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是齊霖開口了︰
「有兩方面。」
「一方面，宋檀的弟弟沒法頂門立戶，在看重男丁的農村來講，他們家以前的日子必定格外艱難。」
不管是從言語上還是村中的大小事務上。
沒兒沒女的孤寡老人，今天鄰居佔你一塊地，後天砍你兩棵樹……老人找誰說理去？
同理，一個智力障礙的兒子，一個遠去城市的女兒……
「另一方面，他們家以前畢竟也受了村里人不少的幫助——哪怕只是搭把手的小事，可偏偏小事，最容易摧折人心啊。」
「但如今，終于輪到他們一步步帶給別人希望——這就是他們如今生出的驕傲了。」
不是驕傲于，而是驕傲于——
燕然看向齊霖，齊霖也微笑起來︰「你想問我怎麼知道的？」
他笑意變得有些復雜︰「因為我是被遺棄的兔唇——是我爺爺的兒子去世以後，撿回來的。」
他模了模嘴唇︰「至于我的嘴……我十歲還沒上過學，有位支教的老師幫忙發起捐款，送我去做的手術。」
「後來也是他去跟我爺爺說，在農村里，一輩子陪著他，以後的孩子也還是這樣——我爺爺才最終松口讓我去城市讀了高中。」
填報志願的時候，到處都流行計算機、金融財會……只有他，跟打工的地方連請了幾天假回去老家，然後將志願轉向了農業。
他答應過爺爺，等學好了，還是回老家陪他。
這話一說，除了宋教授，燕然和湯曉東都說不出話來了。
他們知道齊霖家是農村的，只有一個爺爺，但是……但是怎麼說呢，在他們眼里，農村城市差距也不大，再加上又是研究生才開始認識的，因此誰也沒特意問過。
可如今這麼一听，怎麼這麼不是滋味呢。
倒是宋教授打斷這種情緒︰「好了，吃的多了胃動彈了，腦子里都缺氧了，干脆出去幫人家摘菱角吧。」
齊霖笑了笑，也趕緊起身過去了。
宋三成不太耐煩干這種活。
說來也是稀奇，讓他釣魚，他能干坐整整一天空軍回來。
讓他摘菱角，就這麼兩籃，全是藤蔓，半天了磨磨唧唧也就摘了一半。
如今見到人來，如蒙大赦，嘴里還要客套︰「哎喲，這怎麼好意思呢，這點小活兒，我來就好。」
正說著呢，屋里宋檀听到手機「叮冬」一聲推送——
「咦，喬喬開直播了？」
什麼？
烏蘭掛了電話就趕緊湊過來︰「這傻孩子，天天就播點亂七八糟的，粉絲還那麼多，我播的也可認真了，怎麼沒多少人點贊呢？」
宋檀︰……
倘若張燕平在，必定是有話講——
但這話宋檀是絕不會說的，此刻就默默打開直播間，廊下的宋教授听了也好奇的問︰「喬喬還開直播呢？」
他不是……
「是啊！」宋三成也美滋滋的，終于光明正大找了個模手機的借口，這會兒生疏的點開推送鏈接，于是，很快，鏡頭里就听到了喬喬的聲音——
「小朋友們，喬喬老師今天出來旅游了哦！哥哥說家里太熱了，要帶我出來避暑。所以我們就來了海城。」
他拿著支架，正向鏡頭里，眉間全是苦惱︰「可是海城也好熱哦，手機好燙。」
彈幕瞬間熱鬧起來︰
屋子里，燕然看著主播那張太陽底下白的發光的臉，此刻悲從中來︰「去海城這樣曬居然還那麼白，我這辛苦防曬有何意義？」
倒是烏蘭滴咕一聲︰「這傻小子，這麼大太陽不帶個草帽嗎？這海城這麼熱啊，虧得我沒出去旅游，純純的找罪受。」
倒是喬喬雖然覺得熱，但心情依舊很雀躍︰
「不過海城很漂亮，海特別特別大，花也很漂亮，有一種花叫雞蛋花——」
他將鏡頭切換︰「你們看！好大一朵，邊上白白的，中心黃黃的，特別好看。」
「以前媽媽在顫音上刷到一個結雞蛋的雞蛋樹。姐姐說那是騙人的，因為那個雞蛋真的就跟雞下的一模一樣……我也以為是騙人的，沒想到海城真的有雞蛋花呀，不知道這個會不會結出雞蛋來。」
「這樹這麼大一棵，一次能開好多花，如果能結雞蛋的話，我們家的母雞要怎麼辦呢？」
喬喬正準備說些什麼，就听前面的導游捏著麥克風就開始喊︰「各位游客，快看，前面那處沙灘邊上的民宿，就是我們今晚要住的地方了！住在這里不僅可以夜听潮汐聲，而且明天一大早，我們還有一個趕海項目！」
「今天中午的行程呢，我們需要在這里乘坐纜車到對面的小島上！」
「小島的懸崖之巔，有一座口碑非常好的海鮮自助餐廳，任君挑選，大家可以盡情品嘗我們海城的美食和特色——這個不是我瞎吹啊，評分大家可以自己去點評網上看，我們這種本地帶團，就是務必要讓大家體會地地道道的風味和特色，絕不會出現那種宰客黑人的現象的……」