輩子的機械實習課，全班同學拆掉一台小發動機，再將零件裝回去，然後發現多了不少螺絲。
看老師操作非常簡單，自己做起來才發現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鐵峰「呸」了一聲︰「謙虛個屁！跟我去見校尉吧。」
這貨口中的校尉，自然是第二戰團的正職校尉，慕秋山。
這個名字听著儒雅。
可真人偏偏五大三粗，滿臉絡腮胡，一副悍匪的模樣。
此等反差，令人印象深刻。
慕秋山有點惋惜︰「如此精彩的凌空飛渡之法，未能親眼觀看，實在讓人扼腕。」
鐵峰附和︰「確實可惜！」
程瀚的嘴角抽了一下。
三人所在之地，正是第二戰團的駐地。
商談地點在一棟雅致的小樓內，窗外是漂亮的玻璃溫室，內有奇花異草爭奇斗艷，還有淙淙流水蜿蜒而過。
而在寒冬季節，如此景致可以用「奢侈」來形容。
慕秋山開口說起正事︰「程瀚，我向你保證，你在第二戰團可以獲得最好的待遇。」
程瀚眨了眨眼，安靜的傾听起來。
慕秋山忽然住了口，轉頭看向了鐵峰。
很顯然。
接下來的對話，這位校尉不想讓其他人知道。
鐵峰的面皮抽了一下，知趣的告退了︰「校尉，我想起來還有一件緊急工作，我先走了。」
這貨一邊月復誹，一邊走出會議室，還貼心的關上了門。
慕秋山先問了一個問題︰「你應該知道戰團的考核方式吧？」
程瀚頷首︰「有所了解。」
所謂的「考核」，就是五支戰團刷「積分」，黑甲軍內部叫做「戰勛點」，然後每年年底匯總排名次。
根據名次的高低，決定次年的資源分配，戰團的名次越高，得到的資源越多。
戰勛點的來源有許多種，包括但不限于︰戰團競技、誅殺詭異、人才培養、對抗異神信徒。
其中獎勵最豐厚的一項，就是殺異神信徒。
慕秋山表現得非常誠懇︰「我也不瞞你，第二戰團已有二十八年之久，未獲得過第一名。」
程瀚的嘴角抽了一下。
二十八年？
這麼慘！
慕秋山清楚「加錢班長」之事，果斷開出價碼︰「戰團第一名可從玄閣獲得一支‘空霄秘藥，這是罕見的四級強化秘藥，對于沖擊玄士關卡，也就是凝結淬魂印有奇效。
「程瀚，只要你能幫助第二戰團拿第一，這支秘藥就是你的囊中物，我可以請軍主作證，屆時決不食言。」
程瀚听得精神一振。
四級強化秘藥？還可輔助凝聚淬魂印？好東西！
如果將這玩意搞到手，自己就算一年成為玄士，也有了足夠的借口。
「啪！」
程瀚果斷拍了一下胸口，擲地有聲的說道︰「校尉，第二戰團的事，以後就是我的事！」
給多少好處，就辦多少事，一向是他的做人原則。
慕秋山的臉抽了一下，心底暗道一句「不愧是大名鼎鼎的加錢班長」。
這位校尉又拋出更多好處︰「三級戰士每季度有一支三級秘藥的配額，我做主再給你加一支四級秘藥。」
程瀚露出了笑容︰「您是一個康慨的校尉。」
三級、四級秘藥，對精神的刺激效果更加明顯，誰會嫌精神力低呢？
慕秋山繼續講述︰「每一位戰士的薪資，除了黑甲軍的薪水外，戰團還會提供額外的津貼。
「對于你的這一部分，我可以做主上浮一個級別，也就是按照隊正的津貼……」
程瀚表面听得認真，心中卻轉起了念頭。
「對了，女團長屈曉穎不是打入了「毀滅使團」內部嗎？
「假如暗地里幫助第二戰團，將毀滅使團一網打盡，明年的戰團第一名，大概率就到手了吧？」
程瀚下定了決心︰「就這麼干了！」
以幽冥的名義，設法從毀滅使團弄一點值錢的小玩意。
再以黑甲軍戰士的名義，立下重大功勞，從戰團得到重獎。
如此一來，豈不是可以從毀滅使團薅兩遍羊毛？
又是雙贏！
慕秋山詳細介紹一遍條件，笑著詢問道︰「程瀚，你覺得怎麼樣？」
這家伙還特意補充一句︰「如果你有任何不滿意的地方，可以再商量。」
程瀚想了想，問道︰「听說隊正以下的戰士，全都是多人共住一棟住宅？」
老實說，他的秘密太多，實在不願意住「多人宿舍」。
正常情況下，唯有隊正以上才有資格獨住一棟住宅，但一個少年天才是正常情況嗎？顯然不是！
慕秋山爽快的揮了一下手︰「沒問題！我這就讓人安排。」
*
一刻鐘後。
第二戰團的兩名一級戰士，陳學安，倪子俞，收到了一則通知。
「什麼？搬宿舍？」
「我們在這里住得好好的，為什麼要搬走？」
按照宿舍區執事的安排，兩人將被分到兩套不同的住宅，各自與另兩名戰士同居。
也就是俗稱的「三人套間」。
偏偏兩人已經混熟了，實在不願意換新室友，故而對此大為不滿。
執事有些無奈︰「兩位，還請理解一下吧。」
兩人氣勢洶洶的反駁起來︰
「你讓我們理解，那誰來理解我們？」
「這片宿舍區的其它住宅，明明還有空的套間，干嘛一定要我們搬走？」
執事猶豫片刻，吐露了一個消息︰「這是慕校尉親自做的安排，我也沒辦法。」
陳學安的腦子比較靈活，瞬間醒悟過來︰「這一棟住宅，該不會是騰給那位天才少年的吧？」
倪子俞跟著反應過來︰「少年天才？就是那個叫程瀚的家伙嗎？」
後者愈發不滿，發出一連串的質問︰
「天才了不起啊？
「剛進黑甲軍就三級戰士了不起啊？
「憑什麼他不是隊正就想住獨棟？
「憑什麼他要住獨棟就把我們趕走？」
這是靈魂四連問。
執事被問得做聲不得。
他很想回一句「天才就是了不起，有本事你也中學畢業前晉升戰士」，但執事只是武者，沒膽子這麼做。
雙方僵持了一陣。
陳學安率先妥協︰「算了！我們搬吧，三人套間的條件不差，就是搬家要麻煩一些。」
執事松了一口氣，趕緊叫過來一幫人，麻利的給兩位戰士搬家。
不多時。
這棟兩層住宅被騰空，再換上一套全新的個人用品。
又過了一會。
程瀚走入自己在黑山營的居所，大略參觀一遍，心中頗為滿意。
不管是面積，還是裝修，還是環境，都比青臨城的宅子好太多了。
安頓下來後。
程瀚忽然感應到，有兩名戰士在院子外走來走去。
他本以為對方是過來打招呼的鄰居，便推門而出。
然而。
雙方目光交接一瞬間，這倆人居然掉頭就走。
程瀚怔了一下，暗暗滴咕道︰「為什麼我感應到了敵意？」
他推演一下，無奈的搖了搖頭︰「陳學安，倪子俞，我真沒想攆你們走啊。」
*
次日一早。
為這棟住宅服務的僕人，送來了豐盛的早餐。
程瀚品嘗一遍，有點懷念丈母娘的手藝。
他才吃了幾口，忽然听到女團長屈曉穎的祈禱聲︰
「尊敬的閣下，我從毀滅使團接到一個任務，去確認執行官‘布洛妮亞’的情況，請問我需要答應嗎？」
程瀚有點好笑。
布洛妮亞不就是「釣魚釣到大白鯊」的倒霉鬼嗎？
毀滅使團過了這麼久才發現不對勁，任務居然交給了屈曉穎，這倒真是有意思。
程瀚沉吟一會，又做了一次推演，通過靈魂鏈接吩咐道︰
「屈曉穎，去演一出戲劇吧，這有助于提升你在組織的地位。」
他將計劃詳細講述了一遍。
就像往常一樣，女團長的回答沒有絲毫猶豫︰「明白！」
程瀚又激活馭靈玄印，笑道︰「警長，有活干了。」
「喵~」
回應聲非常積極。
程瀚娓娓道來︰「我策劃了一個新劇本，這一次你來扮演大反派……」
「喵！喵！」
黑貓的叫聲，變得激動起來。
本喵要演戲！
本喵要演大反派！
*
半日後。
荒涼冰原。
幾道穿著白色雪地服的身影，小心翼翼的接近了一座小山頭。
其中一人，正是女團長屈曉穎。
為了隱蔽，她將幾支鋒失劍槍都涂成了白色。
這是非常有效的做法，可以避免自己的行蹤隔著老遠就被發現。
屈曉穎忽然停下腳步，神色變得嚴肅起來︰「不對勁！」
另外四名同伴，聞言立即散開了。
一人問道︰「白夜，怎麼了？」
這句話的「白夜」，正是女團長的代號。
屈曉穎煞有介事的皺起眉頭︰「前面的密道，給我的感覺非常危險。」
另一人驚疑不定︰「你的意思是，敵人在那里布下了陷阱？」
屈曉穎點頭︰「可能性非常大。」
還有一人卻不太信︰「我修煉過危機感應方面的秘術，我怎麼沒有任何感覺？」
屈曉穎懶得搭理對方。
女團長在心底哼了一聲︰閣下的手段，豈是你這種渣渣所能察覺到的？
屈曉穎按照劇本教導，做出一副果斷的模樣︰「我先試探一下。」
另一人表示反對︰「你這樣會暴露……」
話未說完，便停住了。
因為女團長悍然出手了。
她輕喝一聲，舉起一把劍槍，一把將其投了出去。
「嗚~」
淒厲聲響打破雪原寧靜。
劍槍化作一道驚鴻，飛掠過四百多米距離，極其精準的鑽入一道極其狹小的入口。
彼處的寬度，不超過半米。
而從四百米外望去，入口比頭發絲更細。
一息後。
驚變發生了。
「轟！轟！」
一連串巨響出現了。
小山頭轟然坍塌，地下竄出了大片火焰。
屈曉穎哼了一聲︰「果然是陷阱。」
其他人當即面色大變。
眾人哪里還不知道，如果不是白夜出手，只怕所有人都粉身碎骨了。
屈曉穎掉頭就逃，還丟下一句︰「敵人多半有後手，快點逃命！」
一群人哄然而散。
此時此刻。
在眾人心中，女團長的話就是金科玉律，完全值得信賴。
不多時。
一聲淒厲的哀嚎，從荒原某個角落傳了出來。
「啊~」
這一聲響了片刻，便戛然而止。
而在遠處。
兩個听到慘叫的家伙，心驚膽戰之余，對白夜也更加佩服。
*
在慘叫源頭。
一具尸體橫在雪地上，殷紅鮮血涌了出來。
一只黑貓蹲在旁邊，得意的叫了一聲︰「喵~」
它在說︰听說你修煉過危機感應秘術，本喵殺你的時候，你好像也沒感應到嘛！
*
當晚。
屈曉穎遇到一名訪客。
毀滅使團的十三號使徒，接頭人，何華。
代號——凶鴉。
此人依舊籠罩在幽暗中，聲音帶著贊賞︰「白夜，你的表現非常出色，如果不是你提前預警，只怕使團的損失會更大。」
屈曉穎的語氣，透著一絲傲慢︰「他們如果早點听我的話，根本就不會有事，我希望下次的隊友，不要再是一群廢物。」
凶鴉非但不覺得反感，反而目露贊賞︰「白夜，只要你好好干，你將在組織內獲得更高的地位，也將得到更多資源，拿著！」
一個錢袋，從幽影里射了出來。
它的速度非常快，表面附著一縷幽暗，角度也極其刁鑽。
不。
不止是刁鑽。
而是根本就是為難人。
如果不做任何動作，它將從女團長頭頂四米的位置掠過。
「停！」
屈曉穎喝了一聲。
錢袋表面的幽暗，一下子消散掉了。
它就好像失去了動力，凌空劃過一道弧線，恰好落在女團長手中。
凶鴉語氣中的欣賞，變得更濃了︰「你的武技很厲害！」
屈曉穎嘆了一口氣，故意透露了一個秘密︰「這是薩特人先祖的秘技，我以前根本不敢在官方展示出來。」
凶鴉沒有說什麼。
但心底對女團長的信任悄然多了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