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突破了」
雪妃看著白素璃，心里很受打擊。
夢師御也有些恍忽。
她們年齡相彷，又都嫁給了同一個男人，心底自然會存些攀比，而有攀比就會有高下，可就這麼突破了二階宗師，這也太離譜了。
夏閻看出兩女的神色里的失落，輕聲道︰「在逝境里，其實從第九年開始，小白體內的白娘子就已經蘇醒了，並且佔據了上風，之後白娘子更是在小白身體里度過了足足四十一年的時間。
白娘子實力恐怖莫測，小白自然也是因禍得福，得到了提升。」
「不過，我覺得收獲最大的，應該還是李老師吧？」他笑著看向一旁的李易清。
在逝境里，眾人皆已白頭。
可現在，卻又恢復了少年少女的模樣，實在是頗為奇特。
但是，令他意外的是，李易清看起來並不開心，只不過在逝境外，李老師還是二階宗師，夏閻卻是老祖，這力量又顛覆了過來。
「夏閻」李易清輕聲道。
「怎麼了？」
「你送我去江南吧，我想回孫家，去文墨軒教書。」李老師聲音清清冷冷，有些艱澀和壓抑。
夏閻愣了下，道︰「那我們先回去吧，這逝境一時半會也進不來了。下次應該要等到一個多月之後了」
說罷，他帶著四女返回了這秘密小屋
小屋偏僻，可卻是青山綠水。
最近的鄰居也間隔了數百米距離，大多是以打獵砍柴為生的普通人家。
每到黃昏，遠處便是炊煙鳥鳥，很有些生活氣息。
而此時，這小屋里也冒起了青煙。
在土灶前搗鼓的是白素璃和雪妃，白素璃打下手。
這里做飯最好的要屬雪妃。
說起來，雪妃當年也是林家的妖孽，屬于那種過目不忘，舉一反三的真正天才，否則也不至于在十六歲就破入天階，甚至還在江湖上闖下了「小殺神」的名號。
某種程度上雪妃，是全能，什麼都會，什麼都做的好，燒菜也是一樣。
而這比燒飯只能勉強燒熟，有時候還燒不熟的李老師好太多了。
李易清見回到了江南，便深吸一口氣，小小的臉上顯出了一絲決意︰「夏閻，我走了。」
夏閻見她連徒弟都不喊了，心底生出了些古怪。
快速復盤了一下在逝境里和李老師的相處，他自問沒有得罪李老師，那是怎麼回事？
夏閻直接問︰「老師，我是有什麼地方做的不對嗎？」
「沒有，是我自己的問題。」李易清輕聲道，「那我走了」
她似乎要匆匆逃離，連多待一刻也不願意，也不待夏閻答應就直接飛了起來，往孫家的方向而去。
夏閻想留她，卻也沒有什麼理由。
不知何時，天空下起了小雨。
春末的雨，依然帶著苦寒。
夢將軍撐起牆角的油紙傘，遮在了少年頭頂。
「我是不是哪里惹她不開心了？在逝境里就和我們分開了，到了外面，還是要分開。」夏閻問。
夢師御搖搖頭道︰「妾身也不知道，但妾身知道她很難受。」
「難受？」
「嗯，還記得在逝境里有一天新年前夕，妾身與雪妃拼酒麼？」
「好像是有這麼回事。」
「妾身說了，李老師的學生是那個司馬白，而不是相公你。雪妃卻堅持一日為師，終生為師。妾身想著若是那一次拼酒妾身贏了，李老師或許就不會離開了吧。」
「為」
夏閻話到口邊便縮了回去，他忽然明白了。
李老師的相公死了，她又是個多愁善感的人，時間的每一天對她來說，都是煎熬。
而她最親的人顯然是他這個身懷「桃花運III」的學生。
但李老師心底有很矛盾，因為他是她的學生。
她雖然離經叛道、古靈精怪，可是心中卻有強烈的道德底線。
她不可能與弟子越過那一步。
許是同是天涯淪落人，郁郁寡歡的夢將軍居然洞悉了李老師的心意，所以才在逝境里提出了「李老師的學生不是夏閻」這樣的說法，可惜被雪妃攔截了。
此時，夢師御道︰「相公明白了吧？李老師不是討厭你才離開，而是無法再以老師的身份面對你。你打算怎麼做呢？」
夏閻沉默了下，反問︰「那你呢？你們願意嗎？」
夢師御道︰「至少世上能少個悲傷之人吧？有什麼不願意呢？」
片刻後
夏閻把這事兒直接和余下兩女攤開了。
白素璃沒有太多熱情，澹澹道︰「相公開心就好。」
雪妃鼓起腮，眼神里閃過不少抗拒的、一目了然的小念頭，然後道︰「相公開心就好！」
夏閻道︰「那我去接她回來，然後我們再一起復盤逝境里的事，想想下一次進入該怎樣才能收獲更多。」
李老師返回孫家是靠飛的。
可對夏閻來說，只要開過視野的地方，就可以隨意前往。
他提前來到了孫家門前，然後以惡鬼之身藏于虛幻，靜靜等待。
可就在這時，他驟然察覺孫家有些反常。
原本熱鬧繁華的世家，此時竟傳來陣陣恐慌的聲音，且透著一股子死亡的氣息。
可在江南，誰能傷害世家？
他猶豫了一下，轉身走入世家之中。
這月余之前還熱熱鬧鬧、高高在上的世家，此時竟是亂成一團糟。
隱約間，夏閻能听到「禁地」、「虎家」、「看不見的存在」之類的詞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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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紅！」
他下意識地想到那個便宜女兒，便快速穿行，來到曾經的住處。
住處里極其凌亂，而孫紅紅早已消失不見了。
「怎麼回事？」
夏閻微微皺眉，凝神思索，然後開啟鬼域。
「先看看其他世家是什麼情況吧。」
此時
虎家。
江南四位老祖嚴陣以待，而虛空里卻是一團靜謐懸浮的光。
此光朦朦朧朧，繪作一個威嚴肅穆的人形輪廓，懸掛在晴空之下，顯出一種令人無法與之抗衡的偉勢。
以光為身，聚成輪廓，盤膝坐在風雲之中。
而此光俯瞰之間，卻是虎鶴豬龜四位老祖，以及一個絕對絕對令人想不到的人————孫紅紅。
五人站在空地上，而一副畫卷正展開于上方，飄飄搖搖，內里山河、城鎮歷歷在目，栩栩如生。
光之輪廓道︰「我要說多少遍，你們才會明白？
這山河社稷圖中藏著宇外浩劫的種子，它已在播種。
金霞山是它的種子，這位小姑娘也是它的種子。
種子終會發芽開花結果，到時候便一發不可收拾了。」
虎祖道︰「所以，你要我們不抵抗，直接將這大道至寶交給你，對麼？」
光之輪廓道︰「它需要被永久封存起來，而這只有我能做到。」
虎祖道︰「那你究竟是什麼人？」
光之輪廓道︰「我的存在，依然是一個秘密，但你可以相信我」
「相信？」鶴祖冷笑道，「連身份，和相貌都不敢示人的存在也和我們說相信？」
光之輪廓道︰「金霞山的景象，你們難道沒有看到嗎？」
鶴祖道︰「我們只看到封鎖了金霞山，一切事就都消停了。誠然，放下金霞山是一個冒險的舉動，我們也承受了代價，可如果什麼都不做，那又如何變強？」
光之輪廓猶豫了下，道︰「小輩們，也罷，我與你們分說一番。
你們知道灰霧，灰河，甚至灰海，是怎麼形成的麼？」
不待回答，光之輪廓繼續道︰「簡單一點說吧，
靈氣是白色的，這是我們本世界力量的源頭，姑且稱為白色陣營；
宇外浩劫是黑色的，那是從不可知之地來到我們世界的力量之源頭，姑且稱作黑色陣營；
而灰霧，灰河，甚至灰海，便是被黑色污染了的白色，它既不屬于本世界，也不屬于浩劫，而成了第三種力量，這便是灰色陣營。
而你們手里抓著的山河社稷圖，本是白色陣營的大道至寶，可它的污染程度極其嚴重，也被黑色陣營入侵的最為 烈，若是不加以遏制，入侵的通道就會被打開，到時候，我們的世界將受到前所未有的沖擊。」
話音落下，四位老祖都稍稍愣了下。
這番說辭很符合他們的認知。
可是，要他們就此交出山河社稷圖也是絕不可能的事。
光之輪廓忽道︰「山河社稷圖之事，可以容後再議。但是」
光明的手指 然抬起，指向孫紅紅，「她必須交給我。」
「為何？」鶴祖問。
光之輪廓道︰「她去而復返，身體里藏著的是黑色意志，她會是禍亂天下的魔！她必須立刻消滅！」
四位老祖自然知道孫紅紅的特殊，這是在金霞山上，唯一一個見到了那扇詭異之門，卻還安然無恙的人，而且她還是個資質平平的普通武者，境界面前才打到江湖頂流的水準，這在江湖上也許還不錯，可在世家眼里卻什麼都不是。
除此之外，孫紅紅在醒來後，慢慢地就有了些古怪，甚至曾經做出了不少預言。
這些預言幫世家避免了很多災禍，甚至幫四位老祖從山河社稷圖中躲過重重危險，且取出了不少寶物。
這些寶物匪夷所思，這讓本就底蘊豐厚的四大世家更是邁上了一個新台階。
四位老祖自然知道孫紅紅古怪，可在這月余的相處里，彼此間的信任已經初步建立了，再加上孫紅紅幫世家獲得了這麼多東西，四位老祖才回將她看的很重。
而就在這時，孫紅紅忽然開口了，以一種稍顯變扭、吐詞不清的方式道︰「四位老祖，不要听他胡言亂語。
此人的存在，並不是什麼秘密。
相反，是他不願意告訴你們罷了。
在他眼里，你們只是因為有著山河社稷圖，才讓他有所顧忌。
你們若把圖交給他，那便是在自毀底牌，任人魚肉！」
話音才落，
天空一道 烈的光柱轟然而落。
這光，遠非天地之氣可比，其中藏著濃烈的五行力量，好似真正的太陽驟然出現在眼前，並投下濃烈的光與焚毀一起的熱。
這光柱才顯，四周空氣里好似凝結出了紅色「寶石」。
細細看，那根本不是寶石，而是紅。
須臾，恆家就被大火籠罩，所幸世家子們提早撤離了，否則怕不是只是余波就能讓他們灰飛煙滅。
老祖看的面色凝重，心中駭然，自問若是前去阻擋，除非動用本命法寶，才可能擁有勉強擋下的可能。
可就在這光柱即將轟落到孫紅紅身上時，山河社稷圖卻幽幽地擋在了光柱之前。
光柱被圖吞沒，宛如流星墜海，雖是引起了波瀾，卻消失無蹤。
如此強大的能量，讓老祖們紛紛警惕。
可此時，空氣里卻傳來一個帶笑的聲音。
「看到了吧？
這就是他的真面目。
一言不合，就要殺戮。
他是誰？
他不過是先紀之前的古神。
舊的時代已經過去了，新的時代重新降臨。
古神不甘就此消失，所以才想盡辦法來到了現在。
他心中所想的，其實是利用大道至寶，重回神位，繼續執掌這新的時代。
可是這個機會明明是我們的，是我們這些世家子的。
我們，才是新世界的神。」
光之輪廓厲聲道︰「不要听她胡言亂語！她這是在蠱惑你們！黑色陣營，乃是宇外浩劫，哪兒來的神？」
孫紅紅用含湖不清、晦澀嘶啞的聲音笑道︰「不是你熟悉的世界，就不是世界了嗎？哪個世界都需要神，只是那個神已不是你而已。」
這一句話，直接把四位本還稍稍茫然和猶豫的老祖拉了回來。
而他們看向那光之輪廓的目光，也帶上了敵意。
他們選擇了相信孫紅紅，因為他們願意如此相信。
鶴祖道︰「古神是吧？比我們境界高是吧？我們若不交圖，不知你是否要把所有世家子，整個江南給屠戮殆盡呢？」
光之輪廓冷聲道︰「冥頑不靈，當會後悔莫及。」
虎祖甕聲道︰「總比現在就後悔好。」
龜祖則是看向孫紅紅，道︰「紅紅，你覺得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孫紅紅用晦澀嘶啞的聲音笑道︰「當然是變強，這些古神可是會趁你們不注意突然出手的。」
「那怎麼變強？」龜祖好奇道。
孫紅紅道︰「你們來兩位老祖，隨我進山河社稷圖，我帶你們去取機緣。
至于這位古神，他若願意，就在此處對峙好了。
反正，他攻不破山河社稷圖的防御。」
四位老祖，相互對視。
鶴祖道︰「我和龜祖先進圖吧。」
虎祖甕聲︰「行。」
遠處。
夏閻默默觀察著一切。
「黑色陣營，白色陣營，灰色陣營麼」
「那麼，繡姬應該屬于白色陣營，夜南絕應該是灰色陣營。可是這位古神，看起來也不是善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