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合的那天,陳星準時來到了學校外面。
電視台派來的攝制組提前到了,陳星來的時候看到他們把行李箱,工具箱之類的東西都往兩輛面包車上塞,其中有個學長來的比他更早,看到陳星以後打了聲招呼,說道。
「陳,快來把行李放上去,車馬上開了。」
陳星從善如流,把裝換洗衣服,以及穿越機的行李箱放在其中一個面包車後面。
至于相機和鏡頭,以及一台筆記本,這當然是要隨身帶著了。
陳星對現在這台哈蘇喜歡得不得了,而且還簽了協議,輕易不會讓她離開自己視線之內。
等陳星把東西放好,尾箱一關,這兩輛車就開走了。
陳星看了看周圍。
還有一些私家車,應該是一會兒要送他們去機場的。
再看自己旁邊這位學長。
這位學長陳星印象深刻,叫福特,應該是攝影系年齡最大的一個,到了25歲的門檻才考進學校,如今在上五年級……是的,這位今年已經三十了。
他之前在工作室,但實在不喜歡那種氛圍,又听到諾貝爾教授要拍紀錄片,主動請纓過來。
陳星和他認識,但也只是點頭之交。
他的相機也是隨身帶的,斜跨著一個很大的相機包,估計里面的鏡頭絕對不少。
陳星問道︰「這次我們要去幾個人?」
「電視台那邊不知道,我們學校里面有三個人去,我和你,還有來夫博德,來夫博德你認識嗎?」
「听說過。」
也是五年級的人,他媽是學校的莉柯達教授,這位教授也是當初面試陳星的幾個考官之一,對華夏文化很有好感的那個,教的是視覺設計與色彩構成。
來夫博德是跟著教授一起從學校出來的。
教授看了看時間,清點了一下人數。
「看來大家都很準時,放設備的車已經走了?」
「剛走。」
「那好,我們也出發吧。」
陳星還沒去認識攝制組的人,就跟著教授上了一輛車。
三個學生都在後面坐著。
陳星的位置靠右邊窗戶,中間隔著老大哥福特,左邊是來夫博德。兩人之前沒見過面,隔著福特握了一下手。
「學長,第一次見面,還請多多照顧啊。」
「你太客氣了,你的名字在工作室里面我們也經常听到。」
他和福特去年都在學校的攝影工作室,混的不是藝術攝影就是商業攝影,說經常听到陳星的名字絕對不是客氣。
職業攝影本來就是個小圈子,有點什麼事情很快就傳遍了。
只是,來夫博德還是對陳星有點不服氣的。
學校里面都在傳華夏陳的優秀,不管是從外貌還成績,但一個華夏人真的有這麼厲害?來夫博德依舊保持懷疑的態度,認為學校是在吸引華夏更多的報考生。
個人審美的不同,很難找出能讓所有人都信服的一位藝術家。
路上教授一直在車上看東西,快到機場的時候才說道︰「這次過去拍紀錄片都不要亂跑,蘇丹和法國不一樣,那里不是一個非常安全的國家。」
陳星在心里翻了個白眼。
好不到哪里去。
「不過也不要太緊張,我們這次拍攝《探秘蘇丹》是雙方政府聯合決定的。選擇的兩個拍攝地都很安全,住宿環境上不要太挑剔了,攝制組的人都懂,所以我只提醒你們。」
三個人不是很整齊的說道︰「沒有問題。」
教授又去看資料,隨口說道︰
「現在有關非洲的紀錄片所有人都喜歡拍攝動物,大草原,大裂谷,人文環境真的好久沒人拍了,這次我們過去也能看看東非人民生活的環境,啟發一下你們的創作思路。」
法國距離非洲不遠,跨過一道海峽就是阿爾及利亞,然後再飛一段時間就到了蘇丹。
作為大航海時代的強者,法國在非洲有著大量的話語權。
但這種話語權暫時還影響不到蘇丹。
飛機落地後,機場肉眼可見的破敗,漫天的飛舞的黃沙,完全就是陳星印象里非洲應該有的樣子,而且熱,一下飛機就覺得非常熱,太陽曬在身上隔一會兒就火辣辣的疼,幾人都默默換上了一件薄外套防止太陽直射。
攝制組的一個人丟給陳星一個防曬霜,說道︰「擦一點吧,你們。」
「謝了!」
電視台一共派了六個人出來,兩個攝影師,一個錄音師,一個燈光師,還有個翻譯,剩下一個也懂阿拉伯語,但他的工作主要是處理外部事情,算是向導。
比如說明天要拍攝什麼,他就會去提前和人溝通,打通關節。
再加上導演克里夫•諾貝爾,以及他的三個小跟班,團隊就達到了十個人。他們此刻等在機場的外面,已經聯系到了一輛車過來接他們。
設備就很多,一輛車夠嗎?
陳星在想。
不過等他看到這輛車的時候就覺得夠了,來的不是皮卡也不是面包車,來接他們的車是一輛正兒八經的貨車,大卡車,這特麼再來一批人也夠。
來夫博德月兌口而出︰「我們就坐這個車?怎麼坐?」
十個人坐卡車,能坐嗎?
難道要我們坐在貨箱里面?
他顯然還沒來過非洲,不知道人間疾苦,而且在法國這樣的行為是被禁止的……他顯然把諾貝爾教授之前說的話當做了耳邊風,沒有意識到這里已經和法國不同了。
節目組的一個攝影師覺得他的話有點好笑,笑著拍了拍來夫博德的肩膀,然後往前走,說道︰「快來搬東西吧,燈架可真重。」
錄像的機器很大,和陳星他們幾人帶的相機完全不是一個級別的,三台相機放上去以後還有話筒,燈架,以及一些其他雜七雜八的東西,還有每個人的行李。
等所有東西都放上去以後,他們十個人也都爬上了貨車,各自找地方坐。
陳星為了看到車外的景色,坐在了車的邊緣。
這輛貨車加高,加厚了擋板,所以坐在這上面和坐在板凳上的感覺是差不多的,所以只要保持住平衡還算是很安全的,很多人也都坐在這上面。
來夫博德坐在車廂里,自己的行李箱上。
「這樣不會被警察抓嗎?」他有點發愁。
諾貝爾教授笑了兩聲。
「孩子們,歡迎來到非洲。」
非洲啊,是個什麼地方呢……陳星感受著卡車前行時候帶著的抖動,看著遠方。
一片茫茫的沙土。
看著像沙漠,但路上偶爾也能看到樹木,看到綠植,所以說這里是荒漠更加合適。因為地上的水土還沒有大量流失,水分能把泥土捏合到一起。
有點華夏大西北的感覺。
他們車輛的終點站是蘇丹北部的一個小鎮。
路上他們看到了很多看起來像是沒有人的房屋,但忽然看到了有人從這樣的房屋里面走出來,穿著花花綠綠的當地衣服,陳星才知道這樣的房子里面居然也住了人。
不過很快他就沒心情關注車外的風景了,他和兩三個暈車的人一起霸佔了卡車的尾部,吐得眼冒金星。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這時候車輛已經出發了四個小時。
「還有多久?」陳星弱弱的問道。
福特坐在陳星的身邊,用領口遮擋從前面吹過來的干燥空氣,說道︰「你兩分鐘前才問過,我們才走了一半的路。你再堅持堅持吧,吐啊吐的就習慣了。」
旁邊另一個暈車的人都快哭了。
怪不得電視台給那麼多的工資都沒幾個人報名。
早知道我也不來了。
來夫博德雖然不暈車,但是也不吐槽了,背靠在貨箱邊緣一言不發。
諾貝爾教授嘆了口氣。
陳星和福特的表現還算正常,屬于明白自己處境,心里對于這片土地有所準備的人。而來夫博德在來之前被他媽教育過,自己也提醒了很多次,但看來依舊沒做好準備。
【新章節更新遲緩的問題,在能換源的app上終于有了解決之道,這里下載 huanyuanapp. 換源App, 同時查看本書在多個站點的最新章節。】
非洲可不是什麼好地方,抱著度假的心思來拍紀錄片,那可是要遭罪的。
卡車歪歪扭扭的行駛在坑窪不平的土路上,燥熱讓車上的每一個人都很難受。虛弱的陳星一直在想自己是不是錯了,要是留在巴黎,是不是就不會受這種苦。
好想躺在小姐姐的腿上啊,而不是這該死的行李箱。
陳星迷迷湖湖的睡了,再睜開眼的時候天黑了,車也停了下來,卡車停在了一片呈現赤褐色調的城區。不,與其說是城區,不如說是村莊。
這里的房屋幾乎是沒有修建地基的木頭板子,干枯的草零星混雜在其中。地上的路也是沒有經過修繕的,過來迎接的黑人也是,他們或許穿上了自己最好的衣服,應該是民族服飾,但也十分破舊。
這就是一個一眼能看到底的小村落。
陳星被福特扶了下來。
暈車到虛月兌的唯一一個好處就是不用搬東西了,不過也用不到他們搬,一群當地的黑人們爭先恐後的上來幫著搬東西。陳星最開始還擔心他們會拿著器材跑路,不過都沒有,只是放到了卡車旁邊的房子里面。
「陳,還能站起來吧?」
「睡了一覺,還好,還有水嗎?」
不遠處的來夫博德听到了,丟了一瓶礦泉水過來,說道︰「你們可千萬別喝這里的水,听說很容易喝壞肚子……唉,我們三個真慘,本來沒必要來的。」
諾貝爾教授過來看了看陳星,發現陳星精神比之前好了,欣慰的說道︰「沒事就好,但你要習慣,之後的日子我們要坐不少交通工具,這邊的路況,你也看到了,就是這樣的。」
陳星勉強笑了笑,說道︰「那我能半年畢業嗎?」
「加油吧,哈哈。」
諾貝爾看著大家搬東西,對三個學生說道︰「這里是蘇丹北方最大的一個鎮,那個自然卷的孩子就是這幾天我們要跟拍的主角,15歲的吉奧塔。」
來夫博德看著滿臉興奮背著設備的黑人,驚訝道︰「這特麼的15歲?」
一米八左右的個子,雖然看著有點瘦弱,但搬起東西來舉重若輕,說他二十五六陳星都信,沒想到才15。
「對,他才15。」
陳星關注的是另外一個點,他又看了看周圍的環境,問道︰「最大的鎮?」
「是的,他們的房屋不夠密集,實際上還是有很大的。」
道路兩邊都是泥土砌成的草房,還能听到牛的叫聲,好多本地人都光著身子過來幫忙,這樣的場面說是農村沒有半點違和感,說是鎮,一個很大的鎮,那真讓陳星有點驚訝。
好吧,非洲哥們窮,他認識到了。
陳星下車待了一會兒,感覺好多了,看著越來越黑的天,以及除了車燈沒有任何光源的鎮,他問道︰「我們今天晚上住哪里?」
「前面就是旅館了。」諾貝爾說道。
正說著,向導就過來了,說道︰「大家都辛苦了,早點上旅館睡一覺休息休息,明天開工嗎?諾貝爾導演,要不我們讓這群小伙子休息一天吧?」
諾貝爾想了想,去找了黑人主角了解情況,然後才回來說道︰「行,明天可以休息。」
陳星他們都歡呼起來。
接近八個小時的卡車顛簸啊,這對于陳星來說簡直就是地獄級的一段路,他甚至願意走路幾天過來,也不願意坐這樣的車一天。
旅館是一個三層樓的磚房子,比起周邊的草房子來說還算不錯了,但還是極其簡陋,而且沒有空調,第一天來的陳星很不適應這樣的燥熱。
在床上躺了一個多小時,實在熱得睡不著,就把這個單人床搬下了樓,睡在旅館的院子里面。
再把蚊帳也掛上。
這下就舒服多了。
蘇丹現在白天的氣溫超過了三十五度,但晚上的戶外還算是比較涼爽的。
天上的星空美得令人窒息。
這是陳星來到非洲一天,唯一獲得的安慰。
這一晚陳星算是睡了一個好覺,第二天他被來夫博德叫醒,他晃著陳星的床,大聲說道︰「嘿!你是怎麼想到這個辦法的?房間里面太熱了,我一整晚都睡不著,陳!」
你特麼真鬧騰!
陳星感覺自己也沒睡醒,一看時間還不到八點。
福特一臉不敢置信的從樓梯下來,說道︰「你們相信嗎?我蚊帳里面沒有蚊子,但我被咬了七八個大包,這非洲的蚊子是有毒的吧?癢死我了,你們誰有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